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許然在文德殿上與朝臣定議了對高懷德的處罰,宣讀旨意的內(nèi)侍便往高府去了,但高府之中僅剩下老弱婦女,高懷德不在家中,府中仆役說他外出為高干尋醫(yī)去了,內(nèi)侍無奈,便沒有宣旨,回了宮內(nèi)向許然稟報。許然聽后有些疑惑,心神不寧,侍從問是否還要宣旨,許然煩悶的擺了擺手,讓其等高懷德回府再去吧!
許常一天的心神都有些不寧,他不相信高懷德在此時是外出尋醫(yī)去了。果不其然,直至傍晚時分,有一騎從西山行宮而來,向許然轉(zhuǎn)交了德仁帝的信件,問此事的來龍去脈,許常接過了信,看完后大怒道:“此等小人竟敢將此事通稟父皇,孤誓殺汝!”
雖然心有怒火,但是許然更擔(dān)心的是德仁帝會認(rèn)為此事他處理不周,在德仁帝的心中落下不好的印象。許然焦急,忙讓侍從請大司空彭宣與賓客江時來共商此事。
待二人到來,許然賜了坐,將德仁帝的信件交由二人傳看,并道明了心中的擔(dān)憂,江時看完了信件,笑著對許然道:“殿下您多慮了,臣觀此書并無問責(zé)您的意思,大概是那高懷德自知錯事,向陛下那里去求饒了。陛下想必是不了解此事的始末,所以才有此手書?!?p> 許然聽了江時的分析,心中安定了一些,開口道:“那孤現(xiàn)在就修書一封向父皇詳細(xì)敘述此事的始末,差人星夜送往西山行宮?!?p> 江時正欲點頭稱善,但大司空彭宣卻有了不同的意見,開口道:“此事不可,殿下怎能修書一封送去呢,陛下乃殿下之父,而殿下您此時又在監(jiān)國,為了變現(xiàn)你的尊重,當(dāng)親身前往面見陛下敘說此時的來龍去脈。”
許然和江時經(jīng)過彭宣這么一直點,恍然大悟,許然心中不再亂想,笑了笑道:“多虧司空提點,孤險些犯了大錯,此事宜早不宜遲,孤這就差人備馬,星夜趕往西山行宮面見父皇。孤不在時,朝中之事由太宰王裕處理,孤一日便回。”二人稱善。
次日一早,德仁帝剛從夢中醒來,洗漱完畢后,有行宮內(nèi)侍稟報說太子殿下凌晨便到了行宮,等候多時了。德仁帝有些意外,忙讓人宣太子覲見,忽而哈哈大笑了起來,謂左右道:“吾兒多心了,吾兒多心了?。 ?p> 不多時,許然便來到德仁帝的面前,大禮拜伏。德仁帝見許然面色有些疲勞,忙上前去扶起了許然,面色擔(dān)憂的道:“吾兒此來想必是為了高懷德之事,你修書一封送來便好,何必連夜趕來。你為帝國儲君,以后將要執(zhí)掌大鄭江山,星夜趕路,若是有了什么意外,你讓朕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許然連夜趕路,有些疲憊,打起了精神,強(qiáng)撐著笑了笑道:“多謝父皇掛懷,兒臣自從得到父皇信件后,思來想后還是該當(dāng)面向您解釋此事?!?p> 德仁帝又哈哈大笑了起來?!拔醿旱男囊怆拗懒耍热粊砹?,想必你還沒用過早膳,隨朕一起吃點東西再說吧!”
許然應(yīng)了下來,用過了早膳,許然便將高干的惡行一一道來,德仁帝聽后,神色似有些憤怒,差人傳喚高懷德前來問事。
稍時,便有內(nèi)侍領(lǐng)著高懷德進(jìn)了殿來,高懷德行了大禮,后見許然也在此處,心中訝異不以。
德仁帝此次卻未讓高懷德起身回話,怒斥道:“高懷德,你可知道高干平日所行之事?”
“臣忙于朝事,并不知曉?!备邞训卤坏氯实鄣呐饑樀靡簧砝浜梗男闹杏行┎缓玫念A(yù)感。
“那混賬的事,你自己看看!”德仁帝將許然呈上的折子甩到了高懷德面前,折子是許然先前讓人準(zhǔn)備的,道盡了高干所做的禍?zhǔn)隆?p> 高懷德小心翼翼的撿起了折子,向其中掃視而過,頓時冷汗淋漓,向著德仁帝討?zhàn)埖溃骸氨菹?,臣不知曉此孽子所做的禍?zhǔn)?,陛下您息怒啊!看在老臣為國效力多年的份上,求陛下您開恩??!”
“開恩?”德仁帝怒極而笑:“你那侄兒,坑蒙拐騙,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好啊,如不是太子稟報,朕還不知洛京城中還有此等惡人,你現(xiàn)在還有臉求朕開恩?”
高懷德不停地將頭叩在地上,發(fā)出“咚咚”的響聲:“陛下,是臣疏于管教了,請您給臣一個機(jī)會吧,臣定會對他嚴(yán)加管教?!?p> 聽著高懷德悲切的聲音,德仁帝有些不忍,終是伴隨在他身邊多年的老臣子,德仁帝長嘆了一口氣道:“此事由太子決斷,朕是有心無力,你看太子如何處罰吧!”
德仁帝將此事交給了許然決斷,之事語氣之中明顯有護(hù)住高懷德的意思。高懷德聞言又轉(zhuǎn)向至許然面前叩首,哀求道:“殿下,高氏無嗣,唯有一子,高干沒了,高家就亡了啊,懇請?zhí)拥钕麓箲z啊!”
高懷德如今已有五十歲的高齡,為了高干放下了身份叩首在許然面前,許然見他的額頭已經(jīng)被地面磨破,血跡染紅了地面,所做的一切,只為護(hù)子,許然有些不忍,別過臉去,緩緩開口道:“既然父皇將此事交由孤決斷,念你為帝朝效力多年的份上,便從輕處理吧!高干貶為庶民,永不錄用,高懷德教子不嚴(yán),罰俸兩年,以儆校友,若有再犯,絕不姑息!”
“多謝太子殿下垂憐,多謝陛下開恩!”高懷德聽了許然的處罰欣喜道。
“你為國之柱石,位高權(quán)重,當(dāng)好生約束族中子弟,切不可仗著身份胡來,知道了嗎?”德仁帝見許然放輕了處罰,又正色對高懷德告誡一番。
“臣知曉,臣定會好好管教族中子弟的!多謝陛下恩典!”
事情已然解決了,德仁帝便讓高懷德回京了,許然則被留在了西山行宮中,德仁帝憐他昨日連夜趕路,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直至傍晚,德仁帝差人喚許然與王淵一同用膳,席間,德仁帝道:“前些日子不是讓你對小四嚴(yán)加看管嗎,他怎么又跑出宮去玩耍了?!?p> “兒臣雜事繁多,一不小心就疏忽了對小四的看管,被他鉆了空子,偷摸的跑了出宮。還望父皇見諒!”許然聽德仁帝提起了許常,恭謹(jǐn)?shù)幕刂拑骸?p> “倒是個機(jī)靈的小子?!钡氯实圩灶欁缘哪钸读艘痪?,用完晚膳后,德仁帝又和王淵對弈了起來,許然在旁侍奉著。德仁帝看著棋盤,忽而笑了笑道:“小四如今也滿十五歲了,不如讓他外放封國吧!”
許然聽后大驚失色,忙道:“父皇,小四還小,母后甚愛之,他性子跳脫,若外放,定難以處理國事,父皇三思?。 ?p> 德仁帝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十五歲也不小了,你二弟許秋不也是這個年紀(jì)外放的嗎?如今不也是將良國治理的井井有條。小子這樣的性子若是放任他再胡鬧下去,可不好??!”
許然無言以對,這時正與德仁帝對弈的太傅王淵開口道:“不知陛下欲將四皇子分封何處?”
王淵這么一問,許然也豎起了耳朵聽著,德仁帝看著二人道:“昔年晉地宋氏作亂反叛,帝國借諸侯的兵鋒才得以解憂。如今晉地由皇朝看管,空閑無主,朕思索著,不如將小四分封到那里去,改晉為景,封小四為景國王,以御林胡,爾等認(rèn)為如何?”
“父皇,林胡戰(zhàn)力甚強(qiáng),年年叩關(guān),劫掠邊民,晉地又遠(yuǎn)離中原,怎能將小四分封到哪里去啊。父皇!三思啊!”見德仁帝想將許常分封到西北苦寒之地,許然心中大驚。
德仁帝沒有答話,示意太傅王淵,讓其退下。王淵知曉德仁帝欲說些他不能聽的話,便施禮告退。見王淵走后,德仁帝又屏退了左右,指著身前的榻席,讓許然坐下,這才開口道:“晉地雖為西北邊陲,但民風(fēng)彪悍。這些年帝朝并不安穩(wěn),各地諸侯隱隱有做大之勢,雖表面仍尊大鄭,卻心口不一,若長久如此,恐成尾大不掉之患!”
德仁帝說出了帝朝中的暗流,許然低頭默默不語,德仁帝抿了一口茶,又開口道:“諸侯之間,時有戰(zhàn)亂,今日你下我一城,明日我掠你一地,大鄭四百年來,多少諸侯國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亡國滅族了。大鄭雖為天下共主,然這些年來卻無力管轄諸侯間的紛爭。究其原因,無非是兵少將寡罷了!”
許然依舊默默不語,他如何不知大鄭的苦楚,大鄭如今只有羽林,西軍,北軍,三軍。何其少也!前朝為了拉攏人杰,建了羽林殿,封各諸侯將領(lǐng)為羽林殿都督,然終不得其效力,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個輝煌的名號罷了!
“前些年羌人叩邊,又值晉地宋氏叛亂,帝朝竟無兵可調(diào),只得放下身段向各諸侯借兵,何其貽笑大方。諸侯們也由此認(rèn)識了帝朝的虛弱,對帝朝的命令與調(diào)解也漸漸地不聽了。朕苦思良久,才打破祖制,分封皇子御邊疆,設(shè)立封國,你二弟在良國還不錯,朕這才想分封小四,晉地民風(fēng)彪悍,敢戰(zhàn)之士甚多,你與小四為親兄弟,若他治理得當(dāng),將來你執(zhí)掌天下,各諸侯不敢小視你啊!”
德仁帝一番話說完,許然體會到了他的良苦用心,跪伏在地道:“兒臣不知父皇的一番苦心,竟然推辭,實乃兒臣之過,兒臣不能為父皇解憂,心甚痛也!”
德仁帝將許然扶了起來,感嘆道:“朕百年之后,你有老二,小四封王在外,當(dāng)不懼諸侯,是征是伐皆由你意,帝朝安平,社稷安穩(wěn),朕才能含笑九泉,有顏面面對我許鄭的列祖列宗!”
“兒臣明白父皇的拳拳之心,明日定當(dāng)告知小四,勸解母后,尋賢人輔佐小四治理晉地,必定不會讓父皇您失望!”
“如此甚好!”德仁帝展顏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