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這么說，男子卻沒有半分想要挽回商玖的意思。
“商玖兄來此之前，應(yīng)當(dāng)知曉，我天品縱沒什么規(guī)矩約束，唯一的規(guī)矩，便是縱內(nèi)的天品格，只取一人一格?！?p> “這般的規(guī)矩，自天品縱開設(shè)以來，可沒為誰破過。”
男子端起茶盞淺酌了一口?！吧绦终f我們并無誠心實(shí)意，那么敢問商兄，你們漓水澗的合作之意，便只是如此？”
商玖腳步一頓，忽地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個圈。
頭上的氈帽被他伸手揭下，商玖的五官平常毫無出彩之處，組合在一起也只能勉強(qiáng)算是清秀，狹長的雙目瞇成一線，唇角微勾的弧度，活像一只奸詐狡猾的狐貍。
他直視著男子的面具下唯一露出的雙眼。
“不知東家需要如何的誠意？”
“格?！蹦凶游⑽⒁恍Γ焓痔嫔叹琳搴靡槐?，推到商玖面前。
“格？”商玖思緒有些恍惚，不大明白男子這突來的一個字，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個意思。
“喚我格便好?！蹦凶虞p聲解釋。
“東家所說可是天品格的那個格字？”商玖不確定的問。
“正是。”看到格點(diǎn)頭，商玖這才恍然大悟。他目光停留在面前的茶杯上，打個巴掌，再給顆蜜棗么。
他端起面前的茶盞，淺嘗了一口。溫?zé)崆逄鸬牟杷樦暮韲悼诨拢麉s食不知味。
格輕輕吹了吹茶杯中飄起的茶葉，“我原本以為，漓水澗位置尷尬，于四國交接之處，采購些驚弓弩防范于未然，也是難免的?！?p> “商兄是否奇怪，我為何會如此猜測？”言罷，格抬起頭，剛好撞上了商玖的目光。
“當(dāng)初天鳳國亡，隱居山林之中許多年的漓水澗，于此不久后大開天下公道之門。據(jù)我所知，漓水澗的突然開啟，皆是因?yàn)槟菍玫臐局饕慌疟娮h，這才有了現(xiàn)下在諸國百姓之中無可動搖的威望與善名?，F(xiàn)在瞧來，那屆的漓水澗主真是目光深遠(yuǎn)非常人所及?！?p> 格似有意似無意的，他輕聲感嘆了一句。“現(xiàn)下漓水澗的門徒遍布各國，讓我十分羨慕啊?！?p> 商玖面上掛著張弛有度的笑意，安靜的聽著格說話。
這人先是提起漓水澗與桃源閣的恩怨糾纏，現(xiàn)在又說這么模棱兩可的話。是想暗示些什么？
商玖眼神微閃全當(dāng)沒有聽懂，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瞧來東家對漓水澗的歷史有著濃厚的興趣？”
瞧出商玖有意避重就輕，格也不多問，有些話，點(diǎn)到即止?！芭d趣自然有，不過此事不急，日后相見再聊不遲?！?p> 聽出格的話外之音，商玖也不再繞彎子，直奔主題。
“既然東家已經(jīng)知曉在下此次前來的目的，在下也就不再繞彎子了，若是東家愿意為此破例，商玖自當(dāng)感激不盡?！?p> “那么，容我說一句?！备衽擦伺参恢茫{(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就是不知商兄想以什么價位來做這筆生意？”
折騰了這么久，終于談到了點(diǎn)子上。商玖唇角微勾，信心滿滿。“若是東家不滿價位，盡可開價就是。東家特此破例，漓水澗自然不會讓東家吃虧?！?p> “不，想來是商兄曲解了我的意思?！眳s不料面前的格搖了搖腦袋，銀色的面具晃得人眼暈。
商玖笑容一僵，雙眼瞇起。這個東家怎么這般貪心?！皟r位之事，可再加談?wù)??！?p> 格再次輕輕搖頭?！吧绦钟X得我這天品縱像是缺錢么？”
聽格這么提起，商玖不由想到那鑲嵌在頭頂以示照明的六顆夜海明珠，喉口一澀，緩了緩才道?！澳遣恢獤|家之意？”
商玖揣測道?！跋胍晕飺Q物？”
“商兄果然聰慧?！备衽氖仲潛P(yáng)。
商玖只感覺眼前發(fā)黑，他要的這批貨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若是這人開口之物格外貴重，他到哪里去找那么多？
格就像是沒注意到商玖的神情似得，自顧自語。
“天品縱里定下的這唯一一條規(guī)矩，若是破例，天品縱的口碑便無法挽回，這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diǎn)。商兄也在商海沉浮多年，想必這其中的道理，商兄怕是再明白不過了。”
看來他的預(yù)感真實(shí)現(xiàn)了，不過好在商玖也不是頭一次碰見如此坐地起價之人，不過眨眼便恢復(fù)正常，直勾勾的盯著格的面具?！澳敲?，按東家的意思，想要換取些什么？”
格沉吟了片刻。“仔細(xì)想來，這筆生意做得很是吃虧啊?！?p> “這樣吧，我與商兄也算是一見如故。商兄也不要為難于我，按照我們天品縱的規(guī)矩，一人一格就是了。”
商玖心下一沉，笑容散開。
“一人一格？”商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說了這么許多，竟是得出這個結(jié)論？
格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拍擊了兩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的飄落而至，吸引了商玖所有目光的，是黑影手中托著的漆黑木盒。
木盒狹長漆黑，毫不起眼，只有頂端的蓋子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圖騰，證明這個盒子，乃是天品縱內(nèi)的獨(dú)特產(chǎn)物，天品格。
將那個不過成年男子兩個巴掌大的天品格放置在桌上，黑影便退了下去，期間商玖就連黑衣人長什么樣子都沒有看見。
“東家，不知這乃何物？”商玖自打聽見了格所說的話，便在心中想著對策，現(xiàn)下思緒被人打斷，注意力凝聚在了面前的黑匣子上。
這個大小不似能裝下驚弓弩，他到底在玩什么？
格并未回答，只是伸手示意商玖打開瞧瞧。
明知自己是為了驚弓弩而來，他倒要看看，他上來的到底是什么。
商玖扭動了一下圖騰將木盒推開，只見本就不大的木盒之中，竟是只放了一張單薄的宣紙。帶著疑惑，商玖打開掃了一眼。待到看懂了之后，面帶驚異之色?！斑@？這是？”
曉得商玖已經(jīng)看出來那是什么，格頜首?！安恢绦挚蛇€滿意？”
商玖恍然大悟，難怪說了如此之多，只肯讓自己帶走一個天品格。
這份禮，可比先前他所要求的本質(zhì)上要貴重的多了。
“漓水澗內(nèi)人才輩出，想必，自己制作，不是難事?！蹦茏屔叹寥绱梭@訝，那天品格內(nèi)放置的那張宣紙自然不簡單，雖說只是驚弓弩其中一個小部分的制作圖紙。
但商玖很是聰明，自然清楚格送上的這個天品格意味著什么。
待到激動褪去，商玖進(jìn)而警惕起來。“這么一份大禮，不知東家，想要換些什么？”
“很簡單。”格伸出一個手指?！爸灰焖疂就瓿晌乙粋€要求?！?p> “一個要求？”商玖冷靜的陳述了一遍，“不知東家想要我們漓水澗做些什么？”
格搖了搖頭，“我現(xiàn)在還未想好，待我日后遇上什么困難，再向漓水澗討要吧?！?p> 商玖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將手中的宣紙放回了天品格內(nèi)合上。
推到格面前，“東家所提條件太過廣泛，請恕在下一時無法答應(yīng)?！?p> 格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知肚明今日的談話也到了尾聲?！盁o妨?！?p> “就此告辭?！鄙叹琳酒鹕恚瑥澭鼡旎啬琼敋置钡臅r候，他腰間晃出一枚淡紅小巧的玉佩，很是惹眼。
“稍等?！鄙叹敛淮竺靼赘駷槭裁赐蝗唤凶∽约?，轉(zhuǎn)過身面帶疑惑。
卻見格直勾勾盯著自己腰間的掛著的那枚玉佩。
“商兄，可否能將你的玉佩借我一觀？”
商玖雖不解，但還是將玉佩卸下遞給了格。
格拿在手中反復(fù)查看了幾眼，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這枚玉佩很是奇特，不知商兄是何處得來？”
“哦，不瞞東家，此乃是漓水澗底的特產(chǎn)霧玉，因?yàn)楫a(chǎn)量太少，所以并未流傳出來?！?p> 格靜坐在草木間，閉目養(yǎng)神。
聽見一點(diǎn)點(diǎn)腳步聲接近，他也不睜眼。“將人送出去了？”
來人在他對面坐下，“恩，送出去了。”
格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聽到對面的人輕哼一聲，伸手過來就將他面上的銀白面具卸下。
與他雙目對上，她燦燦笑。“坐在主子你對面，這個銀白色的面具真是晃得人眼暈?！?p> 面具下的臉色有些蒼白，濃密的睫毛微顫，她伸手從懷中摸出那枚玉佩把玩著。
放在懷中，玉佩拿出來還是溫?zé)岬?，也不知是玉佩暖身還是身暖了玉佩，因?yàn)闊釟庥衽逯墟i著的云霧似乎都散開了一些。“特產(chǎn)霧玉么?！?p> 左右把玩了片刻，抬眸瞧見明袖欲言又止?！澳阆雴柺裁??！?p> “主子，你為什么跟他說，你叫做格？”
提到這個，物華唇角勾了勾?！捌鋵?shí)，我只是想占占他便宜，壓壓他的氣勢罷了?！?p> 明袖微愣，半晌反應(yīng)過來捂嘴嬌笑。格，諧音不就是哥嗎？“可我也沒聽他叫你格啊?！?p> 這才是此人聰慧之處。
物華站起身?！澳阍缧┗鼗M樓去。”
明袖跟著起身，點(diǎn)點(diǎn)頭。
她正注目著物華的背影，卻不料物華轉(zhuǎn)過身來囑咐道?！耙膊粫缘玫降资怯袩o漏網(wǎng)之魚，但你還是小心些為妙?！?p> “萬不可讓人知曉，天品縱與花滿樓之間有所聯(lián)系?！?p> 明袖收斂笑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