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哀哀求饒,寢殿內(nèi)眾人都白了臉嘴,葛湘君等人臉上的羞澀之意也跟著蕩然無存。
鐘唯唯卻不管這么多,繼續(xù)追問:“剛才你們在說什么?我沒聽清楚?!?p> 重華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陰沉沉地掃了葛湘君等人一眼,把葛湘君等人看得膽戰(zhàn)心驚,不敢多言。
再走到鐘唯唯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身上的水汽夾雜著淡淡的清香,混合成一種旖旎的味道,直往鐘唯唯鼻腔里鉆。
鐘唯唯嗅覺最是靈敏出眾,臉轟地就紅了。
她想起了那些年,清早時(shí)分,重華被義父逼著早起練劍讀書,他總是悄悄從窗里爬進(jìn)她房里,纏著要把手伸到她的被窩里去取暖。
那時(shí)候他身上也是這樣的味道,水汽夾雜著淡淡的清香,好聞得讓人著迷。
“真是奇了,你臉紅什么?”
重華看著鐘唯唯紅透了的耳垂,心情略有些愉快,伸手拿走她面前的起居錄。
看到上面寫著兩排漂亮的字,先是記錄了他起床的時(shí)間,再是記錄了宮人面有赧色,伸手撕下這一頁,揉成一團(tuán)塞到袖中,冷冷地道:“不許再問了?!?p> 鐘唯唯怒了:“陛下,您不能壞了規(guī)矩!”
重華危險(xiǎn)地瞇了眼睛,從睫毛縫里冷睨著她:“你在說什么?朕沒聽清楚。”
鐘唯唯據(jù)理力爭:“起居錄是要送到史館里去封存入檔的,誰也不能篡改記錄,按理說,哪怕就是陛下想看也是不能的……”
重華冷笑:“你以為你是起居郎?就算你是起居郎,也沒權(quán)限記錄朕私底下的事,該記錄在案的是其他公開事務(wù)?!?p> 鐘唯唯睜大眼睛:“是啊,所以微臣做的就是彤史該做的事。不然陛下讓臣日夜隨侍,又是為的什么?”
重華猛地攥住她的下頜,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道:“你真不知道是為什么?”
他的氣息呼到鐘唯唯臉上,指尖微微粗糙、冰涼有力。
鐘唯唯覺得靈魂都要出竅了,她挺直背脊,不甘示弱地盯著重華的眼睛:“回陛下的話,微臣當(dāng)然明白陛下的意思?!?p> 重華諷刺地勾起唇角:“說來聽聽?!?p> 鐘唯唯微紅了臉,低聲道:“有些話不方便說,陛下能否屏退左右?”
重華睫毛一抖,像是不敢相信地看向她,再猶如被火灼了似的縮回手去,低咳一聲,冷臉打發(fā)一旁的葛湘君等人:“退下!”
宮人魚貫而出,偌大的寢殿內(nèi)只剩下重華和鐘唯唯二人。
重華垂眸不語,鐘唯唯也有些局促,左右看了又看,拿出她昨夜排好的侍寢順序表,雙手奉上去,期期艾艾地道:
“昨夜過來打聽此事的宮人不少,想來今早陛下上朝之后,太后娘娘就會(huì)召臣過問此事。
臣?xì)椌邞]想盡,覺得這樣安排最是妥當(dāng),請陛下過目,若無示下,臣便將它呈給太后娘娘了?!?p> 重華死死攥著順序表,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終咬牙切齒地將順序表撕得粉碎,狠狠砸到鐘唯唯身上。
鐘唯唯皺眉:“怒傷肝,不宜養(yǎng)生,陛下何須大怒?您不滿意,臣調(diào)整就是了。
總是要按著您的意思來,讓她們聽話,先帝有交代,臣知道該怎么做?!?p> 重華深吸一口氣,指著殿門:“滾!”
鐘唯唯默不作聲地行禮,收拾東西,從容不迫地退了出去。
葛湘君正豎著耳朵聽里頭的動(dòng)靜,見她被趕出來,就輕聲問道:
“小鐘,你怎么又激怒陛下啦?我看剛才陛下是想和你好好說話,怎么轉(zhuǎn)眼間你就能讓陛下把你趕出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辩娢ㄎ〝倲偸?,一甩袍袖,瀟灑而去。
葛湘君垂眸沉思片刻,走到寢殿門口低聲問重華:“陛下,您該梳洗著裝用膳了呢?!?p> “滾!”重華兇神惡煞地從里頭大步走出來,見她攔在門口,便伸手猛地將她推個(gè)趔趄,怒氣沖沖地往前頭去了。
鐘唯唯回了值房,先不忙吃飯喝水,忙著將被重華撕毀了的伺寢順序表再寫了一份出來,然后就坐到鏡前,認(rèn)真規(guī)矩地收拾了一番。
確認(rèn)果然無可挑剔了,才坐下來等候韋太后的人。
太陽剛升起,韋太后那邊就來了人,冷冰冰地道:“太后娘娘要召見鐘彤史。”
鐘唯唯拿上伺寢順序表,跟著來人往萬安宮去。
才剛榮升太后不久的韋太后全身縞素,神色哀戚地半躺半臥在美人榻上,見她來了就嘆息:
“小鐘你可真是難得請動(dòng),本宮思念先帝,想要讓你來跟前說說話,懷念一下先帝,你竟然不肯。”
鐘唯唯只當(dāng)韋太后在放屁,按禮問安完畢,畢恭畢敬地道:
“回太后娘娘的話,不是微臣不肯來陪娘娘,而是楊總管太兇,微臣怕他?!?p> 韋太后笑了一聲:“這孩子真會(huì)說笑,楊盡忠最是老實(shí)本分和氣不過,你怕他做什么?”
楊盡忠配合地抬起頭來,沖鐘唯唯陰測測一笑:“想必是鐘彤史做了什么對不起娘娘的事,所以心里有鬼,見著老奴就怕?”
鐘唯唯也笑:“楊總管真會(huì)說笑,呵呵……娘娘您瞧,當(dāng)著您的面,他就敢嚇唬臣?!?p> 韋太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楊盡忠,你退下去,別嚇著了小鐘。如今她可是咱們陛下跟前的紅人,輕易碰不得的。
陛下自小不在本宮跟前長大,本宮舍不得讓他傷心不高興?!?p> “娘娘真是慈母心腸,陛下會(huì)懂得娘娘一片苦心的。”
鐘唯唯聽出了些意思,看來重華和韋太后之間,為了她的生死去留沒少過招,而且罅隙很大。
韋太后掏出絲帕拭一拭眼角的淚花,嘆道:“只要他過得高興,我這個(gè)做娘的就算是死了也是甘愿的。
誰讓他沒在我跟前長大呢?這么多年的生分,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能補(bǔ)回來。”
一群人在下頭苦勸:“娘娘快快收淚,若是您因此生病不虞,傳出去豈不是陛下的錯(cuò)?!?p> 鐘唯唯暗自呸了一聲,她自己要生病,咋是重華的錯(cuò)呢?這真是生母嗎?仇人還差不多吧。
宮人勸了一回,韋太后言歸正傳:“他不解我一片好心,我卻不能不管他。眼看著先帝百日將過,妃嬪將要入宮,你們是怎么安排的?”
意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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