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云右肩被螯王毒尾蟄中,瞬間全身一麻癱倒在地,右邊胳膊上一個酒盅大的傷口,傷口一片黑色,又丑又癢,好像有萬千蟲蟻在上面爬,在咬噬上面的肉。輕云用手去抓,剛一接觸指甲上竟然出現(xiàn)了斑斑黑點,嚇的他立即清醒了許多,揮劍把那段指甲削掉。
右臂創(chuàng)口并沒有愈合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嚴(yán)重,那種癢幾乎不是人所能忍受的,哪怕是一個銅人此刻也恨不得斷臂逃生,輕云舍不得,他沒有勇氣舍掉。并且他隱隱覺得,這種槍上的毒已經(jīng)傳遍了全身,只不過被胳膊上的鉆心之癢給掩蓋了罷了。
傷口在漸漸擴大,原來的創(chuàng)口處竟然泛起了淡淡的藍色,有微微藍色的熒光在閃爍,好似夏夜的螢火蟲一般,并且那種奇癢慢慢變成了刺骨的疼痛。
“怎么辦“,輕云心中驚恐,雖然已經(jīng)喝過長壽山沉香洞里天材地寶的奇藥石乳,但是好像對這種蝎毒沒有半點用處。那種痛徹骨髓的難受讓他甚至希望傷口上這塊肉趕緊爛掉,然后自己掉下去。然而這好像也是不可能的,雖然有千萬的蟲蟻在啃噬在咀嚼,輕云甚至能聽到它們磨牙聲和贊嘆聲,但是那塊肉好像永遠都不會少一樣,它們咬去多少馬上就又長出多少,無窮無盡好似掉進了聚寶盆里。他聽到那些蟲蟻們歡呼雀躍的聲音,聽到它們一邊吃一邊贊美膜拜天帝的聲音。
傷口越來越大,黃色的肌膚黑色的創(chuàng)口最終都將變成藍色。輕云顫抖著手把百寶囊摘下來,將里面所有東西倒出,金瘡藥很多,卻沒有一個管用,撒在傷口上立即化成一股飛灰,沒有解藥可以緩解他的痛苦。他雙手抱頭,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fā),痛楚讓他忍不住全身顫抖,頭上的頭發(fā)被一縷縷的采下來。他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腿腳不聽使喚。他躺到地上卻像躺在了無數(shù)的銀針上,又像是掉進了商紂王和妲己的蠆盆中,他爬起來又坐下,然后又躺下,忍不住在狹窄的山洞中滾來滾去,他的意識也逐漸變的模糊,眼望著四面石壁像一個瘋子一般。
“我受不了了!”,他大叫,猛地站起身來一頭撞向堅硬的石壁。
此刻,死亡就是解脫,死亡就是最好的歸宿。廣寒劍嗖的一下趕在輕云前面貼到了石壁上,它本是好意去救輕云,可是它本身就比石頭還硬,眼看就要撞上的時候,扶桑竹綠光大盛,攔在他們之間,輕云一頭撞到廣寒劍上,廣寒劍一聲哀嚎,輕云卻仿佛撞在了一堆棉花上,柔柔軟軟毫發(fā)無傷。
“忍??!”,輕云突然又清醒了,他心中默默的鼓勵自己。
“我死不了,我一定有辦法出去,我能找到解藥”,他一遍遍提醒自己。廣寒劍和扶桑竹一起把他罩住,廣寒劍這種至陰之寶,它的關(guān)懷都是冷冷的,卻讓輕云感到一陣溫暖。他咬著牙堅持著,告訴自己不能辜負這兩個家伙的關(guān)心。玄武跳到了劍光外面,焦急的看著他,對于此種傷害它們也無能為力。兩個小家伙分開了,卻又一起擠到一個角落里,離輕云和那些毒尾槍遠遠的,恐怕會傷到自己。
銅燈燈光無風(fēng)卻輕輕搖曳,照耀著輕云的影子在石壁上晃動,這個身體在顫抖,但是這個身體的思緒并未因為疼痛而停止。也不知過了多久,輕云右臂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黑色,小半個胳膊變成了藍色,詭異的藍色,它透明,它透明好似天空,輕云甚至看到了胳膊上的經(jīng)絡(luò)。黑色在擴大藍色在蔓延,像一勺油倒在了紙上,最終整張紙都會被這些油浸濕。
鉆心的疼痛和刺骨的奇癢沒有停止的跡象并且越來越嚴(yán)重。劇毒在滿蔓延,不需要懷疑,它是一定要擴大到全身的,自外而內(nèi),五臟六腑也不能免。
當(dāng)右邊的眼睛變成藍色的時候,輕云昏了過去,這種疼痛連石人都會碎掉,何況是一個血肉之軀。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右邊身子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黑色,藍色也已蔓延到了胸口。痛楚讓他清醒,這是他的幸運也是悲哀,他必須忍受這種懲罰,并且是在意識完全清醒的時候。
“??!”,他終于忍受不住仰天大吼。
突然,石洞里閃過一片紅色的霞光,一只杏花從百寶囊中飛出,花枝上生著兩只嬌艷的花朵兒,她輕輕的飛到輕云身前,芬芳傳進輕云的心里,似曾相識的感覺在一瞬間壓下了刺穿進骨髓里的疼痛,雖然只有那么一眨眼的時間,但是他還是讓輕云獲得了難得的清醒。兩朵花兒懸在他的面前,像兩只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不知道是曾經(jīng)殘留的露水還是心中的眼淚。
“噠~“,一滴水珠掉落在地上。
“嬌兒?!”。
杏花微微一笑朝著輕云受傷的身體撲過來。
“不要!”,輕云大叫,心念一動扶桑竹落在他的面前把花枝攔住。
“不,不用,嬌兒,我不用你幫忙,我自己可以的。你放心我不會死,我還要去百花宮找你!“,如同一個發(fā)熱的病人被突然的驚嚇,嚇出了一身冷汗,輕云徹底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我能行的!”,他自言自語道,既像是鼓勵自己也像是告訴嬌兒。杏花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靜靜的看著輕云,好像是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脫離現(xiàn)在的困境。
輕云強自鎮(zhèn)定,他從腦海中搜索所有可以祛毒救命的方法,然而藍色的毒已經(jīng)擴展到了左邊身體,也許當(dāng)藍色遍及全身的時候他將徹底的失去理智,變成一個只知道痛苦的怪物。他先要自己鎮(zhèn)定下來,因此不斷的念誦三元曾經(jīng)傳過他的那部《渡心經(jīng)》,雖然無法祛毒止痛,但是這起碼可以讓他在痛苦中有一絲清醒去思考了。他從腦海里搜索著所有的記憶,然而從蝴蝶海到神劍合一術(shù)再到《五行經(jīng)》,竟然找不出一個能夠抵御身毒的方法。在陰司的時候他們?nèi)ミ^一個圣人的大墓,在那里他們得到了一個丹靈,那個東西絕對可以救他的性命,然而丹靈只有一個并且現(xiàn)在嬌兒那里。他又在腦海中濾了一遍自己曾經(jīng)學(xué)過的法術(shù),從走出楊柳村與月媃分離那一刻開始,每一個故事都沒有放過,最終他的思緒又回到杏花谷,回到《五行經(jīng)》上。
“五行經(jīng)《木術(shù)》”,輕云輕輕的念叨,突然,他好像想起來了,迅速拉過百寶囊,從里面拿出一本書《木術(shù)》,他顫抖著雙手迫不及待的把書翻開,一頁,兩頁,在第十五頁上有四個大字《枯木逢春》。法術(shù)的簡介很短:運用法術(shù)治病救人起死回生,如干枯的樹木遇到春天而長出嫩芽再獲生機,故名枯木逢春。在這段簡短的介紹之后便是修行之法。輕云如獲至寶,雖然痛癢的痛苦讓他的身體顫抖,但還是捧著經(jīng)書一口氣讀完記在心里。這個法術(shù)輕云早就知道,但是因為不像其他法術(shù)那么絢爛、那么有威力所以他一直對其興趣不大,再有就是修行此法需要一定的道行,道行越深對此法的掌控越高。以他當(dāng)前的修為也不過是剛好能入門罷了。輕云認認真真的讀了三遍確定一字不落的全都記在心里。他把經(jīng)書放下,在劇痛如萬蟻噬骨的腦海中一遍遍的閃過剛才的經(jīng)文,然而這片經(jīng)文就像一根毒針,在腦海中每多存在一息頭疼便會更加劇烈。
“啊“,輕云倒在地上大聲的慘叫,每讀一遍經(jīng)文就如同在焚身的火焰上澆了一瓶油。“怎么回事?“,他大叫,“難道錯了?”,他強自鎮(zhèn)定仔細去想,這片經(jīng)文是不可能有錯的,可以肯定這是一片治病救人的法術(shù),然而為什么會讓他的疼痛加?。慨?dāng)他認定經(jīng)文無誤后,便逐字逐句的去理解經(jīng)文,如同《渡心經(jīng)》一樣,《枯木逢春》也是一個未曾見過的世界,一片燃燒著火焰沒有絲毫生計的世界呈現(xiàn)在在他的腦海里。
紅色的大地上星火點點,地面好像是剛剛燒過的銅爐,草綠花紅消失不見了,大火過后燃燒的灰燼早被狂風(fēng)吹的無影無蹤。星火一直蔓延到地平線的盡頭,空曠的原野上只剩一棵孤零零梧桐樹。風(fēng)停了,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偶爾會傳來一聲火花爆開的聲音。梧桐樹的葉子早已被燒光,粗大的樹干上一個黑色的樹洞,燒焦的味道從里面?zhèn)鱽恚雌饋砭拖袷莿倓傇庥鲞^一次雷擊。樹皮剝落的一絲不剩,曾經(jīng)遮天蔽日的樹頂如今只剩下兩根樹枝,樹枝上還帶著一點星火。黑色的煙霧在梧桐樹上飛舞,像一只魔爪正在一點點把它扭斷,摧殘著耗盡梧桐的生命。
藍色蔓延到了輕云的左邊眼睛上,千萬只螞蟻在撕咬著他的眼睛,鉆心之痛超出了人的忍受極限,縱然拼盡力氣反抗,他依然昏倒在地。
地面上火星在漸漸退去,露出下面干裂的大地,梧桐的根深深鉆入地下,它渴望能夠找到水,哪怕只有一滴。
翠綠的扶桑竹散發(fā)出一點瑩瑩光芒,光芒從輕云身上拂過,他獲得了暫時的清醒?!拔铱床坏搅耍俊?,輕云伸手去摸,摸到了百寶囊摸到了廣寒劍,卻無法看到,眼前是一片藍,如無云的天空,純凈卻也無法看透。
“我還活著”,他苦笑一聲。
大火燒裂了大地汲干了地下的水分,梧桐樹扎根在這片龜裂的土地上,若想尋找道一點生命之源就好比是從枯井里打水一樣。樹枝上的火星也熄滅了,一根樹枝無法忍受這種疼痛,‘咔嚓’發(fā)出了斷裂的聲音。
“不要斷!堅持?。 ?,輕云忍不住大叫,雖然看不到外面的山洞,但是他自己腦海中的那片奇異法術(shù)世界卻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仿佛從梧桐樹中看到了自己,掙扎的梧桐就是自己的化身一般。
樹枝沒有折斷,它堅強的留了下來。如魔爪的黑色煙霧散去了,他也奈何不了這這顆倔強的老樹。
“這是告訴我還有希望嗎?“,輕云問,沒有回答。
大地又陷入了寂靜之中,連火星的暴烈聲都不存在了。時間停止了,停在這最為危險的時刻。
雖然看不到,但是輕云還能感覺到,那種錐心痛已經(jīng)蔓延到了左邊的心口上,他的心一半在被眾蟻啃噬一半在經(jīng)受割裂之痛?!未稹?,一滴血從他額頭落下,落在冰冷的山洞中。冷汗早已流盡,如今流出的是血。他看不到但是能感覺的到,疼痛還在劇,情況在毫不保留的惡化。
“我還能堅持多久?”,輕云問自己。左肩上骨頭像是碎裂開。曾經(jīng),這個肩膀可以抗住千斤巨石,如今脆弱的像根小草。
寒冷席卷大地,強烈的北風(fēng)從遙遠的北海升起,他呼嘯著朝著這片干枯的世界吹來,一路上摧枯拉朽掃平無數(shù)的山林。冷風(fēng)吹過干枯的樹干像刀子一樣在梧桐樹上割出一道道裂縫。或許這是它最后一次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它可以放棄,永遠的解脫,也可以和北風(fēng)頑抗到底。然而,就算它能抗得過寒風(fēng)又怎么能扛得住土地的干涸?
輕云好似聽到幻靈蝶痛苦的叫聲,他感覺到了,劇毒已經(jīng)蔓延到了他的左手臂,如緩緩的溪水不急不慢又堅定不移的朝著終點流去。
“哎“,梧桐樹嘆了口氣,它看到了那股黑色的寒風(fēng),它裹挾著山石瓦礫像條惡龍氣勢洶洶朝著它撲來。梧桐樹昂起頭挺起胸,冷峻的面孔是如此的堅毅。它最后的望了望天,望了望這片生它養(yǎng)它又要埋葬它的土地。
“要說再見了嗎?”,輕云心中道,左手手心上傳來螞蟻啃噬手骨的聲音?!巴ψ?!”,他大聲朝梧桐樹呼喚,他意識又重新陷入模糊里。隱約中他覺察到那株枯木在朝他看過來。
惡龍到了,它笑著、叫囂著,在梧桐樹身上毫不留情的肆虐著。
梧桐僅存的兩根樹枝也折斷了,被拋上天空,翻滾著飛向遠方。
“哈哈哈”,大地上好像有一陣狂笑聲。
“啊~“,輕云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再次昏倒在地。藍色的熒光侵蝕了他左手的五根手指,此刻的它已經(jīng)變成一個渾身發(fā)著藍光的怪人。
美麗的杏花花瓣上落下一滴眼淚,她張開翅膀如蝴蝶一般撲向輕云,她不忍心再看著他受這樣痛苦的折磨。她還有兩條命,也許可以挽救這個曾經(jīng)一路走過一路歡笑的少年。
正在此時,那本被丟在地上的五行經(jīng)《木術(shù)》突然打開了,它無風(fēng)自動,一頁一頁的翻開,一直翻到《枯木逢春》的法術(shù)上。書頁發(fā)出耀眼的光芒,那個大大的‘枯’字竟然飛了起來,從書頁上飛出落到輕云右手的手心里。光芒斂去,經(jīng)書合上,山洞里恢復(fù)了正常,好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唯一的改變是輕云的右手手心中多了一個隱約可見的‘枯’字。
杏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住了,她看看經(jīng)書又看看輕云,許久后似有所悟的點點頭,然后退到他身邊滿懷期待的望著地上的少年。
寒光一閃,廣寒劍化作一條銀龍,飛在洞頂上抱著肩膀看著輕云,他好似看懂什么一樣,點點頭,然后朝著扶桑竹吹了個口哨,扶桑竹綠光幽幽罩在輕云身上,對廣寒龍視而不見。見扶桑竹不搭理它,廣寒龍又訕訕的掛到石壁上去了。過了許久,一道魂魄從地上的人體內(nèi)飛出,他無奈的低下頭,輕聲啜泣。
“我死了嗎?“,地上的少年全身被藍光籠罩,萬蟻噬骨的痛楚正要進攻他的靈魂,他逼迫自己逃出了身體。
“我死了?“,他問自己。
“我要報仇!誅盡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他下定決心,藍色的尸體已成過去,他將被人煉成毒藥??v有不甘又能如何?這個身體陪伴了他十幾個春秋,那上面還有一只彩蝶,是他和一只大貓強取豪奪來的。他忍不住重新看了一眼左臂,蝴蝶也變成了藍色,在藍色的手臂上難以分辨。他不忍再看,扭過頭來。然而,當(dāng)目光掃過右手手心的時候他心中一顫,連忙走近去看。那是一個‘枯’字,和經(jīng)書上的那個古老的‘枯’字一模一樣。
“怎么回事?“,他翻過經(jīng)書,‘枯木逢春’四字還在,“難道?左陽右陰,左手陽右手陰,枯為陰,代表死亡。那陽呢?陽在哪里?怎樣才能讓死人還陽?“,他的目光落在書頁那四個大字上。
‘春,陽,生!’。柳輕云驚喜交加,‘也許我還能生!’。他盤坐在山洞中,慢慢沉浸到法術(shù)的世界里。
肆虐的狂風(fēng)暫時退去,大地重新陷入了蕭條與冷落。干涸大地上溝壑縱橫瘡痍滿目。梧桐樹還在掙扎,它的樹根拼命的往下伸展,它很想能汲到一口水。然而,無論是往上下還是左右,到處都是堅硬的凍土,泥土像是放在太陽上烤干之后又落回到了地面上,堅硬無比擠不出哪怕一點點水。一天天過去了,它的根須再也沒有力氣往下伸展,它被困在了鋼鐵泥土中。
”還有生還的希望嗎?難道我錯了?”,輕云的靈魂盤膝而坐,身邊的尸體藍的可怕,他不知道這樣已經(jīng)過去多久了,他在努力脫出困境,找到生還的方法。
毫無生機的土地上,梧桐樹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它還有沒有活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個冬天異常的枯燥,陰霾的天空昏暗的太陽,沒有一片雪花落下,只有呼嘯的北方時時造訪,梧桐樹在風(fēng)中搖晃,邪惡的北風(fēng)無比的憤怒,它不肯放棄,誓要把梧桐連根拔起。一次,兩次……無數(shù)次,北風(fēng)無數(shù)次對梧桐伸出它的魔爪,數(shù)不清的根須斷裂在地下,僅剩的主干發(fā)出‘咔嚓’的碎裂聲??蓱z的梧桐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北風(fēng)如一條惡龍在它頭頂上盤旋不肯離去,像是在做最終的決斗!梧桐樹扎根的地面寸寸裂開了,也許,它將要傾倒在這里。
惡龍咆哮,它要吹響勝利的號角,這是它今年最后一次也是最硬的一場戰(zhàn)斗。梧桐在搖晃,它的根基動了。
”哎”,輕云嘆口氣,”沒有希望了”。
一滴淚水從他好似沒有升生機的身體上滑落。
“這是什么?”他吃了一驚。”是淚水?!……難道,你,終于來了嗎?”。
一股潮濕的帶著暖意的風(fēng)從南方吹來,濕潤的空氣中滴下一滴水落在梧桐上。
地上的尸體扭曲了,那是劇痛導(dǎo)致它本能的蜷縮起來。
北風(fēng)嘶吼著,它不甘放棄,也許再給他多一點點時間它就能拔掉這棵倔強的枯木。溫軟的南風(fēng)無孔不入,它濕潤了大地,穿透不可一世的北風(fēng),一點一點的瓦解它。
”我要回去才能與它斗爭”,輕云平靜的看著一邊的尸體,他咬著牙把心一橫,好容易逃離出來的魂魄又重回到身體中。
”滾!”,他好似聽到一個聲音,一個驚恐不安的聲音。
”這是我的身體,我才是主宰,該滾的是你!”,柳輕云大聲道。
北風(fēng)更加瘋狂了,像是蠟燭熄滅前的跳動。他那只摧毀一切的鐵掌高高的舉起重重的拍下,梧桐樹違背了他的意志沒有屈服在他的淫威下,這讓他非常的憤怒,他要在離開之前將其拍碎,所有違背它意志的東西都將毀滅。南風(fēng)柔柔,一只潔白無瑕柔若無骨的手擋在了梧桐樹上。
”啊”,輕云慘叫,他的頭頂上好似有一座無形的大山要把他壓碎。
”滾!”,他雙手舉過頭頂,托著萬斤重的虛空。
許久,一只藍色的好像螢火蟲一樣的東西從他的頭頂上飛出。一只,兩只...從他的頭頂、手心里飛出。像螢火蟲又像星光點點,漸漸的,一層藍色光芒如一朵小小的云彩飛起在山洞里。
一旁的杏花笑開了花瓣,廣寒劍飛起來在山洞里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鐵掌的威勢漸漸變?nèi)?,潔白無瑕的手掌占據(jù)了上風(fēng)。然而,兇殘的北風(fēng)怎么可能就這樣甘心退去,它攢足了最后一絲力氣,如將要熄滅的蠟燭,燭花突然躍起爆發(fā)出它一生中最璀璨,最明亮耀眼的火花。
”啊~”,輕云如同遭受了致命一擊撲倒在地,一團黑色的血液從他嘴角溢出。
南風(fēng)來了,北風(fēng)如喪家之犬夾著尾巴往北海逃去,南風(fēng)窮追不舍,可惜它太弱了,像個剛出生的嬰兒,剛才那一戰(zhàn)幾乎耗盡它的所有精力。
”你往哪里跑!”,輕云大叫著從地上跳起來,他抖擻精神拉出七彩虹,瞄準(zhǔn)逃跑的北風(fēng)——”嗖”,經(jīng)天長虹橫亙大地,地平線上爆發(fā)出耀眼的七彩霞,像是初升的太陽爆炸開了一樣。
北風(fēng)消失了,輕云癱倒在地上,繼續(xù)忍受著從未有過的乏力。
春風(fēng)來了,帶來了溫暖和濕潤。
一道閃電撕開厚重的寒幕,天空上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干裂的大地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兒,歡快的接受著母親的喂養(yǎng)。
身上的劇毒正在一絲絲的退去,疼痛也在漸漸好轉(zhuǎn)。輕云盤膝而坐,心中滿是喜悅,他戰(zhàn)勝了嚴(yán)寒殘冬,臉上笑的像一只春雨中的小花。
春風(fēng)撫平了曾經(jīng)滿目瘡痍的大地,野火燒的盡枯草卻燒不盡希望,殘存地下的種子發(fā)芽了,帶著希望冒出地面沐浴在溫暖的春風(fēng)里。春雨下了很久很久,直到大地重新披上綠色的春裳。
‘太陽出來了’,輕云欣喜的道,烏黑的傷口正在愈合,枯裂的梧桐樹長出了新的薄薄的一層樹皮,太照耀著樹干,一個小小的春芽探出頭來,大地回春,萬物復(fù)蘇。
傷口愈合了,法術(shù)的世界也消失了,輕云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的生機。經(jīng)書自己又重新打開,翻到了《枯木逢春》的一頁,書頁上大大的‘春’字飛出,化成一道青色的光芒落在他左手的手心里。
‘成了?’,輕云大喜,抬起手來看,左手一個淡淡的‘春’字,右手一個淡淡的‘枯’字。
枯木逢春,死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