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連累被連累
生命是脆弱的,
早在余浩當(dāng)人的時候就再清楚不過,更不要說這回當(dāng)禽獸,他直接或間接弄死的禽獸更是不在少數(shù)。
只是當(dāng)親眼看到有人就這么死在眼前的時候,余浩還是忍不住輕嘆了聲。
醫(yī)來的很快,可也沒能救回張老丈一命。
死因據(jù)說是猝死。沒有丁點兒的意外。
張老丈的兒子僵立在當(dāng)場,老婦哭的悲慟。
才不過三四歲的囡囡看著爺爺躺在床上,家里人圍在床頭哭,也哭了起來,哭著喊“爺爺,起來?!薄盃敔?,起來!”??梢酝灰龁疽宦暰蛻?yīng)她的爺爺再也不應(yīng)了,更不會抱她,也不會摸她的頭說“囡囡乖……”了。小丫頭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哇——”的一聲撲到自己娘親的懷里痛哭起來。
悲痛籠罩整個院落。
四周的鄰里也知道了消息,長吁短嘆。
*
靈堂布置起來了,就在院子里。
和余浩上輩子見過的據(jù)說是比較講究的殯葬儀式差不多。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在棺木的四周圍上了五行之物:水盆,稻草,山石,火盆,泥土。
五行物相合,再有棺木上的黑白圖紋。
微不可微的在四周形成了一股安寧的氣場。
余浩用識海探過,氣場寧謐安詳。
……至少不管外面怎么亂,死者總歸是安寧的。
余浩收回了目光,走到了穿著一身麻衣正跪在靈前的小囡囡的身后,隨意的趴坐下。
就這么會兒的工夫,小丫頭的眼睛已經(jīng)紅腫的像是核桃。
余浩看著,身后的尾巴動了動。
淡淡的元氣波動,像是水波拂過小囡囡的眼睛,眼睛四周的紅腫漸漸的散下去了一些……
那邊張老丈的兒子同樣一身麻衣,在恒雋行禮之后,哀痛道,“現(xiàn)下我爹也不在了,恐怕也沒法子留您……”
恒雋點頭,也是一臉沉痛,“我知道,只是老丈待我極好,我想親自送送老丈!”
張老丈兒子眼中一紅,“多謝!”
恒雋和張老丈兒子正說著,聽著外面迎送的村民忽的喊了聲,“縣城方家前來吊唁——”
隨著例行拖長的尾音,院中內(nèi)外的村民們都或多或少的愣了愣。
相對村子,縣城就很強大的存在。方家又是縣城里最大的大戶,據(jù)說連縣老爺對方家都恭敬有加,不為旁的,只為方家近百年出了數(shù)位五宗門的門內(nèi)弟子,就足以在州府橫著走。只是張老丈什么時候和方家有關(guān)系了?
恒雋聽聞也是一怔。張老丈的兒子臉色變了變,趕緊的擦了淚,迎過去。
來人穿著藍(lán)色錦湖綢緞的袍子,鼻子上留著兩撇胡子,和張老丈兒子站在一起,只顯得精瘦干練。寒暄了幾句,莫約的聽著張老丈兒子稱呼那人“方管事”,那人就執(zhí)著香給張老丈上香。
囡囡照著之前的樣子,跪在一旁行禮。
趴在囡囡身后的余浩只在那人進(jìn)來的時候瞥了眼,就閉上了眼睛,默念《道德經(jīng)》了。
……太辣眼了。
那人他見過,昨兒晚上他在方家上空晃蕩的時候,那人正就和女人鬼混。
男人嘛,看到這種事情總免不了想要瞧瞧那女的有什么出奇,漂亮,臉蛋兒,還是胸之類。
尤其這還是他來到這里之后第一次看。
結(jié)果他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兒沒魂飛天外。
那女的長的堪比某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電影里的“如花”:濃濃的眉毛粗粗的眼。晃蕩著長著鼻毛的鼻子,張著紅艷艷猶如香腸的嘴。
而那人還能啃得下去!不止如此,嘴里還喊著,“美人兒……”
“噗——”
當(dāng)時余浩差點兒隔夜飯都吐出來。
……這里的人審美就是這么變態(tài)的?
最后他撫著胸在半空中喘了半天才算是想起來自己來這里到底是干嘛來的。
本以為這么惡心的人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到,沒想到轉(zhuǎn)天就又跑到他跟前來了!
從張老丈出事到現(xiàn)在還不到三個時辰,方家就趕過來了,還真是快——
*
上香,行禮。
方管事和張老丈的家人一一說著“默哀”,目光漸漸的就落到了跪著的小囡囡的身上。
張老丈的兒子有意無意的站到了囡囡的跟前,擋住了方管事的視線,“請方管事這邊走!”
“好!”
方管事點了點頭,眼角余光又掃向了囡囡,只是余光散落,看到囡囡身后的大狗,嘴角的胡子不由挑了下。
“這狗不錯!”方管事道。
張老丈兒子笑了笑,“是恒修士的!”五宗門門外弟子當(dāng)中,修行卓越之人可稱為修士!
張老丈的兒子指了指那邊正和村民站在一處的恒雋。
方管事掃了眼恒雋,嘴角上的小胡子翹了翹,直接走過去。
張老丈兒子一愣,也忙跟過去。
“恒修士!”方管事拱了拱手。
“這位是方管事!”張老丈兒子介紹。
就是不介紹,恒雋也知道來人,恒雋也回禮,“方管事!”
“狗不錯,讓給方家!”方管事道。
簡短有力,直達(dá)中心。
連看某個家伙都覺得辣眼睛的余浩都忍不住睜開眼睛瞧過去。
四周的村民們神色各異,張老丈的兒子臉色也變了下。
恒雋臉上的笑容不變,“恐怕不行!”
“哦?”
方管事的小胡子翹了下。
恒雋臉上的笑容更深,“我還要回御海宗稟明師尊!”
方管事訝然,“那是你御海宗要的?”
“是!”
“哈!你不過門外弟子!”
方管事說著,明目張膽的瞧了眼恒雋的腰間。
若是門內(nèi)弟子,都會把自己的心頭血玉懸掛在腰間,昭示宗門。而恒雋的腰間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御海宗會讓你干什么?”方管事的語氣很不屑。
恒雋仍笑的開心,“可方管事不也瞧上了嗎?”
恒雋往余浩那邊揚了下下巴。
方管事的臉色沉了沉,“好膽!”
隨后拂袖離開了。
后面張老丈的兒子抬眼瞧了下恒雋,忙跟上方管事。
院子中村民們一頓的悄聲議論,看向恒雋的視線中多了不少的可惜,遺憾。
恒雋才沒管他們,走到囡囡身后,余浩旁邊就閉眼不語了。
而實際上元氣暗涌。恒雋的聲音傳到了余浩的耳中,“他的修行不低,已經(jīng)接近門內(nèi)弟子。剛才弟子離的近,好像感覺到他的身上另有殺招。”
“……”
余浩沒回應(yīng),換了個姿勢繼續(xù)閉眼睡覺。
*
院外。
方家的馬車外,方管事的臉色陰沉如水,“旁的也不多說了,三日后就讓你家女兒嫁過來吧!”
張老丈兒子一驚,“方管事,我父親新喪——”
“這我知道!”方管事不耐,“不是已經(jīng)給了你三天的時間嗎?”
“可這喪事下來就是三天了——”
張老丈兒子沒說完,方管事冷笑,“你知道我怎么來的這么快?”
張老丈兒子愣愣的搖頭?!安恢?!”
“給你爹看診的‘醫(yī)’傳書給方家!”
“什么?”張老丈兒子驚住。
方管事站在張老丈兒子跟前,陰冷的呼吸噴到張老丈兒子的臉上,“你說,要是有人查出來你在你爹的面里下毒,你會怎么樣?”
“……”
張老丈兒子踉蹌了幾步,臉上一片蒼白。
方管事看到張老丈兒子的反應(yīng),很滿意,甩了下袖袍,嘴角的胡子微微一抖,“好了,這幾天你也好好想想——”
方管事上了馬車,在放下簾子的時候又扔出一句話,“今兒晚上老實待在自己屋里!”
“……”
張老丈兒子懵懵的靠在墻上,直到有村民過來喊他,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虛應(yīng)的笑了笑,趕忙的進(jìn)去了院子。
進(jìn)到院子,張老丈兒子直接到了恒雋跟前,“趕緊走吧!”
恒雋笑了笑,英俊的臉上霎時只若春風(fēng)拂面,“你怕我連累?”
張老丈兒子一噎,“我怕你死的不明不白!”
“不走算了,別說我沒提醒你!”
甩袖就走了。
恒雋瞧了眼似乎正睡的好的師尊,揚了揚唇,“我走了才是連累你!”
“……”
張老丈兒子一僵,回去了自己為父親守靈的地方。
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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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的黑下來。
幫忙的村民大多都走了。
本來還有幾個要留下了幫忙的,張老丈兒子說自己這些年沒有盡到孝,今兒晚上就讓他一個守靈即可。聽到張老丈兒子這樣說,村民們連聲說他孝順,更還有近處的村民說好像又看到了他幾年前的樣子。
不管怎么樣,當(dāng)夜色深沉,張老丈的院子里已經(jīng)是一片的清靜。
院子正中的靈柩沉放,四周的五行物,尤其是那個火盆,在夜色中燃燒明亮。
曾經(jīng)是張老丈住著的正房中,張老丈一家躲在屋子里的一角。
囡囡想要說話,可被自己的娘親死死的捂著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張老丈的兒子立在墻邊,面色發(fā)白,滿頭冒汗,偷偷的從窗子往外看。
忽的,點在靈柩最前面的長明燈晃了下。
火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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