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想要學(xué)會奇謀,就必須考中武生才行,而且今天就是武舉縣試的開考日,我如果不盡快趕到的話,恐怕會被取消今年的縣試資格,偏偏我又在趕考途中碰見了這伙要?dú)⑽业馁\人!”
蘇儀心中焦慮。
“而且那些賊人一口一個‘蘇家小子’,顯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明顯是有人雇來殺我的,是誰想殺我?”
蘇儀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得心生悲憤。
蘇儀出生在素水縣陵亭村的豪門蘇家之中,雖然不是寒門子弟,但卻過著比寒門子弟更困苦的生活。
蘇儀的生母原本只是蘇家的一名丫鬟,因?yàn)槭艿教K老爺?shù)膶檺鄱患{為小妾,不多年就生下蘇儀。
但福兮禍所依,因?yàn)樘K儀的母親太受寵愛,惹得大夫人嫉妒,在生下蘇儀六年后就被迫害而死。蘇儀一輩子都忘不了母親飲恨而終的痛楚,更忘不了大夫人奸人得志的嘴臉!
蘇儀因此失勢,被大夫人一系趕到了蘇家南房中,跟下人們住在了一起,連蘇家大院的正門都不許進(jìn)。
蘇老爺是個怕老婆的人,對大夫人的作為噤若寒蟬,怨不敢言。連下人們都害怕得罪大夫人,對蘇儀敬而遠(yuǎn)之,唯恐避之不及。
唯一照顧蘇儀的,就是蘇儀生母死前的丫鬟,名叫蘇詩兒。
蘇詩兒七歲時就被賣入蘇家當(dāng)丫鬟,伺候蘇儀的生母。今年她年方十九,比蘇儀大了三歲,蘇儀平時都叫他詩兒姐。
蘇詩兒極其疼愛蘇儀,見到蘇儀沒地方住,蘇詩兒就將自己的房間整理出來,供蘇儀睡覺休息之用。兩個人住在一丈長半丈寬的房間,甚是擁擠,蘇詩兒卻沒有任何怨言。
蘇儀平時的飲食非常差,經(jīng)常一天只有兩頓稀粥外加一個饅頭,吃的比下人還差。蘇詩兒每天都把自己的飯菜克扣下來,帶回房給蘇儀吃。蘇儀每天都見他一副青黃不接的模樣,她卻笑嘻嘻地說:“儀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diǎn),我沒關(guān)系?!?p> 蘇儀想要讀書,蘇詩兒就把自己每月的工錢全部省下來,甚至還向其他下人跪下借錢,托人買筆墨紙硯,供蘇儀去兵學(xué)院學(xué)了幾年書;為了不影響蘇儀的學(xué)習(xí),她甚至將舊衣裳剪開,縫成了一道簾子,將房間內(nèi)的大部分空間擋了起來,而她自己則每晚都在門口附近席地而睡。
腦中涌起一切關(guān)于蘇詩兒的回憶,蘇儀只感到鼻頭一酸,有一絲愛慕從心田萌芽,心中道:
“以前的蘇儀就是個任性小少爺,從小嬌生慣養(yǎng),覺得蘇詩兒對自己的奉獻(xiàn)都是應(yīng)該的,因此對蘇詩兒予取予求,幾乎沒有多少感恩之心。但現(xiàn)在的我回想起來,卻是感慨萬千。沒有誰天生欠別人的,如果只是主從關(guān)系的話,又怎能讓蘇詩兒對蘇儀如此付出?唉,得女如此,夫復(fù)何求!”
兩人同甘共苦的生活一直從蘇儀六歲持續(xù)到今年十六歲,整整十年。
但在不久之前,一切都改變了,遠(yuǎn)在吳郡學(xué)習(xí)和經(jīng)商的蘇家長子蘇元,時隔十來年后回到了陵亭村的老家。
蘇元是蘇儀同父異母的兄長,年方二十,是大夫人所生的蘇家嫡子,從小受到蘇家的鼎力栽培,在十九歲的時候就考中了將才,前途光明,可謂是蘇家未來的希望所在。
但蘇元此人極好女色,在吳郡妻妾成群,生活糜爛。他十多年沒回家,一回到蘇家,見到蘇詩兒出落的亭亭玉立、水靈動人,稍一打扮就必然是國色天香、花容月貌,頓時見色起意,找上了大夫人,要她把蘇詩兒嫁到吳郡去,當(dāng)他的小妾!
大夫人極其疼愛自己的這個兒子,又怎能不答應(yīng)他的要求。別說是一名丫鬟,就算是哪家的黃花閨女,大夫人也會想盡辦法上門提親。
但蘇詩兒卻寧死不嫁,大夫人多番調(diào)查,才知道蘇詩兒受了楊夫人的遺命,傾力照顧蘇儀長大,并且下定決心,蘇儀只要一日未娶妻,她便一日不嫁。若是她嫁給他人遠(yuǎn)走他鄉(xiāng),又有誰來照顧蘇儀?
楊夫人,就是蘇儀的生母。
一得到這個結(jié)果,大夫人頓時怒上心頭,將蘇詩兒毒打了一頓,還威脅她說,只要她不就范,就永遠(yuǎn)不給她發(fā)每月例錢。
而蘇元卻認(rèn)為蘇儀才是罪魁禍?zhǔn)?,只要抹消蘇儀的存在,何愁蘇詩兒不就范?因此好幾次想要加害蘇儀,都被蘇詩兒想方設(shè)法攔了下來。
不多久,二月武舉將至,蘇儀為了博取一個功名,決定去縣城赴考,但卻在半路上遭到了這伙賊人的埋伏,逃進(jìn)了山中。
“我根本沒跟這伙賊人互通名諱,但他們卻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只能說他們肯定是受人所雇。而我從小就住在蘇府之中,幾乎不曾外出,在兵學(xué)院時也十分低調(diào),根本沒跟別人起過爭執(zhí)。而且兵學(xué)院的學(xué)子即使有一些小爭執(zhí),也萬萬發(fā)展不到雇兇殺人的等級。很顯然,這雇兇殺我的人,只有一個!”
蘇儀的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蘇元那春風(fēng)得意的笑臉來。
“如果我還在世上,那蘇元就一定會想盡辦法加害我,除非我考上武生,有了相應(yīng)的地位,那蘇元才會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動手。”
蘇儀閉眼,仔細(xì)回憶起自己兩世所學(xué),雖然很多知識細(xì)節(jié)都很模糊,但大體都記得,便覺得有希望通過縣試,面色雀躍。
但蘇儀還沒高興多久,臉色就沉了下來。
“先不說我能不能考上武生,在此之前,我要如何擺脫身后的追兵?”
一時間,蘇儀面有愁云,只能寄希望于走出這道山谷之后,能回到官道上,但這山谷地勢越走越高,根本看不到能夠脫困的跡象。
蘇儀越走下去,就越覺得希望渺茫,心中越發(fā)憂愁。
就在蘇儀走入山谷近百步之后,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威壓從天而降,蘇儀只覺得身體都沉重了兩分。
而且,蘇儀越是往山谷內(nèi)部走,就越感到壓力越來越大,十幾步之后,蘇儀已然舉步維艱、幾欲窒息;背部佝僂,好似千斤在擔(dān),不勝重負(fù)。
蘇儀心中茫然,道:“什么情況?難道這山谷內(nèi)的重力比外面大好幾倍不成?”
蘇儀不知道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現(xiàn)象,只知道后退的話必死無疑。胸中求生的意念爆發(fā),蘇儀一咬牙,又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踏下,蘇儀頓覺天地傾塌,好似整座泰山都壓在了自己身上,竟然膝蓋一軟,直接撲倒在了地面上。
蘇儀只覺得渾身的骨骼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悲鳴,一股澀味涌上喉嚨,竟然一個沒忍住,吐出了一口血來。
就在蘇儀掙扎之際,卻有一道喝聲,在蘇儀的腦海中爆開:
“與蠻談和,共分天下,如何?”
這個問題攜帶者無上威嚴(yán),猶如雪崩一般在蘇儀的體內(nèi)隆隆作響,攪的他心神震蕩,無法思考,只得按照本心回答道:
“蠻族狼子野心,若人族與之談和,豈不是與虎謀皮?”
話音落下,蘇儀頓感壓力驟減,緩緩爬起身來,同時在心中思忖著,究竟是誰,會對他這種小小少年問這種種族等級的問題?
正疑惑間,又聽見這道威嚴(yán)的聲音在腦海里響了起來。
“縱橫沙場,快意恩仇,如何?”
蘇儀想都不想,立刻回答道:“大丈夫生當(dāng)如此。”
沉默了半晌之后,蘇儀才聽見對方的回答:“彼可取而代之也!且上前來。”
這樣一來,壓在蘇儀身上的無形壓力,終于是煙消云散了。
蘇儀帶著滿腹狐疑,繼續(xù)向山谷深處前進(jìn)。不多時,走出山谷,眼前竟然是一處錐形的山洞!
“居然是死路?!?p> 蘇儀心一沉,望向頭頂上碗口大小的天空,只覺得自己好似甕中之鱉,井底之蛙。如果后面的賊人追進(jìn)來,蘇儀只能束手就擒、引頸就戮。
頭頂上的洞口,有一抹光線直直垂下,照在山洞內(nèi)的一具枯骨上。
蘇儀走近兩步,仔細(xì)觀察。只見這枯骨全身覆蓋漢朝時期的黑色鐵甲,正襟危坐,頭盔放在了腿旁。
蘇儀頓感訝異,心中一股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這鎧甲制式,少說也有五六百年的歷史了,但其不僅經(jīng)久不朽,反而嶄新如初,意識到肯定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保護(hù)這具枯骨。
更讓人瞠目結(jié)舌的是,眼前的雖然是一具枯骨,但蘇儀竟然覺得這枯骨好似有血有肉,有著一張老人慈祥的臉。布滿皺紋的臉上,一雙靈動的雙眼正上下掃視著他,面色柔和、笑容可掬,這景象真是詭異極了。
蘇儀頓時覺得這具枯骨的主人身份必然極為不凡,連忙拱手作揖,以示尊敬。
先前的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初一看,果然是英雄好男兒。今我賜你天命將星,你需時刻謹(jǐn)記:江山更替,不移本心;歲月荏苒,不改本性也!”
與此同時,這具枯骨下顎一張,從嘴中射出一道白光,直直撞入蘇儀的眉間,消失不見。
蘇儀一陣目眩,急忙扶墻站定。
閉上眼時,蘇儀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神正不受控制地被牽引而去,來到了一處黑暗的世界之中,蘇儀張開雙眸,便發(fā)現(xiàn)有一顆斗大的星辰,正懸掛在這黑暗世界的天空之上。
那顆星辰散發(fā)而出的強(qiáng)光猶如流水一般撫過,蘇儀感到神清氣爽、好不愜意,恨不得立刻開口吼一聲“爽”!只是,這道心神雖然和張揚(yáng)的本體幾乎一模一樣,能看、能聽、能動、能想,卻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只得做罷。
不多時,蘇儀就感到自己精神抖擻,更勝以往。
“這難道就是天命將星?”蘇儀一臉震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