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心道人終于停手,琉璃一口氣還沒喘勻時,只見他蒼白手掌一翻,多了一小把散發(fā)著竹子清香的細長稻米。
微微抬眼,琉璃晶亮的眼在明心道人蒼白如紙的臉上一掃,又立即縮回來。有經(jīng)驗的前輩曾經(jīng)說過,不要和變態(tài)對視,不然會被傳染的。
“吃?!?p> 簡略到極點的一個字,卻又讓琉璃打了個寒戰(zhàn)。盡管沒有抬頭,她也能感覺到明心道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兇又煞又亮如刃上冷芒。
他這樣看著她,難道想把她喂肥了好吃了她?那這稻米就更不能吃了,可不吃能行嗎?
盡管心中各種糾結,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琉璃只得硬著脖子啄了一粒稻米。然而就在那稻米入口的一瞬間,她立刻瞪圓了眼。
那稻米在口中清香四溢,美味可口難以形容!
身為一只幼鳥,琉璃腦子里本就不多的戒備,在稻米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風卷殘云般把明心道人掌心的稻米,吃了個干干凈凈。
等吃完了,從饞蟲上腦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琉璃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明細道人正眼神滲人盯著自己,直把她盯得又不自覺炸起一身絨毛。
“嗤……”
也不知是不是覺得她這模樣有趣,明心道人忽地笑出來。
盡管面皮依舊僵硬,但之前的冷冽氣息卻悄然散去,只是他看著琉璃的目光猶自帶著審視。
琉璃卻是不知,此時明心道人心里還是有些驚喜的。
吃了含有仙氣的竹米沒有爆體而亡,說明這小東西也是從天界來的。
而且……爪子是漂亮的金紅色沒錯,爪子尖是純正的金色,上面還有以他現(xiàn)在的目力無法看清的的細小花紋。嘴巴從尖端的火紅,漸變到根部的金色,也是他記憶中的色彩……
小朱雀明心道人見過,遠沒有這般漂亮。這小東西,必定是只血統(tǒng)高貴的鳳凰。只是這小東西身上的顏色,比記憶里的那只小鳳凰多了兩種。
明心道人暗自思索著,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扒開琉璃頭上的絨毛,看著那未長開的六色羽冠,他默默的再次數(shù)了數(shù)。
紅、橙、黃、綠、青、藍,正好和絨毛的顏色相同,只是細看上去更加絢麗,像是蒙著一層彩光。
眼見手里的幼鳥緊張得將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這晶亮的眼,同他心中深藏的那雙鳳眸重合一瞬,明心道人心里一軟,破天荒的安慰道:“不用怕,我不喜與人來往,身邊只有靈獸。只要你聽話,自不會虧待你?!?p> 明心道人說話的音調有些僵硬,顯然他平日是個不愛說話的。好在他說完,把琉璃帶到一間石室里就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還給她留了吃食。
額……這第三十九個臨時主人,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試圖同她契約?!
明心道人走后,琉璃便見到了他飼養(yǎng)的兩只鳥類靈獸。其一就是那只名叫“老鐵翅”的鐵翅仙鶴,其二是一只名叫“猴臉”的猴臉貓頭鷹,都是難得的珍種。
琉璃得知了這兩只靈獸的名字,頓時明白自己為何被取名為“毛團兒”。不得不說,明心道人取名字,還真是……
老鐵翅有些像明心道人這里的總管,同琉璃說了兩句話就去忙了。猴臉說話啰嗦,琉璃倒也從它那里知道了些東西。
比如明心道人是變異冰靈根,雖然常常都是冷得凍死人的模樣,但其實對自己的靈獸并不太苛刻。
又比如明心道人本名叫“龍重陌”,出身于修真家族北海龍家。十七歲離家,只身來到盛云人界三大宗門之一的云天宗。
又比如明心道人三十歲筑基,一百二十三歲結丹,是首席太上長老長修道尊的得意弟子,云天宗首屈一指的天才。
又比如明心道人不但修煉方面是天才,在煉丹、制符和醫(yī)藥方面,同樣是天才。
……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猴臉終于停下了滔滔不絕的介紹,例行去巡查了。
隨著夜色漸深,琉璃耐心的等到后半夜,確定沒人監(jiān)視自己后,撒開兩只細細的小腿,沖出溫暖的洞穴。
就算跟著那什么明心道人能吃飽,她也不想留下!她才不是什么靈獸,什么契約,什么認主,都見鬼去吧!
出了洞穴,琉璃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白天來的方向跑去。
她不想回靈獸販子那里,難得有這樣好的機會,只要能逃出去……
盡管她運氣向來不好,曾經(jīng)有那么幾次眼看就要逃出生天,最后她總會倒霉的被抓回去。可這一次她卻覺得,自己說不好終于碰上了傳說中的人品大爆發(fā)!
她都在梅林中跑了大半夜了,連猴臉貓頭鷹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不是人品大爆發(fā)又是什么?
可問題是,眼看就要天亮了,她卻似乎……迷路了……
黎明之前是最黑最冷的時候,尤其這還是冬天,而且還是在這終年冰封的霧綽峰峰頂。一陣寒風吹來,琉璃躲在一棵梅樹的樹根處瑟瑟發(fā)抖。
她現(xiàn)在就算想回洞穴也找不到路。
連綿不絕的云天山脈,漸漸顯現(xiàn)出了清晰的輪廓,當?shù)谝豢|霞光越過層層山巔,抵達霧綽峰時,琉璃卻只覺得人生一片灰暗。
大概……她又要被送回到靈獸販子那里去了。
“咯吱……咯吱……”
輕微的腳步聲,說明來人的腳并沒有陷進厚厚的雪中。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終于在她面前停下。
琉璃再也不能幻想自己可以不被發(fā)現(xiàn),硬著頭皮抬頭看去。
來人正是明心道人,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單衣,肩頭倒是披了件不怎么厚的黑色大氅。他屈膝蹲下,冰藍的長發(fā)從臉頰邊滑落,曦光中仿若透明的水流。
“怎么跑出來了?”
他說著伸出雙手,把凍得哆哆嗦嗦的琉璃捧在手心里。和昨天一樣,他的手冷得可怕。
記得昨天明心道人對老鐵翅說“先教規(guī)矩,教不會就扔出去”,現(xiàn)在她可是性質惡劣的逃跑,明心道人會把她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