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陸胖子

　　“于姐姐，到底我祖父是何病癥？”見薛己還在屋內(nèi)未出，袁詣只得詢問于歸。

　　“老大人的病乃是肺癆?！庇跉w聽見袁詣詢問袁宗皋的病情，臉上也變得嚴肅，“老大人肺燥干咳、陰虛潮熱、氣虛汗多、四肢無力、食欲不振，這些都是肺癆造成的?！?p>　　肺癆？肺癆？袁詣露出驚恐的神色。正德皇帝不就是死于肺癆?。?p>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小姑娘見識不凡，閣老確實是肺癆?！?p>　　薛己一臉疲憊。他臉帶歉意，長嘆一口氣道：“袁公子，還請恕罪，閣老的病，在下無能為力啊，哎?！?p>　　“這……薛太醫(yī)也無能為力嗎？”袁詣露出失望之色，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祖父和藹的臉龐浮現(xiàn)在腦海里。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難道天命真的不可違嗎？

　　袁詣緊咬著下唇，一絲血漬讓嘴唇更加的鮮亮，紅的讓人感到可怕。他的雙手緊緊握成拳，一滴滴的紅色液體順著指縫滴落。眼睛也慢慢的開始充血，一絲霧氣罩住了他明亮的雙眼。

　　“誰說老大人沒治了？”

　　清脆的聲音傳進袁詣的耳朵。

　　唔？有救？祖父還有救？

　　袁詣順著聲音望去，見于歸掏了掏耳朵，眨著眼睛正看著自己。

　　袁詣此刻的心情可用五味雜陳來形容。只感覺一會兒下了地獄，一會兒上了天堂，一會兒漏跳半拍，一會兒砰砰直跳，心率都不齊了??！姑奶奶，你倒是早點說啊，我不想要這種刺激啊！會出人命??！

　　“于...姐姐。還請救救我祖父?！痹?wù)f著就要跪下。

　　“哎哎哎，你這是干嘛?！庇跉w連忙閃到一邊去。

　　“小姑娘，如果你真的能治這肺癆，那薛某當以師禮待之?！毖阂彩敲媛扼@容。

　　“于姑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救我家老爺吧?！?p>　　“于大夫，請救救我父親?！?p>　　“我既然來了，肯定要救人呀。放心吧，交給我了！”

　　聽見這個喜訊，大家心里充滿了喜悅。

　　“那我寫個單子，你們?nèi)プニ帯！庇跉w嘟了嘟嘴道。

　　“噯噯，正該如此?！?p>　　不一會兒，于歸就把藥方寫好了。

　　袁詣拿著看了一眼，只覺得頭大了一圈不止。

　　黨參一百五十克...川貝八十克...黃芪一百克、砂仁六十克...蛤蚧一對、蜂蜜兩千克、當歸八十克、熟地八十克。

　　許多藥材聽都沒聽過，這可怎么抓?。吭勛ハ沽?。

　　“你笨啊，你又不是醫(yī)者，當然很多都不知道。你拿著這藥單去藥店啊。”于歸白了袁詣一眼。

　　也是，自己怎么突然變蠢了？袁詣一拍腦門，拿著藥單就往外沖，陳勇慶連忙跟著去了。

　　“于姑娘，這藥單里的白術(shù)，不是治療脾虛泄瀉與自汗不止嗎？這在《丹溪心法》和《千金方》中有明確的詳解。又比如這紫菀，《別錄》曰∶紫菀生漢中、房陵山谷及真定、邯鄲。二月、三月采根，陰干。但是它又有何用呢？”薛己納悶問道。

　　于歸撓撓頭，說道：“咦，你不知道嗎？白術(shù)除了治療脾虛泄瀉、自汗不止外，更重要的一個作用就是治虛弱枯瘦，食而不化。至于紫菀嘛，有治療風寒咳嗽氣喘，虛勞咳吐膿血之功效，它最主要就就是治療肺傷咳嗽?！?p>　　薛己眼睛睜得老大，“這，這是何人所傳？或者哪本書上有記載？我確實是孤陋寡聞?！?p>　　“咦，我?guī)煾附痰陌?。”見薛己一臉茫然，于歸才吐了吐舌頭，“哦，忘了說，我?guī)煾甘鞘骄邮俊！?p>　　“石山居士？汪省之！原來是他！”薛己搖頭苦笑道，“你是他的徒弟，難怪，難怪！”

　　京城的藥店不少，大大小小數(shù)十家。袁詣跑的氣喘吁吁，卻始終沒有把藥抓齊。

　　砂仁，就差砂仁這味藥了，可袁詣跑遍了京師各處，均未尋到這味藥，不是沒有，就是賣完了。

　　怎么辦？袁詣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個時候真想有個電話啊，我不要蘋果，不要華為，給我個大哥大就行啊，我要訂貨啊，袁詣抓狂了。

　　袁詣狠狠的錘了自己一下，反而把自己的手弄疼了。

　　嗯？袁詣從懷里掏出罪魁禍首。令牌？令牌！

　　“有了！”袁詣急忙向皇宮跑。

　　“公子，等等我！”陳勇慶連忙跟了過去。

　　“站住，干什么的？擅闖者死！”剛到午門，門口的兩名守衛(wèi)就大喝道。

　　袁詣手拿令牌，對著兩人喝道：“我有緊急要事進宮！敢攔我？找死嗎？”

　　那兩人拿過令牌，左看右看。

　　“這好像是我們的人？不過怎么和我們的有點差別。咦，還有御用二字？第一次見呢，這會不會是假的？”其中一個不解的問道。

　　“笨啊，御用，那就是萬歲的親信，誰敢造這個假，沒眼力！你沒見過的事兒多著呢?！绷硪粋€‘見多識廣’道。

　　“行了，自己進去吧！我可提醒你，別亂走，萬一闖到了內(nèi)廷，小心性命不保！”反復(fù)看了半天，兩人還是放行了。最后，他們還好意提醒道。

　　袁詣從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連忙道謝，準備進城。

　　“噯噯，這個人不能進！”守衛(wèi)又說道。

　　“勇慶，你先回去，我辦完事兒就回來?！痹勔膊幌胧匦l(wèi)難堪。

　　陳勇慶點頭應(yīng)了，拿著買好的藥，離開了。

　　兩名守衛(wèi)看著袁詣走遠，其中一人突然問道：“他知道萬歲在哪兒嗎？”

　　另一人猶豫道：“他是萬歲的親信，應(yīng)該知道吧?！?p>　　“屁，萬歲這個時候或許在武英殿，或許在華蓋殿，又或者在文華殿，除了隨身公公，誰能肯定？你忘了上次毛閣老的事？”

　　“好像是這么回事兒。完了完了，這小子肯定兩眼一抹黑，要抓瞎?！?p>　　“管他呢，這又不關(guān)我們的事。你閑啊，操這份心？”

　　“也是！”

　　進了午門走了好一會兒，袁詣才愣住，自己好像重來沒有進過皇宮啊喂...我去，真是急上頭了啊。開弓沒有回頭箭啊，袁詣只得懵懵懂懂的往前走。

　　沿途遇見大大小小的官員，他們看見袁詣雖然感到奇怪，但卻沒有多說什么，畢竟能進來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不然也過不了大門。

　　我去，皇宮這么大，去哪兒找朱厚熜??！這里宮殿這么多，誰知道他在哪個殿呢。袁詣如兩個守衛(wèi)說的那樣，真的抓瞎了。

　　俗話說，有困難找警察叔叔，但是現(xiàn)在沒有警察啊。問誰呢，也不是誰都知道皇帝在哪兒啊。袁詣?wù)驹谠叵肓税胩?，突然福靈心至，對啊，左順門啊，那里的人一定知道啊，畢竟有些奏疏就是從那兒傳進宮的。

　　對，左順門，去那兒！記得閑聊的時候，王陽明提起過。應(yīng)該是在……左邊，對，是左邊，這下應(yīng)該沒問題了，看，小爺還是很聰明的。袁詣暗自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

　　行了片刻，袁詣忽然停住了。前面有個小巷。

　　怎么有巷子？袁詣想了半天，進？不進？還是進吧，不然在這傻站著也不是辦法啊。

　　袁詣懷著忐忑的心情，走了進去。咦，怎么有岔路？往哪邊走？管他呢，走左邊…咦，又一個岔路？這次走右邊…十字口？這次徑直走。去你的，怎么還有岔路？……媽蛋，不管了，左邊……我的天，還有？右邊……哦，神啊，救救我吧，怎么還是岔路……等袁詣轉(zhuǎn)了無數(shù)個巷子，走過無數(shù)的岔路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終于停了下來。你妹的，這里怎么到處都是一樣的啊。好嘛，他終于肯定，自己迷路了！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走唄！就這樣，袁詣一邊走，一邊面對著各種盤查，他不得不拿出了令牌解釋。

　　為什么被盤查？你在自家小區(qū)看見一個陌生人從你面前過了一圈又一圈，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你不懷疑啊？更何況袁詣還是在皇宮里呢。

　　走走停停，邊走邊問。終于，在袁詣覺得自己快要虛脫時，遇見了一個熟人，一個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陸炳！陸胖子！”袁詣看見迎面走過來的一行四人，中間那人肥實壯碩，就算袁詣幾年沒見過他了，也是能一眼認出，不是陸炳是誰。他激動的大聲呼喚。蒼天啊，大地啊，我終于能逃出這個該死的鬼巷子了！

　　陸炳正和旁邊之的說著話，聽見有人叫他陸胖子，他氣不打一處來。哥這是壯，不是胖！

　　“誰他娘的沒長眼，敢這樣叫我！活的不耐煩了！”

　　他大罵道，急匆匆的就往發(fā)聲之處沖去。

　　“誰他娘……的……”

　　陸炳才說了幾個字，就說不出口了。

　　這眼花了吧。

　　陸炳使勁的眨了眨眼，還是不肯相信眼前看見的，又用手搓著眼睛，再望去。

　　“啊！五哥！”陸炳歡呼一聲，一個熊抱，瞬間就把袁詣?chuàng)涞乖诘厣?，他尚未自知，只是一個勁的興奮大呼，雙手緊緊的摟著袁詣的脖子?！邦~……額?！笨蓱z的袁詣被勒的雙腳亂蹬，喘不過氣來。

　　另外隨行的三人眼角直跳，一臉肉疼的表情。

　　“起……起來！我……我快……被……壓死了！喘……喘不上……氣……了?！痹劧伎毂粔旱姆籽哿恕?p>　　陸炳這才察覺不對，連忙直起身，左手撓頭，一臉歉意。

　　“呼呼”袁詣歇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自己有了些許力氣。

　　“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次曳鹕綗o影腳?！痹?wù)f完一腳踹在陸炳的屁股上。

　　“哎喲”陸炳大叫一聲，假意疼痛，揉著屁股，不過臉上卻充滿笑意。

　　袁詣見狀，也笑了。這種感覺，真懷念?。?p>　　原來，這就是他們兒時打招呼的方式??！

　　“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五哥袁詣，你們都是知道的。來，都叫哥！”

　　“五哥好?！比斯笆值?。

　　袁詣也笑著拱手，再看向陸炳。

　　“這人，乃是朱宸叔的公子朱翎。”陸炳指著最高那人說道。

　　“這是王佐叔的公子王璨?！痹効戳丝?，也是一名小胖子。

　　“這是駱安叔的公子駱平?！边@是最矮小的一人。

　　“當初在安陸的時候，他們都沒怎么進過王府，所以五哥不熟?！?p>　　原來都是興王府老人家的孩子啊。這就是錦衣衛(wèi)里的官二代了？

　　袁詣咧嘴笑了，“都是自家兄弟，哪兒那么多客氣話。對了，你們這次進宮是？”

　　“今兒萬歲想練功，就喚我等去武英殿陪練，這不，正準備趕過去呢?！?p>　　“太好了，我正要去找萬歲呢，第一次進宮，迷路了?！痹劜缓靡馑嫉?。

　　“這…萬歲沒傳召，就這么去合適嗎？”朱翎問道。

　　陸炳看了袁詣一眼，笑了笑，“萬歲真要怪罪，也是怪罪五哥，怎會怪罪我們?！?p>　　袁詣指指陸炳，“小子，就你話多。走吧，前面帶路，真出了事，我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