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那人

　　光是在城門口，看著巍峨的城門，葉如晦就心神一陣恍惚。

　　這座天下第一的雄城，如今就在面前，是怎么才能夠淡定？

　　在先生的口中，在書中，葉如晦不止一次幻想過這座城的樣子。

　　如今，這座城就在眼前。

　　定了定神，找了個離城門不遠的茶攤坐下的郭硬和葉如晦。

　　此刻正喝著蜀地所產(chǎn)的毛峰。

　　這種茶不同于動輒就上百兩的春尾那般值錢，只是提供給過路行人的廉價茶葉。

　　一碗茶只合區(qū)區(qū)兩文錢，極得這些過往行人的喜愛。

　　而陵安的富人向來是非名貴茶葉不喝的。

　　一般人才會坐在這里，同好友或子輩在此歇一歇腳，順帶喝一碗茶。

　　郭硬不是一般人，但是現(xiàn)在他仍然是淡淡的喝著碗里的茶，沒有半點不自然的表現(xiàn)。

　　他的一生中，喝過太多比毛峰更要難以下咽的東西，所以他并沒有半點不適的表現(xiàn)。

　　至于葉如晦，更是很自然的喝著，一臉平淡，仿佛就如同喝過千百遍一樣。

　　其實，他一次也沒有喝過。

　　郭硬的傷好了，所以他沒有再戴著草帽。

　　沒戴草帽的郭硬自然也無法遮住他那張白的嚇人的臉，因此他也被人多看了幾眼。

　　郭硬也不是被人多看幾眼就要殺人的主。

　　所以他顯的特別平靜。

　　反而是葉如晦，他看了看四周的情況，輕輕張口問道：“就這樣被人看著，你也沒反應(yīng)？”

　　郭硬喝下一口茶，淡淡的說道：“要是眼神能殺人，我還用坐在這里？”

　　葉如晦聽懂了，所以他沒有再度開口。

　　此時天色尚早，過往的行人還是比較多，而葉如晦和郭硬仿佛也并沒有起身的打算。

　　茶鋪本來就生意不好，對于兩人只點了兩壺茶就坐了大半天的行為老板也沒有半點不滿。

　　這個茶鋪開著的目的，本來就是在農(nóng)閑時候才開來打發(fā)閑時和掙兩分銀子。

　　茶鋪老板也沒指著開這家茶鋪就能夠發(fā)家致富了。

　　郭硬坐了許久，茶水把他的肚子撐的有些漲，他輕輕搖頭，才緩緩開口道：“你我就此別過?！?p>　　葉如晦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所以他只是點點頭，輕輕道：“保重?！?p>　　誰都沒有說后會有期，因為兩人都知道，相逢的日子有沒有，很難說。

　　郭硬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說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幾乎是下意識的，葉如晦也是抬起頭，說道：“不用。”

　　這完全是葉如晦的下意識的反應(yīng)，自然的就想餓了吃飯，病了喝藥一樣的正常，完全沒有半點不自然的表現(xiàn)。

　　郭硬詫異的看了看葉如晦，不過也沒說什么，就起身欲走。

　　不過，下一刻，葉如晦就發(fā)現(xiàn)郭硬盯著城門口某處，竟是呆著了。

　　就連葉如晦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都沒有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一臉奇怪的葉如晦順著郭硬的視線看過去，一切正常，只是看見人群中一名白衣人緩緩入了城。

　　而郭硬見到對方入城后，反而是再度坐下。用他沙啞的聲音說道：“有人入城了，我們等一等。”

　　葉如晦很奇怪，不過是有人入城而已，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郭硬是知道他的疑問，再度開口，輕輕道：“城內(nèi)馬上會發(fā)生大事，現(xiàn)在進城我怕忍不住前去攪一攪這趟渾水?！?p>　　“看到那個人出劍，我會種下心魔。怕是一輩子無法踏足那個境界?！?p>　　“況且，這趟渾水，我還淌不起，天下淌的起的人也不多?！?p>　　一向沉默寡言的郭硬今天破例說了太多，不過葉如晦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但是他隱隱明白，郭硬所說的有人進城了，大約是指的先前的白衣人。

　　而現(xiàn)在，葉如晦想知道先前那個讓郭硬都不敢進城的白衣人是誰？

　　于是葉如晦開口問道：“那個人是誰？”

　　說完這句話后，然后葉如晦看到郭硬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豐富，有挫敗，有失落，也有無奈。

　　良久，他才開口道：“世人都說書院柳青，禪宗不與和北匈王庭那個野人和我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天才，天賦異稟。可和他比起來。我們給他提鞋都不配?！?p>　　“我今年三十二了，是我們這幾人中年紀最大的，可你知道我習(xí)武多少年頭了么？”

　　葉如晦當(dāng)然是不知道，他搖搖頭，等著郭硬繼續(xù)往下說。

　　頓了頓，他又開口道：“我從八歲開始習(xí)武至今已經(jīng)是二十四年了。才不過第三境，就算是第三境第一人的柳青，他也是練武二十年了?！?p>　　“在許多人看來，這已經(jīng)是十分快的修煉速度了，這就是所謂的天才，”

　　“但對那人來說，還遠遠不夠。”

　　“知道他練武修了多少年么？十余年，僅僅十余年的時間，他便已經(jīng)是第五境的大宗師了。”

　　“而現(xiàn)在他才不到四十歲，說我們是天才，那他算什么，嗯，算什么？”

　　一向冷靜的郭硬語氣越發(fā)激動，到后來已是聲嘶力竭了。

　　葉如晦明白了，嚴格來說，郭硬和那人應(yīng)該算是同一輩的武夫。

　　被對方壓制到絕望的郭硬才會連去敢看對方出手的念頭都不敢。

　　先前，郭硬說他不敢去看對方出手是怕種下心魔，現(xiàn)在看來。郭硬的心魔其實已經(jīng)種下了。

　　葉如晦抬起頭，望著郭硬的眼睛，輕輕問道：“你不敢見他出手？”

　　聽到這句話的郭硬忽然驚出一身冷汗，他才明白，自己的道心其實早在不敢去見對方出手便已經(jīng)不穩(wěn)了。

　　要不是葉如晦出聲提醒，他怕現(xiàn)在都還不是很清楚自己倒底是哪里有心魔。

　　他感激的看了葉如晦一眼，才說道：“我又欠你一個人情?！?p>　　葉如晦還如同先前那樣，輕輕回道：“不用?！?p>　　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場景，

　　按照劇本，接下來郭硬又該是起身欲走才對。

　　可惜，郭硬并沒有起身，只是喝盡桌上的茶，無奈道：“現(xiàn)在城內(nèi)劍氣沖霄，我是進不去了。除了有第四境的宗師人物或者像你這樣靈府沒有一絲真元的普通人，沒人能夠進的去?！?p>　　良久，郭硬才喃喃道：“又進皇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