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這些事情不是我們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想必,切諾伯爵應(yīng)該會照顧到王室的臉面,不會輕易拒絕我們?nèi)刖成暾埖摹!?p> 賽格魯?shù)脑捵尶硕餍南赂袆樱瑳]有子嗣的他是真把從幼年時就跟隨自己的賽格魯當作兒子來看待的。對于父親來說,還有什么事能比來自兒子的關(guān)懷更讓他滿意的呢。
不過,感動歸感動,身為隊長的他還是要時刻給予手下足夠的信心的,盡管他心中對此也沒有任何底氣。
“隊長——”
正當賽格魯還要說些什么時,叫喊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伴隨著對克恩騎士的招呼聲,一位風塵仆仆的騎士從營地外跑了進來。
騎士的年紀和克恩差不多大,身上也披掛著連身斗篷。不過和賽格魯與克恩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這件靛青色的斗篷已經(jīng)完全被雨水打濕了。
緊貼在騎士身上的棉麻斗篷在雨水的侵透下顯得有些透明,賽格魯能清晰的看到斗篷下鎧甲的輪廓。在斗篷的下擺處,遍布著大小不一的泥點,那是駕馬急馳時濺上的。
現(xiàn)在的天空仍舊陰沉,因為小雨才剛剛停歇。騎士的斗篷至今還濕漉漉的,說明他是一路冒雨趕回來的。
對于這位騎士,賽格魯并不陌生,因為他就是克恩派往莫爾特領(lǐng)進行入境申請的傳令兵。能讓這位穩(wěn)重的騎士如此著急,顯然是關(guān)于入境申請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想到這里,賽格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如同法庭上等待宣判的嫌犯,祈禱著命運的垂憐。
如果換成別人,他是絕對不會如此擔憂的,或許對方會對他們進行刁難,但是看在王室的面子上,也絕不會拒絕他們?nèi)刖???墒悄俏磺兄Z伯爵不同,他太年輕了,就像自家老師說得那樣,年輕總免不了氣盛。
一旦自己等人被拒之門外,那么為了不讓“冠軍騎士團”的名頭蒙羞,此次行動的負責人恐怕……而這位負責人恰恰是他的老師和這支小隊的隊長——克恩騎士。
至于說偷偷潛入,包括賽格魯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沒這樣想過。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什么傭兵團,而是有著自己番號的騎士團,冒然潛入一定會被領(lǐng)主當作別有用心的人來看待的,甚至很可能會引發(fā)王室和實封貴族之間的戰(zhàn)爭。
所幸,騎士帶來的是好消息:“隊長,莫爾特領(lǐng)已經(jīng)同意了我們的入境申請?!?p> “好,這該死的天氣我早就受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一會兒我們就要離開了。”克恩先是安撫了一番疲憊不堪的傳信騎士,然后才回頭吩咐道:“賽格魯,通知大家收拾一番,準備前往銀灰城。對了,讓他們都加快點速度,最好今晚就能在銀灰城溫暖的旅店內(nèi)休息?!?p> 騎士帶來的消息讓克恩心里的一塊大石頭安然落地,只要他們能被允許入境,這次的任務(wù)就成功一半了。
“是?!?p> 賽格魯領(lǐng)命行禮,打算將這個好消息盡快告訴營地內(nèi)的每一個人,催促他們收拾行禮,為離去做好準備。這種亡靈來了都得呲牙的天氣實在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不只是他,營地內(nèi)的其他人也早被這濕冷的氣候折磨的夠嗆了。
“等等,”克恩叫住了賽格魯離去的步伐,他略微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對面露詫異之色的弟子說道:“行軍時不要豎旗幟,至于軍械,除了佩劍以外都不要裝備。另外,如果遇到莫爾特領(lǐng)地的巡邏衛(wèi)隊,允許他們對我們的物資進行檢查,切記不可與他們起了沖突。”
“先生!”
賽格魯高呼一聲,對于克恩的命令很是不忿。哪怕對方是他的老師,這樣的命令也很難讓他認同。
不豎旗幟?武器只佩戴長劍?接受莫爾特領(lǐng)地巡邏衛(wèi)隊的檢查?開什么玩笑!
他們是誰?是冠軍騎士團!這樣的事情如果傳出去,“冠軍”之名恐怕就成了他們騎士團的笑柄了。
“照我的吩咐去做,這是應(yīng)有的禮節(jié)!”克恩的語氣異常嚴厲,表明了這道命令是不容置疑的。
如果換做別人,恐怕不會在這種情形下和隊長爭辯,直接就領(lǐng)命離開了。
不過,賽格魯不是其他人,所以他也很少在克恩的面前掩飾自己的情感:“我們是軍隊,不是傭兵團!”
賽格魯?shù)倪@句話是有些無理取鬧了,正是因為他們是外領(lǐng)的軍隊,一些事情才應(yīng)該注意。畢竟,面子是相互給與的。
如果他們是傭兵團,莫爾特領(lǐng)才不會在乎你究竟如何呢,但凡有一點懷疑,他們就會采取非常手段。正是因為他們有著軍隊的身份,才讓莫爾特領(lǐng)在對待他們的問題上慎重了不少,畢竟得顧及到王室的面子。
“軍隊到別家領(lǐng)主的領(lǐng)地上,不豎旗、不佩戴武器,難道不是最起碼的禮節(jié)要求嗎?別的軍隊都是這樣,為什么我們要搞特殊!”克恩面色冷峻的呵斥道,對賽格魯?shù)牟环逈]有絲毫遷就的意思。
“因為我們是冠軍騎士團!”
賽格魯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句話,莊嚴的如同主教在宣讀神諭一般。
物質(zhì)大陸上的正規(guī)騎士團很多,但是只有四個騎士團得到了所有勢力的認可,而冠軍騎士團就是其中之一。
“冠軍”之名是騎士團的先輩們用鮮血爭取而來的榮耀,身為騎士團中的一員,賽格魯完全有理由為此驕傲。
“冠軍……是啊,我們是冠軍騎士團。但是你要明白,這個稱號帶來的不僅是榮譽,還有責任?!?p> 克恩伸手拍了拍賽格魯?shù)募绨?,嚴厲的語氣緩和了許多:“我們是王室的私兵,應(yīng)該以君主的利益為重。所以,我們必須對實封貴族們表現(xiàn)出應(yīng)有的禮節(jié),不是因為我們懦弱,而是為了不給王室平添敵人。”
“我……”
老師的話讓賽格魯陷入了沉思,對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責任”一詞確實有些沉重了。
“照我的吩咐去做吧,賽格魯。沒有人能讓騎士團蒙羞,但是我們也沒必要死守那毫無價值的虛榮,畢竟,我們是騎士,不是貴族?!?p> “可是……”
內(nèi)心的糾結(jié)讓賽格魯?shù)拿碱^緊皺,理智告訴他,老師說的話是對的,但是內(nèi)心那熾熱的情感讓他完全不能接受這些。他的閱歷并不豐富,還沒有被污濁的浪潮沖刷出應(yīng)有的圓滑,仍舊堅持著自己的棱角。
年輕人自小是聽著騎士團的傳說長大的,對于騎士團的認同并不比虔誠的信徒對神祇的認可差多少。
在他心中,騎士團應(yīng)該是榮耀的、是完美無缺的,他們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唯一要做的只有沖鋒!
可是現(xiàn)在,夢破碎了……
“沒什么可是的,冰封海岸并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看了一眼仍舊陰沉的天空,克恩若有所指的說道。
“旗幟所向,我等無所畏懼!”
賽格魯沒有正面回答克恩的話,而是說了一句戰(zhàn)前禱詞。
“你……臭小子,你還教訓起我來了!”
被賽格魯氣笑的克恩狠瞪了自己的學生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不是你畏不畏懼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不要世事總想著自己,你應(yīng)該多站在王室和騎士團的位置上去考慮問題。這也是你接受榮耀所必須付出的責任!”
“先生,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只是我不知道,我們應(yīng)該遷就對方到什么程度?我想,不止我們不愿意引發(fā)戰(zhàn)爭,對方應(yīng)該也不想吧?既然這樣,相互遷就才是應(yīng)有之意,單方面的退讓只會讓對方覺得我們軟弱可欺?!?p> “你真的成長了,賽格魯?!?p> 克恩騎士異常感慨,當年那個畏畏縮縮的小男孩,如今已經(jīng)成為一個能獨立思考的男子漢了,這讓他有一種自己老了的錯覺。
“換到其他實封貴族身上,你的想法都不錯,可是這位切諾伯爵太年輕了,而且最近又獨自擊殺了一頭巴托炎魔。現(xiàn)在,正是他最為自傲的時候,也是最沒理智的時候。所以,為了大局著想,我們還是盡量遷就一下這位少年英杰吧!”
“何況,冰封海岸的貴族和其他地方的實封貴族不同,他們并不畏懼戰(zhàn)爭。要知道,他們的先祖基本都是凜冬女神的信徒,所以,怎么高估他們都不過分?!?p> “???”
克恩的話把賽格魯說懵了,雖然里面的每個詞匯的意思他都懂,可是為什么連起來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凜冬女神的信徒和高估他們之間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嗎,這位女神不是早已隕落了嗎?
似乎是看出了賽格魯?shù)囊苫螅硕鞒鲅越忉尩溃骸罢且驗榕褚呀?jīng)隕落了,才應(yīng)該盡可能的高估他們,畢竟,一位神祇的遺產(chǎn)所代表的可不止是財富,還有力量!”
“這…….”
老師的話讓賽格魯猛的一驚,通過對方的指點,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忽視了什么,也終于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對冰封海岸諱之莫深了。
“行了,這件事你心里有數(shù)就可以,內(nèi)里的事情就不是我們應(yīng)該考慮的了。去把我的命令傳下去吧,多開闊一下自己的眼界,不要讓不必要的虛榮遮擋住你前行的道路?!?p> “是?!?p> 賽格魯若有所思的離開了,仿佛一瞬間成長了很多。
看著學生離去的背影,克恩滄桑的面容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相信,有了今天的教導,賽格魯很快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領(lǐng)導者,然后在獅鷲大旗下成為他的接班人。
熱血和勇氣是應(yīng)有的,但是審時度勢、洞悉本質(zhì)的能力也不可或缺,騎士團能傳承至今,靠的絕不僅僅只是“沖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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