就在蘇儀提筆寫下《射經(jīng)》的前兩個字時。
此刻天色正值傍晚,夕陽西下,暮色昏黃;殘陽如血,丹霞似鳳。
農(nóng)民們結(jié)束了一天的農(nóng)活,正在收拾農(nóng)具;工商們紛紛閉門謝客,有的回家算賬,而有的卻相邀一同去酒樓飲宴;學(xué)生們辭別學(xué)院的教員,在放學(xué)的路上嬉戲玩鬧,長輩們則熱火朝天地為自家孩子準(zhǔn)備晚飯。
這時,從素水縣方向,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如波紋般蕩漾開來,所經(jīng)之處,人們無不如沐春風(fēng),渾身舒爽。
這股力量在轉(zhuǎn)瞬間就席卷了整片大陸,黃昏的景象為之一轉(zhuǎn),天空陡然間蒙上了黑色的厚紗。
大陸上的所有生靈都莫名其妙地昂首望天,只見天空中一輪彎月高懸,群星璀璨,在黑夜母親的懷中自由嬉戲,好似要與明月爭光。
“咦?前一刻還是傍晚,怎么一下子就入夜了?”
所有人正滿腹狐疑間。
夜空中,有上千顆星辰陡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強光!
原本,兵鋒大陸最明亮的星辰就是二十八顆將星,但此刻,這大量星辰的光輝竟然蓋過了所有將星,將夜空映照成一片銀白。
普通人并不明白這種異象究竟代表著什么,但人族所有年齡較大、見識廣博的人全都面色震驚,嘴中喃喃:“星光爆發(fā),莫非要有‘文沖星斗’奇觀?”
在很久以前,也就是指南車和司南還沒出現(xiàn)之前,人們白天就靠著太陽、晚上則靠著星辰指引方向,這些自然景觀為人們指引腳下的道路,而那些極其優(yōu)秀的文章,其中蘊含的大哲理大智慧,則能指引人們心中的道路!
在兵鋒大陸,先賢們將文章劃分為三個等次:經(jīng)、典和籍,“籍”就是普通的書籍,一般都指代那些鮮有哲學(xué)智慧、只有普通文字羅列其中的文章;而能稱之為“典”的,大多是那些先賢所著的、擁有后天智慧、能極大補足人們知識層面的優(yōu)秀文章;而那些擁有著先天的智慧哲理、具有極大的原創(chuàng)性、教育性、奠定后世文化基石的文章,才能被稱為“經(jīng)”!
《禮記》、《春秋》、《道德經(jīng)》等等,無不屬于“經(jīng)”的行列。
“經(jīng)”的教化意義作用于整個人族,指引全人族的圣道,與指引人們腳下道路的驕陽與明辰有著相同的含義;只有一本絕世經(jīng)文的開筆,才能引發(fā)“文沖星斗”的奇觀!
所有明白這些的人族昂首向天,翹首以盼;海神族全都一臉好奇,而蠻族則惶惶不安,眾多高階蠻族望向天空時,全都神色凝重。
果不其然,就見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顆星辰驟然間射出一道銀光,連接第二顆星辰,隨后每顆星辰相連,竟然在夜空中組成了一副弓箭的圖案!
長江兩岸的生靈震撼極了,經(jīng)文雖少,但好歹也出現(xiàn)過數(shù)十本,史上的“文沖星斗”奇觀或是一道人形,或是一張地圖,也有少部分奇觀顯現(xiàn)的是一個字,各有不同,而此刻的弓箭圖案又代表著什么?
所有生靈心中困惑,呆呆地望著天空。
各地人族議論紛紛,都在猜測誰能寫下經(jīng)文的人是誰,毫無例外的是,大多數(shù)人都猜測是現(xiàn)世的幾位老元戎才有能力寫出經(jīng)文,只有一部分人猜測是各州、各個將門的飛將所著,根本沒人有其他猜測。
……
在素水縣,蘇儀專注寫字,絲毫沒有察覺到外界的異象,一直到寫完《射經(jīng)》總訣篇的前三十個字時,士氣終于消耗一空,一個字都寫不下去了。
“寫《射經(jīng)》好像還有些費神,所幸我精神力天生強大,也許能和國士比肩,倒不是什么大問題。至于士氣的消耗……若每天早晚各寫三十個字,一天就能有六十字;我現(xiàn)在的士氣厚度是八分,達(dá)到一寸以后,每天應(yīng)該能寫七八十字……也就是說,要寫完一本《射經(jīng)》,得花將近一個月時間!”
蘇儀暗暗咂舌。
“幸虧我寫的只是《射經(jīng)》,文字少且易懂;若是要寫《唐李問對》這等兵書,別說近萬的字?jǐn)?shù)了,其中的高深內(nèi)容如果不理解通透、在著書的過程中加入自己的理解的話,恐怕寫出來的也只是一本文字的組合而已,沒有絲毫意義。難怪諸位先賢著書時大多都在豪杰軍銜之后、才敢動筆寫下自己的著作,就是因為需要長時間的理解和累積。”
蘇儀放下筆,這時,蘇詩兒敲門說:“儀兒,你快出來看!”
“怎么了?”
蘇儀走出門,看著神色興奮的蘇詩兒,一臉茫然。
隨后蘇儀跟著她走到院中,目光一凝:他明明記得回家時的天色還是黃昏,從他動筆寫下三十個字也不過花了一柱香時間,怎么突然就到晚上了?
蘇儀又看向天空,愣住了。
天空中鋪展著一幅滿天星辰組成的弓箭圖案,別人也許看不見,但蘇儀卻分明看到,箭尖的那顆星辰,竟然有一束極其細(xì)微的光線連接著他書房中的《射經(jīng)》稿件。
很明顯,天空中的異象就是《射經(jīng)》所引發(fā)的。
“竟然是文沖星斗奇觀?”蘇儀心中訝然,“我在史書中讀到過,只有那些最具教化意義、擁有大智慧大哲理的經(jīng)文才能引發(fā)這等奇觀,《射經(jīng)》莫非也屬于此列?聽聞孔子動筆編撰《春秋》時,萬星閃耀,組成了銀色長河;老子寫《道德經(jīng)》,群星連成了古體的‘水’字;而這弓箭圖案正好對應(yīng)我所寫的《射經(jīng)》,應(yīng)該錯不了。”
蘇儀心中隱隱有些躍然,覺得《射經(jīng)》這本書必然能幫助全人族邁出一大步。
正感慨間,他察覺到蘇詩兒的視線。
“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東西?”蘇儀問。
“不是……儀兒,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臉色很不好看,怎么回事?”
蘇儀心想也許是一下午的體力消耗、更兼現(xiàn)在士氣耗盡所展露出來的疲態(tài),才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只是下午刀弓技巧的學(xué)習(xí)累到了,晚上睡一覺就好。”蘇儀聳肩。
“那晚上你要早點睡,我吩咐廚房把朝廷賞下來的瀛洲玉珊瑚磨成粉,泡茶給你喝。”蘇詩兒滿心關(guān)切道。
“別,喝了那玩意兒我就睡不著了,玉珊瑚是醒腦的,只能早上喝?!碧K儀一扯嘴角。
“那我就弄點安神的東西給你吃!現(xiàn)在咱們先吃飯,我去催促一下廚房?!?p> “嗯?!?p> 蘇儀點頭,又看向天空。
柳心照聽見兩人的對話,一臉復(fù)雜神色。
布滿整片夜空的奇觀一直持續(xù)了將近盞茶時間才徐徐消散,與此同時,箭尖上那顆最亮的星辰,卻陡然一顫,然后化為流星消失在無盡的天邊。
蘇儀這才收回目光。
那顆流星消失在虛空,片刻后,它陡然間沖入小世界“君臨天下”之中,讓這個世界顫動不止。
君臨天下常年充斥著柔和的光輝,沒有晝夜的區(qū)別;這里只有一片一眼見不到邊際的巨型廣場,周圍云霧繚繞,中央佇立著孫圣的千丈雕像;廣場除了正北方的一間直入云霄的主殿之外,兩旁還有數(shù)間廣闊的偏殿,左側(cè)一排偏殿收藏著人族頂尖的神兵利器,而右側(cè)則收藏著所有經(jīng)典軍文。
這顆流星落入右側(cè)一間偏殿的院中。
這座院落有著數(shù)十道石碑參天聳立,每道石碑都代表著人族的一本經(jīng)文,越是富含大智大慧的經(jīng)文,石碑則越高越大,竟然是人們口口相傳的“經(jīng)綸院”!
猛然間,大地一顫,正躺在椅子上打盹的一位老人一瞬間摔倒在地,驟然驚醒。
“什……什么?地震了?”老人駭然道。
這小世界怎么可能地震?
還沒等老人得到解答,耳旁倏地傳來一陣轟鳴聲,轉(zhuǎn)頭望去,院中有一座石碑憑空拔地而起,碑頂直指蒼穹!
雖然這最新形成的石碑只有一人高,靜靜地聳立在如參天碑林之中,毫不起眼,但碑面上書“凡射”二字卻銀鉤鐵劃,氣勢磅礴;老人一看,這兩個字明明就在眼中,但卻好似圣道一般飄渺無形、難以捉摸,無法被人記憶、更無法被人認(rèn)知,圣道淺薄之人仿佛只要看它一眼,心神就會立刻被吸入其中,永世沉淪。
老人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
他駐守此地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新碑文的誕生,正愕然間,新石碑突然又多出一個字,其高度陡然拔高兩尺,也變得更加寬厚。
此后,碑面上不斷有字浮現(xiàn),一直到三十多字才將將停止;這時,這塊石碑已經(jīng)高達(dá)五丈,寬度和厚度也大幅增加。
老人神色激動不已,不僅是因為自己第一次看見這等景象,也為了人族又有一篇新的經(jīng)典問世而感到雀躍。
主殿之中,兩位老元戎眼中閃過經(jīng)綸院的景象,含笑點頭。
陳老元戎的視線越過兵鋒大陸的萬千山河,唇齒微動間,似是同時在和上百個人交談。
片刻之后,他搖了搖頭。
“其他幾位元戎并沒有新的著作?!?p> “或許是某位飛將軍的著作,我聽說陸不群曾揚言,在登上元戎之位前他一定要寫下一篇經(jīng)典,是否就是他引發(fā)的奇觀?”韋老元戎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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