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鉆石真不是偷的？”
“是不是別人讓你來賣的？”
“你這鉆石要是有問題，老師我都快七十了也要被你害死??！你可不能騙我這一個老頭子?！?p> 五萬塊轉(zhuǎn)賬花不了半分鐘，可馬老頭反反復(fù)復(fù)的又問了一個小時，最后方才很是忐忑的跟周青峰達(dá)成了交易。不過馬老頭也不敢把貨壓在自己手里過夜，連忙打電話找自己的朋友聯(lián)系下家。
而周青峰看著手機(jī)上發(fā)來的轉(zhuǎn)賬通知，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五萬塊啊，這可是五萬塊??！他這么些年到處打零工，也沒賺夠五萬塊錢。他屁顛屁顛在再次坐上出租車，路上他就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用這五萬塊——他要先還錢！
沒錯，還錢?。≈芮喾暹@些年的日子過的極苦。他的養(yǎng)父母離婚后就跑了個無影無蹤，卻給他留下好幾筆債。這些錢按說不該由他來還，可債主只能找到他?。?p> 出租車沒有把周青峰帶回家，反而把他拉到市內(nèi)舊城區(qū)的一片老居民樓前。周青峰找到一戶房門前敲了半天的門，結(jié)果無人應(yīng)答。好半天鄰居出來說了聲‘張大媽還沒回來呢’。
老居民樓有些年月了，樓前殘花敗樹看著凄涼，住在這里的都是些老職工家庭，很多人都是年紀(jì)大了又沒收入，改行又沒技能，只能想方設(shè)法的打零工——只是這年頭，打零工也找年輕人啊，誰要五六十的老頭老太？
周青峰站在樓下等，這都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他要等的債主還沒出現(xiàn)。別人家燈火通明，張大媽家卻是一片漆黑。足足到了十多點鐘，他才看到個上年紀(jì)的老年人騎著輛破自行車回來。
“張大媽，張大媽！”周青峰連喊兩聲，高高興興的跑過去。這個張大媽曾經(jīng)是他養(yǎng)母的同事，借過八千多塊給他養(yǎng)母做生意。結(jié)果……，結(jié)果就不必提了，總之原本很熟絡(luò)的兩家就此斷了來往。
看著有個年輕人蹭蹭的跑過來，花白頭發(fā)的張大媽都被嚇了一跳，等看清周青峰的臉后，她又臉色一沉，不愉的說道：“你小子跑來干嘛？”
張大媽都沒想搭理周青峰，推著自行車就要搬上樓梯。她家住六樓，這破樓房又沒電梯，自行車搬上去挺費勁。可如果把車放樓下，指不定第二天連個車轱轆都見不著。
“我來幫您扛?！敝芮喾暹B忙上前，一下就把自行車給扛起來。
張大媽在后頭急道：“唉，唉……，你放下，你放下！”
“沒事，沒事，不重?！敝芮喾宀洳洳涞膸撞骄桶炎孕熊嚱o扛上了六樓。當(dāng)年兩家關(guān)系好的時候，張大媽沒少給他送些零食，他至今都記得對方是個很樂觀很愛開玩笑的人。
等張大媽追上六樓，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她指著周青峰喊道：“小子，你別在我跟前獻(xiàn)殷勤，我把丑話說前頭，我可沒錢借給你。你們家還欠著我八千多塊呢?！?p> “大媽，您想錯了。我是來還錢的。”周青峰說這話，臉上在笑心里卻一陣發(fā)酸。這年頭大家都過得不容易，天陽市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八千多塊對于一個沒了工作沒了退休金的老人來說不啻于保命的錢。
可對方數(shù)次找上門來要還錢，周青峰只能搖頭說自己沒錢，次數(shù)多了。對方也只當(dāng)錢要不回來了，也就再也不上門。
現(xiàn)在聽著周青峰居然說是來還錢的，張大媽當(dāng)場就愣住了，“你是來還錢的？”
“是?！?p> “還多少？”
“我記得欠您八千四百塊，給您湊個整，一萬！”
湊整能湊到一萬？張大媽都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聽到周青峰說要還錢就已經(jīng)感到不可置信，這年頭誰不是盡量賴賬??？她覺著周青峰要是能還一兩千就不錯了，居然還湊整往上加。
“真的還我一萬？”張大媽都不敢相信?。∷椰F(xiàn)在處處都要花錢，孫子讀書要錢，家里水電煤氣要錢，就連她自己滿身病痛，一樣要花錢。要是有一萬塊，能解決多少事?。?p> “是。您卡號多少？我馬上給您轉(zhuǎn)賬，您的手機(jī)立刻就能收到存款短信?！敝芮喾灏炎约旱氖謾C(jī)拿出來，“手機(jī)轉(zhuǎn)賬很快的，分分鐘的事?！?p> “進(jìn)屋，進(jìn)屋再說。”張大媽聽著真有一萬塊，眼淚都要流下來。她打開房門，就把周青峰領(lǐng)了進(jìn)去。
房子很老舊的小兩房，墻壁斑駁，家具陳舊。這房子放在三十年前，都是間很體面的居室，可現(xiàn)在小客廳里沒有任何一件值錢的東西，餐桌上擺著幾碟剩飯剩菜，都已經(jīng)發(fā)餿了。
“你看我這家里也沒啥招待你的?！睆埓髬尠阎芮喾遄尩郊依锏钠粕嘲l(fā)上，局促的直搓手。
“大媽，我還是先把錢給您吧，也讓您心安點?！敝芮喾蹇吹贸鰧Ψ狡鋵嵧π募保皇堑K于面子不好說。
“好，好。”張大媽也就不僑情，把自己的卡號報了出來。銀行的匯款短信十幾秒后就發(fā)到她手機(jī)上。反復(fù)確認(rèn)數(shù)字‘1’后頭跟著四個零，老太太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孩子，謝謝你了！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啊。”張大媽一時淚如泉涌，“我今個就在人才市場外頭站了一天，連份零工都找不到。
我挨了一天的冷眼，別人連五十塊的工作都不找我，就是嫌我太老了。我現(xiàn)在連坐個公交都舍不得，騎個車把我都要累死了。”張大媽這一哭，頓時是稀里嘩啦止不住的倒苦水。
“大媽，別難過了！你現(xiàn)在不就有一萬塊嗎？”周青峰努力勸慰，可勸著勸著連他自己都哭了起來。隔壁鄰居聽著動靜也趕過來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聽著是周青峰還錢，居然也跟著哭起來。
周青峰哭了一場，從張大媽家出來時，心情卻好了許多。他又連夜跑了好幾家去還錢，每一家都對他的到來感到萬分驚訝，拿到錢后都是不住的道謝。
周青峰的五萬塊在手里還沒捂住幾個小時，就在他這一通還錢中花了個精光。他卻一點也不惋惜，反而高興的很。有種無債一身輕的愉悅。在他看來，自己做人坦坦蕩蕩，有錢就把欠賬清掉，對大家都好。
回到家都是夜里十二點了，周青峰打算洗洗睡了，只是他才剛剛回來沒多久，就聽有人敲門聲，邦邦邦的很是輕柔。
房門打開，外頭站著個二十七八的少婦，一身普通的工作服，看起來很是土氣，臉頰有些消瘦，甚至帶著點菜色。
“小周，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來打擾你。不過，我剛剛聽說你正在還你父母過去的欠賬。我就想問問，能不能……，能不能…….?！鄙賸D低著頭，連說幾句都沒能把話說清楚。
而少婦背后的黑暗中傳出來一個很不耐煩的聲音，“媳婦，說話利索點，就問問他能不能把我們那五百塊還了？”
周青峰的目光朝黑暗中掃去，就看到后頭還有個舉止猥瑣的男人正躲在哪兒?？吹街芮喾宓哪抗怅P(guān)注自己，那個男人還下意識的朝黑暗里躲了躲。
周青峰再低頭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很冷漠的說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