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貪婪是原罪
一行十人進了山澗,高度戒備緩慢前行。
沒走幾步路,李平陽即從天而降。
慌忙跪倒叩首:“拜見掌門。”
那枚一次性傳訊玉簡,無法承載太多信息。
僅四個字——落霞生變。
事實上,獵獸小隊剛出發(fā),老人家就后悔了。
因右邊眉毛跳不停,乃兇兆。
可轉念一想,布凡有秦立輝護著。
史文通凝氣八層,被瞬殺概率幾近為零。
核心弟子,充其量受點輕傷。
于是自我寬解:沒事的。
但又總覺得不踏實,故此一直守在傳訊陣旁。
到下午果然亮起紅燈,當即魂飛魄散。
動身趕赴落霞山,途中默默祈禱。
千萬莫是凡兒,千萬莫是凡兒……
尋覓獸蹤,必然要徒步。
難道被嚇呆,忘記升空自保?
小秦,干什么吃的!
抑或我關心則亂,留言沒提傷亡。
羅剎門敢找茬,賞他一巴掌。
金丹中期跨越三百里,僅需數(shù)十息。
居高臨下找到娃娃,不禁長吁一口氣。
微笑著雙手虛抬,示意眾人平身。
“立輝叫老夫……文通何在!”
小徒弟倒是全須全尾,喜笑顏開來撒歡。
大徒弟平日最講禮數(shù),怎么沒過來問安。
而且周遭無敵情,汝等緣何聚團?
人老成精,迅即切中要點。
秦立輝苦笑著一揖到地,發(fā)髻竟然低過鞋面。
“正因事關重大,方請師兄出山?!?p> 爾后將騙子的謊言,原封未動照搬。
特別強調,史文通不準布凡報訊。
第一次無可厚非,先求證再通稟要表揚。
第二次阻攔……言盡于此瞇縫下左眼。
李大掌門何許人也,聞弦歌明雅意。
相處近八年知根知底,對史文通已很是了解。
金玉其外、心胸狹隘姑且不論。
但虛歲已滿二十,尚未達致凝氣九層。
入蒼嵐宗被拒,更遭受沉重打擊。
眼瞅又正被布凡大步趕超,急功近利人之常情。
知曉山谷里藏著大造化,鐵定尋思獨占。
秦立輝是給他留面子,才沒把紙捅破。
省得將來繼承衣缽,德望難以服眾。
因此擺了擺手,適時接過話頭。
“有無線索?!?p> “屬下也剛入谷?!?p> “同行吧。”
“是。”
拐過首個回頭彎,八弟子聳然動容。
戲精牽著師父的手,無邪大眼睛眨呀眨。
“鬼上身?”
“運功感受一下?!?p> “呃,跟外面靈氣有差異!”
秦長老因何欲言又止,大伙均已心知肚明。
唯獨小孩急紅了眼,甩開李平陽朝前沖。
“別跑!站住?!?p> “原來有危險才叫打轉,快去救他呀!”
情真意切,師妹立時淚目。
師弟則搖頭嘆息:心思恪純。
“我呸!你要不要臉?!?p> “人挪活樹挪死,順便洗脫嫌疑?!?p> “太做作適得其反?!?p> “小爺有分寸,師父愛吃這套?!?p> 敖霸認為多此一舉,李平陽卻老懷大慰。
相較史文通的涼薄寡恩,布凡猶顯難能可貴。
料想痛失長徒,也不會過度悲傷。
一舉三得,反你個毛!
照之前那樣散步,拖久了七葉草將枯萎。
被凡少帶動起節(jié)奏,很快來到試刀處。
領頭的秦立輝張開雙臂,擋住后面一票小朋友。
“血腥味好濃!”
掌門輕壓著徒兒蹲下,拈起撮暗紅色泥土。
經脈脆弱,此生同修真絕緣。
筋脈脆弱,則可以設法加固。
只要不是太嚴重,煉體士精血即良方。
但除非給親眷,誰舍得自損修為。
奸商竟用獸血魚目混珠,簡直喪心病狂!
師尊此際,便教你如何甄別。
小孩卻拼命想扭頭,然而脖子被掐牢。
閉眼嗅了嗅,臉色慘白“哇哇哇”干嘔。
逗得師弟師妹掩嘴偷笑,壓抑氣氛一掃而空。
二位長輩則頗感錯愕,同門生死未卜你們還樂?
早有耳聞,史文通兩面三刀。
只籠絡基層弟子,替上位積累口碑。
對眾長老門徒,孤立甚至打壓。
依現(xiàn)時所見,非空穴來風。
倒遂了秦立輝的意,巴不得布凡取而代之。
趁李平陽沒發(fā)作,馬上岔開話題。
“文通所殺?”
此問看似多余,實系拋磚引玉。
再由掌門釋疑解惑,弟子定獲益匪淺。
血流如注,動脈破裂導致。
兇手是筑基劍修,或煉體三重境。
男弟子立馬交頭接耳,女孩們則花容失色。
劍修,無數(shù)人向往的職業(yè)。
越級戰(zhàn)勝法修,屬稀松尋常事。
坦白講,即算初期亦可剁掉秦長老。
三階鍛體士越發(fā)恐怖,一拳砸成包子餡。
怪不得要請掌門來,極妥帖!
見師徒倆已啟程,屁顛屁顛追了上去。
轉出蜿蜒小道,谷底映入眼簾。
李平陽虎軀劇震探手虛抓,攝入十幾塊零星殘片。
稍加整理,拼湊成完整玉牌。
秦立輝語調高亢,明顯透著驚慌與畏懼。
“支離破碎,三重境體修所為!”
掌門師兄微微頷首,老臉已黑如鍋底。
此物親手煉制,可抵御筑基修士全力一擊。
雖會失效,但頂多開裂。
眾所周知二階獸,攻擊沒那么高。
結丹劍修則干凈利索,豈會搞成屠宰場。
得出錯誤結論,某人喜極而泣。
日后暴露劍修身份,還可能東窗事發(fā)。
三階體修?八竿子打不到爺!
魔獸的力量,本來就遠強于人類。
金剛猿,又為其中佼佼者。
后期與巔峰合擊,業(yè)已無限接近結丹境。
外加史文通摸爬滾打,玉牌方會散落一地。
卻誤導李平陽和秦立輝,讓盜寶賊徹底解脫。
誠然,真兇確是魔獸問心無愧。
實恐外界知道,他收走了七葉草。
包括秦立輝人人自危,只布凡在掉眼淚。
令李平陽憐惜不已,摟進懷柔聲安慰。
“節(jié)哀順變?!?p> “師哥他……”
剛學過分辨人血獸血,自然曉得史文通已遭不測。
忙著叫小孩別哭,大人就無暇傷懷。
敖霸頓覺胸口發(fā)堵,真可謂用心良苦。
足證性本善,許是孤兒愛走極端。
二叔揍得愈狠,愈要擰著干。
而老恩師對他好,竟連笑面虎都不愿宰。
賤人邊抽泣邊四處踅摸,再耽擱七葉草真會死掉。
“遺體呢?”
聽到此話李平陽一愣,縮地成寸躥向山洞。
毀尸是為滅跡,殺人是為奪寶!
雖然肇事者已逃離,卻難咽下這口氣。
總得弄清楚,啥玩意兒使史文通送了命。
烏泱泱涌入洞內,一切不言自明。
山谷靈氣濃郁,蓋因有株靈藥。
竟在短短幾十年間,催生出三頭二階金剛猿!
從而驗證,此前猜測正確。
劇情嘛,理應這樣發(fā)展。
兩兄弟尋到谷口處,老大意欲吃獨食。
老二傻乎乎坐樹上,卻招來了只黃雀。
將螳螂和蟬給一鍋端,再攜靈藥飄然離去。
當然誰是螳螂誰是蟬,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史公子做編劇,結局把自己演死。
布公子做編劇,結局由觀眾腦補。
并且就連金丹老鳥,都瞧不出任何破綻。
地靈脈與隱靈脈,單論智商判若云泥。
硬要自作聰明,取死有道耳。
這個故事中,蘊含發(fā)人深省的哲理。
如史文通偕布凡進谷,過路的體修怎會落地。
高來高去,萬難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
故而李平陽總結,銘記血的教訓。
貪婪,是原罪。
九名弟子抱拳躬身:“謹遵掌門(師父)教誨?!?p> 火焰郎君則氣憤難平:“難道就這么算了?”
李平陽立于坑邊仰首望天,神情憂郁。
“老夫亦難勝之,不作罷又能如何?!?p> “唉!”
“史文通夭折,莫非逍遙派氣數(shù)已盡?”
秦立輝完全能夠體會,心血白費定萬念俱灰。
上前兩步,改用神識傳音。
“師兄此言差矣,我們還有布凡。
您陽壽尚余兩百載,即當是從頭再來!”
一個和尚挑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以前諸事有哥哥操勞,弟弟自會偷奸躲懶。
現(xiàn)今成獨苗,責無旁貸。
道理李平陽懂,卻不想過早給壓力。
所以招手喚來幼徒,先打悲情牌。
“凡兒,文通已經殉難,為師便靠你養(yǎng)老送終了?!?p> 按照劇本,小孩應莊嚴宣誓。
把振興宗門重任,義不容辭扛上肩。
然而死過一次的人,最忌諱陰陽兩隔。
且布凡盜完墓就將遁世,送葬有老三老四。
更何況堂堂元嬰前輩,給金丹晚輩披麻戴孝?
故踮起腳尖,湊到老頭耳畔。
“師父別說喪氣話,告訴您個好消息?!?p> “噢?”
“今晚,我能打通第三十六脈。”
“哈哈哈哈,好!”
某掌門心腹就在邊上,頓時開懷暢笑。
把弟子們整得滿頭霧水,師侄死不見尸您還樂?
“二十日凝氣旋,二十日晉至二層。
一個月后更上層樓,兩個半月再登新高。
沒了史文通,是福而非禍!”
板起臉環(huán)指八只呆頭鵝,仿佛恨鐵不成鋼。
“要以布凡為榜樣,刻苦用功奮發(fā)圖強。
尤其是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學藝七載才凝氣六層,上點心好嗎?”
這幫衙內閑來無事,常酒后貶損史文通。
不就仗著有三脈,拜在掌門膝下。
資源多還修習逍遙錄,才比咱們快一丟丟。
但得知布凡又將要突破,卻沒丁點嫉妒。
無天賜靈脈,起步用凝氣訣。
五個月到四層,就問你服不服!
修真界尊崇強者,因而皆誠心一拜。
“謹遵師叔(師尊)教誨?!?p> 秦立輝的徒弟挺背時,喝涼水都塞牙縫。
沒招誰沒惹誰,卻被訓了兩回。
暗里直嘀咕:晉級快有屁用。
有種來斗法,包你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