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獨鷹沒有回應(yīng)。
他不打算再繼續(xù)談?wù)撨@個話題。
他覺得,在一個被滅門的人面前,談?wù)撍募沂?,也是一件很不厚道的事?p> 謝獨鷹以前很少做這種事,在將來他也沒打算再做這種事。
就在謝獨鷹和雷滾都已準(zhǔn)備再繼續(xù)沉默下去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聲音說:“牛逼!精彩!這一戰(zhàn)很精彩??!”
這是段寒炎的聲音。他一面說,還一面鼓掌,表示他看得很起勁。
謝獨鷹忽然盯著段寒炎:“我現(xiàn)在想看一看你的出手,是不是也同樣精彩?”
段寒炎說:“哦?你現(xiàn)在是不是想跟我打一架?”
謝獨鷹“嗯”了一聲:“是啊!你好像很囂張!我很想把你打出翔來!”
聽到這么粗俗的話,段寒炎也沒有生氣。
他知道,這只不過是對方打算激怒自己、逼自己出手的一種手段。
這種手段,雖然不太好,但卻很有效。
段寒炎笑了笑:“好??!你想找我打架的話,我一定奉陪。因為你好像很欠抽??!我也很想把你打出翔來?!?p> 謝獨鷹說:“很好!你的劍呢?”
段寒炎的手一動:“我的劍在這里?!?p> 很快,他的腰間,就傳來了一聲音色清脆明亮的響聲,這是段寒炎的劍劃破虛空的聲響。
這種聲音,余音不絕,就如同有人在輕捻琴弦。
段寒炎的手中,已有了一把劍。
這就是弦歌之聲劍。
一看到這把劍,謝獨鷹的眼中,立刻散發(fā)出了火一般的光芒。
雷滾已經(jīng)悄悄地退到了墻角,他眼里的光芒也火熱。
雷滾從未見過段寒炎出手,今天,他已有了這個機會。
杜沉非和魚哄仙也很想知道,弦歌之聲劍與蟒鱗黑劍,這兩柄都被很多人稱為“第一劍”的劍,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第一劍?
樓下街上的喧囂聲,似乎也都在這一刻,變得安靜,安靜得就仿佛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種緊張。
就連對面兩文錢特價商品店老板復(fù)讀機似的叫賣聲,也已經(jīng)停止。
平時的這個時候,基本是這個老板喊得最起勁的時候:“兩文兩文,全場兩文……”
窗外,陽光耀眼。
耀眼的陽光正從窗口照了進來。
謝獨鷹的人,就站在窗前的一縷陽光中。
他看起來很酷,酷得就像是剛從雪堆里刨出來。
他站的筆直,筆直得就如同他手里的劍。
他的劍沒有插入鞘中。
他的手正握著黑色的劍柄。
這時的段寒炎,卻似乎顯得很輕松。
他的模樣,就如同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母欢诳粗约合矚g的妞一樣,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很少有人會討厭他的這種笑容,女孩子就更加不會。
他的站姿很隨便。
他左手的兩個手指,還在不停地撫摩著自己的下巴。
謝獨鷹卻不是一個喜歡笑的人。
他正冷冷地盯著段寒炎,他的臉上又已變得毫無表情。
現(xiàn)在,已到了動手的時候。
很快,謝獨鷹就已發(fā)起了攻擊,他手里的劍化作了一道奇詭的黑氣。
這團黑氣,就像是條黑色的龍,卷向了段寒炎的胸前。
面對謝獨鷹這種極為危險的對手,段寒炎如果還不打算請全村人吃飯,就絕不會大意。
所以,在謝獨鷹的一劍剛剛出手的時候,他本來還在摸著下巴的手忽然就放了下來,緊接著,他的劍也已出手。
這把弦歌之聲劍,很快就變成了一道光,一道銀色的光。
這道銀光,就如同一道閃電,打向了謝獨鷹。
在一個既不太長也不太短的時間內(nèi),在這道黑氣與銀光相接的地方,忽然傳來了“叮”的一聲輕響。
很顯然,這是兩把劍相擊的聲音。
在這一擊之后,段寒炎的劍忽然就像是一條被人打死的蛇一樣垂了下去。
但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nèi),這把劍又已奇跡般的伸直,就如同這條死蛇忽然間就已滿血復(fù)活。
這一劍,目標(biāo)是謝獨鷹的腹部。
因為這個時候,最適合攻擊的就是謝獨鷹的腹部。
謝獨鷹如果想避開段寒炎的這一劍,他至少必須后退三步。
然而,在他的身后,就是一堵墻。
這堵墻距離他太近,近得只有八寸三分的距離。
謝獨鷹現(xiàn)在的處境,簡直比雷滾剛才的處境還要驚險一點九五倍。
在這種形勢下,謝獨鷹即使照抄雷滾的方案,也并不一定能避開段寒炎的這一劍。
何況,對于謝獨鷹來說,他壓根就不打算照抄雷滾的方案,因為照抄也是一種恥辱。
于是,就在一個來不及眨眼的時間內(nèi),謝獨鷹的人就像是幽靈一樣移動了一尺三寸。
這個時候,他來到了那個已被人打碎的窗子邊。
但段寒炎的劍太快,快得比你想象中的快還要快三點四五倍,所以這把劍立刻就跟了過來。
他的這把劍,有時候軟得就像是一條繩,有時候又硬得像是一根針,有時候銀光耀眼,有時候又好像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于這種奇怪的劍法,不管是什么樣的高手,都很難防衛(wèi)得滴水不漏。
所以,謝獨鷹的心里門清,自己所處的這個位置,也絕壁不是一個安全的位置。
對于自己的這一劍,段寒炎似乎也很有把握,因為這就是他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絕學(xué)。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覺的笑意。
然而,這絲笑意,也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太長的時間。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見“嗖”的一聲,謝獨鷹忽然就像是一個鬼似的,從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消失了。
他從這里消失,只不過是他從這個已經(jīng)破碎的窗子倒躍了出去。
他躍出去,也不是打算溜之大及,而是要暫時避開段寒炎這一劍的鋒芒。
因為剛躍出窗子,他的腳尖就在街道旁的樹枝上一點,又已火箭般地彈了回來。
他的速度也非常快,快得比你想象中的快還要快三點四五倍。
快到令人完全防不勝防。
快到令人以為他根本就不曾離開過這間屋子。
看到這樣的輕功,杜沉非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給他打了九十三點八分。
就在這個當(dāng)口,謝獨鷹手中的劍,已經(jīng)刺了出來。
這一劍前進的軌跡,是一條很奇怪的軌跡。
一把劍只要速度足夠快,再沿著這樣的一條軌跡前進,這世上就幾乎沒有人還能看得出它的攻擊目標(biāo)。
因為這一劍,剛才還在你的腳下,但下一個瞬間,卻又已奇跡般到了你的胸前。
這一劍,只要有一丁點機會,它就會在一個無限接近于零的時間內(nèi)停留,然后洞穿你的身體。
這種劍法,當(dāng)然也是目空巖劍術(shù)的精華。
從古至今,已不知有多少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死在了這一劍下。
這樣的一劍,危險得簡直就像是一道催命符。
段寒炎根本就看不清楚,對方的劍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雖然看不到謝獨鷹的劍,但他還可以看到謝獨鷹的手。
謝獨鷹的這只手,也好像變成了一團煙霧。
他動得實在太快。
段寒炎一連后退了八步,才忽然手腕一動。
他刺出了一劍。
這一劍,輕柔如同無物,靈動得就像是一陣輕風(fēng)。
在一個既不太長也不太短的時間內(nèi),有“叮”的一聲輕吟從劍影中飄了出來。
這種聲音,輕得就像是春風(fēng)中風(fēng)鈴的輕響。
對于段寒炎的這一劍,謝獨鷹沒有選擇閃避。
因為閃避并非他的追求,在硬剛對手時再出其不意地弄死敵人,才是他永遠的信仰。
現(xiàn)在,他就已打算出其不意地弄死段寒炎。
他已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nèi),想到了一個很切合實際又對自己極為危險的制勝方案。
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都從來不會在乎這種危險。
因為他知道,成功總是在極端危險的情況下出現(xiàn)。
于是,他就開始執(zhí)行這個方案。
但就在他的這個方案已快接近收尾的時候,就在他的劍鋒距離段寒炎的小腹僅有三寸的時候,他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冰冷的銀光。
一看到這道銀光,謝獨鷹的瞳孔就至少擴大了一點三八倍。
他知道,這道銀光,一定就是段寒炎的劍。
很快,段寒炎的劍尖就已經(jīng)抵住了謝獨鷹的眉心。
謝獨鷹的劍鋒,也幾乎在同時抵住了段寒炎的腹部。
也差不多在同一個時刻,段寒炎和謝獨鷹的劍,都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前進。
這兩個人,如果都再往前一步,那么,自己手里的劍就會刺穿對方的身體,但對方的劍,也必將會要了自己的老命。
但幸好他們都還沒有到該死的時候,所以他們都停了下來。
所有的聲音都已靜止。
過了很久,杜沉非和魚哄仙、雷滾這些圍觀群眾,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即使是看著別人動手,他們也感覺很緊張,很有可能比自己親自上場還要緊張一點三四倍。
又過了很久,段寒炎才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部的黑色劍鋒,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
謝獨鷹的目光,正在盯著段寒炎。
杜沉非覺得,現(xiàn)在已到了自己講兩句的時候,于是他就拍了拍手掌:“兩位好劍法啊,變化神奇,行似龍游,變?nèi)豇P翻,靜則如山岳之穩(wěn),動則驚人心魄。佩服!佩服!”
他停了停,又忽然看了看魚哄仙,說:“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簡直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么精彩的決斗,今天真是大開眼界??!”
魚哄仙回應(yīng)說:“我也是??!像他們這樣的劍法,絕壁是專家水準(zhǔn)?!?p> 段寒炎的劍忽然收回。
謝獨鷹的劍,也已經(jīng)插入了自己的劍鞘中。
段寒炎笑了笑:“目空巖的蟒鱗黑劍,果然名不虛傳。今天,我雖然沒能夠把你打出翔來,但我也感覺很爽啊!”
謝獨鷹慢悠悠地說:“段老三,你的劍很不錯!我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對手了。”
他停了停,又說:“看來,不管是誰,想把你打出翔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p> 段寒炎又笑了笑。
魚哄仙說:“我可以保證,不管是誰,想把你們打出翔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謝獨鷹的目光,忽然落在魚哄仙的臉上:“胖子,恭喜你啊!”
魚哄仙不解地問:“恭喜我?你什么意思啊?難道我還有什么喜事不成?”
謝獨鷹說:“能再好好活幾年再去死,也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p> 魚哄仙打了個哈哈:“怎么?難道你以后都不打算再來殺我?”
謝獨鷹隨隨便便地說:“這就得看有沒有人肯付勞務(wù)費?。 ?p> 謝獨鷹雖然是過來殺他的,但魚哄仙卻好像一點都不討厭這個人,他甚至還存在把謝獨鷹招進自己公司的想法。
所以,他又問了一句:“你今天并沒有殺了我,沒有完成任務(wù),你怎么去向張明玉交代?”
謝獨鷹看了看魚哄仙:“我壓根就不必向他們交待?!?p> 魚哄仙疑惑地問:“為什么?”
謝獨鷹說:“因為他們提供的情報一點都不靠譜。我以后也不會跟他們合作?!?p> 魚哄仙開心地說:“好??!那么你以后打算怎么發(fā)展?是不是準(zhǔn)備回母校再進修幾年?”
謝獨鷹沒有回答,他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魚哄仙說:“你如果沒有考慮好怎么發(fā)展的話,就加入我們公司,跟著魚哥混,怎么樣?我們公司不但福利待遇都很不錯,而且發(fā)展前景也是相當(dāng)好哦!”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我可以保證,加入我們公司,絕對不會收你的押金,也不存在試用期……”
謝獨鷹的語氣是相當(dāng)平淡:“我不加入你們公司!我也不跟著魚哥混?!?p> 魚哄仙詫異地問:“為什么?。俊?p> 謝獨鷹說:“因為我還沒有替別人賣命的打算。”
魚哄仙笑了笑:“我們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啊,你住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留個聯(lián)系方式?……”
他還打算再繼續(xù)說幾句,但謝獨鷹卻打斷了他的話,他說:“我暫時也還沒有交朋友的打算?!?p> 話音剛落,他就已轉(zhuǎn)過身去,又慢慢的往樓下走去。
他走得雖不太快,但卻很快消失在樓下街道的喧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