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婷見徐云趕到,便迎了上去道:“師哥,你身子尚未恢復(fù),怎能和人交手呢,還是回屋歇息去吧?!闭f罷,她便向站在一旁的張白橋白了一眼。
張白橋見張雨婷面色不悅,忙道:“師妹,你可別怨我,是大師兄自己要來的,我可沒有要硬拉著他來啊?!毙煸瓶人粤藥茁曊f道:“師娘和白橋都勸我不要出來,不過我還是放心不下,所以才讓白橋扶我出來看看?!睆堄赕靡膊活櫺煸普f了什么,急道:“不行,你快回去,養(yǎng)身子要緊?!闭f著她便示意張白橋送徐云回莊。
老常見張雨婷要趕徐云走,忙走上前道:“小姐,如今老爺不在,這天王幫已經(jīng)欺負(fù)到咱們家門口了,現(xiàn)在只能指望云少爺來力挽狂瀾了,要不然整個云莊都會有滅頂之災(zāi)。這個時(shí)候你若是仍然只在意云少爺?shù)纳碜樱窃蹅冊魄f不就沒得救了么?”
徐云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道:“小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若是莊子都沒了,我身子養(yǎng)好了又有什么用?”張雨婷噘著嘴道:“可是……”徐云笑笑道:“沒事,這個人不是我的對手?!闭f著他便摸了摸張雨婷的頭,然后挺身向白虎走去。
白虎聽到了徐云的話,見這病夫竟敢口出狂言,瞪大了雙眼道:“什么?你說我不是你的對手?”心中很是氣憤。徐云爽快地答道:“是?!闭f罷他就又咳嗽起來。
白虎見徐云面無血色,咳嗽不止,大笑道:“看你這副病容,我都不想和你交手了。”言罷他又仰天大笑起來。
張雨婷見白虎如此囂張,念及方進(jìn)死于他手,怒道:“師哥,這個人殺死了七師兄,你可要為他報(bào)仇??!”
徐云聽得此言,突然睜大了原本瞇著的雙眼,大喝道:“白橋,取劍來!”
張白橋見徐云要用劍,慌忙上前將自己的長劍遞到了徐云面前。徐云用左手將劍從劍鞘中取出后,也不說話,便突然挺劍而上,奔向白虎。他手上所使的劍招,正是那秦尊最得意的“追云逐日”。
秦尊見徐云使出“追云逐日”,心中暗道不妙,這已是白虎第四次見到這一招劍法,怕是這徐云一出手就要被制服,不免有些擔(dān)憂。白虎見徐云使出了“追云逐日”,早已準(zhǔn)備好要徒手奪他手中長劍。白虎料想自己一招就能打敗此人,不免飄飄然喜出望外。
誰料徐云那長劍快要指向白虎咽喉時(shí),卻突然劍鋒一轉(zhuǎn)向他小腹刺去。那白虎猝不及防只好向后急退,卻不想徐云好像早已料到他會向后退去一般,竟用劍截住了白虎后路。白虎見徐云身法如此迅捷,大驚失色,慌忙取出袖中匕首擋住了徐云的鐵劍。那徐云也不等招式用老,忽地彈開,又用劍向白虎大腿刺去。白虎見徐云招式又變,來不及多想便又將匕首迎了上去。可是那匕首還未觸碰到長劍,徐云手腕一抖已將長劍指向白虎右肩。
白虎見徐云手中長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極難琢磨他的劍勢便想跳出來和徐云游斗??墒欠讲判煸仆蝗话蝿Χ?,搶得了先機(jī),任他白虎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無法逃脫這如影隨形的長劍。
徐云身形閃動,圍著白虎不停舞動長劍,在他四周織出一張劍網(wǎng)來。那白虎五次三番想從劍網(wǎng)跳出卻總是被截住去路,不免心焦,招式也就越打越?jīng)]章法。這樣一來徐云更是占盡上風(fēng),有幾次他的長劍刺破了白虎的衣衫貼著他皮肉而過,驚得白虎出了一身冷汗。
秦尊在旁見徐云所使劍招分別是蕩云劍中的“追云逐日”、“風(fēng)云變幻”、“云羅天網(wǎng)”三招,不禁暗暗稱奇:“這蕩云劍我已習(xí)練多年,今日才知竟有如此威力!”他平日里常在江湖上走動,偶爾會聽到一些老前輩夸贊徐云的武藝高超,心中很是不服。今日他見到徐云用劍,才知那些前輩所言非虛。同樣是用蕩云劍法對敵,自己打不過的白虎竟然被徐云壓制得無力還手,秦尊不禁搖頭嘆息:“我要用多少年才能達(dá)到如此境界呢?”
然而在場的云莊眾弟子以及那些會使這蕩云劍法的莊丁,哪一個不是發(fā)出這樣的感慨呢?蕩云劍法作為云莊入門武功,眾人都覺得它與云莊其他武功相比不夠精妙,很多人在習(xí)得其他武功后,就疏忽了蕩云劍的練習(xí)。今日眾人見徐云僅靠蕩云劍法就讓方才還不可一世的白虎變得狼狽不堪,方知這武功好壞不在招式巧妙,而在于習(xí)武之人對于武功的練習(xí)與領(lǐng)悟。這武學(xué)之路任重道遠(yuǎn),自己只不過是剛剛起程罷了。
王冠儒見徐云突然出現(xiàn),雖是有些驚訝,但看他面帶病容也就沒放在心上??刹幌脒@徐云都已是這般模樣白虎也斗他不過,王冠儒不免心中有氣,但他見白虎性命只在須臾之間還是有所擔(dān)心,便將身邊一名幫中弟子的樸刀扔向白虎。
白虎雖被徐云逼得無法還擊,但多年與人交手的經(jīng)驗(yàn)讓他時(shí)刻都能注意著四周的變化。他見王冠儒將樸刀扔向他,心意一動,將手中匕首擲向徐云,然后飛身向上一躍去抓那把樸刀。徐云知他要搶那樸刀,揮劍打掉了匕首后便迅速舉劍上撩,想要阻住白虎接刀。
“嗤啦”一聲,白虎的金絲白袍下擺被劍割破,腿上也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雖然受了傷,但白虎還是接住了王冠儒扔來的樸刀。
樸刀在手,白虎暗暗地松了一口氣,終于咧開嘴笑道:“方才我用短匕接你的劍太過局促,現(xiàn)在我可以大展身手了!”他將那樸刀牢牢地用雙手握住,大力揮舞起來。雖然他扔不能克制徐云的劍招,但是已不似方才那樣狼狽,十招之中竟也能有一兩招是在主動進(jìn)攻了。
徐云恨白虎殺了方進(jìn),使劍時(shí)根本毫不留情,現(xiàn)在見他手握樸刀竟然氣勢大漲意圖反撲,便又在左手上加了幾分力。兩人約摸著又斗了二十幾個回合,徐云瞅準(zhǔn)時(shí)機(jī)將劍高高舉起,大喝一聲,重重地砍了下來。那白虎見這一劍砍下似有風(fēng)雷之聲,心知此劍力道不小,便也不敢托大,雙手舉起樸刀格擋。
刀劍相交,只聽“當(dāng)啷”一聲,白虎手中樸刀竟被徐云的長劍砍斷,在場眾人盡皆目瞪口呆。徐云這一劍看似平淡無奇,其實(shí)是將內(nèi)力貫注劍身之上劈砍下來,與其說是長劍砍斷了樸刀,倒不如說是徐云的內(nèi)力將這樸刀斷為兩截。楊沐和李度航都是天王幫中的內(nèi)家高手,他二人見徐云用這樣一柄普普通通的細(xì)長鐵劍將那樸刀斬?cái)啵闹巳藘?nèi)力修為深厚,不禁面面相覷。
白虎未曾想到手中樸刀會被徐云斬?cái)?,一時(shí)之間不知所措,看著手中的斷刀出了神。徐云也不顧白虎在那發(fā)呆,將手中長劍擲在一旁,左手揮掌打向白虎胸口。這一掌來勢極快,白虎根本毫無防備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挨了一掌,整個身子就如那斷線風(fēng)箏般直接飛了出去。
云莊眾人見徐云勝了白虎,心中長舒一口惡氣,高聲叫好。而天王幫其余八人見白虎躺在地上無法起身,都跑上前來查看傷勢。只見白虎胸口的衣衫已被徐云拍得粉碎,露出了里面的肌膚,而那皮肉之上赫然盛開著一朵血色花朵。
楊沐見了白虎胸口的血紋,大驚道:“幫主,這是……落花掌!”王冠儒知道落花掌的厲害,一言不發(fā)地仔細(xì)查看白虎的傷處。白虎見王冠儒神色甚為憂慮,便道:“義父……應(yīng)該是……斷了……幾根肋骨,小事……小事?!彼f話斷斷續(xù)續(xù)地,顯然是受了內(nèi)傷,王冠儒心知不妙便命人扶他坐起,然后便盤腿坐下給他運(yùn)功療起傷來。
楊沐見白虎有王冠儒給他運(yùn)功療傷,料想他應(yīng)無大礙,就向李度航使了個眼色。那李度航見了楊沐神色,心領(lǐng)神會,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他二人便站起身來,徑直向徐云走去。
楊沐對徐云道:“徐大俠,我兄弟二人特來向你挑戰(zhàn),請賜教!”徐云向二人拱手施禮道:“二位前輩別來無恙,當(dāng)年武林大會切磋之后已有十年未見,不知孔前輩現(xiàn)下如何?”李度航道:“孔老弟現(xiàn)在正在總舵主持事務(wù),未曾上山。怎么,你還想像十年前那樣一個打我們?nèi)齻€么?我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怕是不行吧?!毙煸频溃骸拔抑皇请S口問問,并無他意。二位前輩既然要和晚輩過招,還請二位容晚輩取樣兵器,方才那把劍已經(jīng)卷了刃,沒法用了。”說罷他也不等二人答話,就徑自從一名云莊莊丁那里拿了一把劍來。
楊沐見徐云依舊是左手執(zhí)劍,便說道:“徐大俠,你為何還要用左手持劍?雖然我二人聯(lián)手未必能勝你,你也不必這般瞧不起人吧?!毙煸瓶嘈Φ溃骸皩?shí)不相瞞,我用左手也是迫不得已,我右手有傷未愈,不能發(fā)力,并無蔑視二位前輩之意?!?p> 楊沐道:“好,徐大俠果然為人坦蕩,對我倆毫不隱瞞,佩服佩服?!崩疃群焦笆值溃骸澳阒挥幸恢皇帜苡?,我二人聯(lián)手對你確實(shí)有些不妥。不過你武功太高,我二人若不聯(lián)手怕是贏不得你,還請見諒。”
楊沐聽了李度航之言心道:“我二人共同對付一個后輩傷者本就已經(jīng)大失顏面,你又何必說出口,李老弟這般口直心快的性子,一會兒不知還要說出什么話來?!彼娦煸浦皇切α诵]有答話,便道:“多說無益,徐大俠,請出招吧?!边€未言罷就已經(jīng)搶身而出。
李度航見楊沐出手,便也跟著上前進(jìn)招。他二人本是同門師兄弟,這幾十年來一直相伴左右共同習(xí)武,因而配合得極為默契,甫一出手便已占了上風(fēng)。
徐云畢竟只能用左手執(zhí)劍與人相斗,見楊李二人來勢洶洶,不得不連連退避,頻繁用劍去格擋。好在楊沐和李度航都是徒手搏斗,徐云手中這柄長劍正好可護(hù)得自己周全,免于受傷。
斗不多時(shí),徐云已是大汗淋漓,而楊李二人卻是越斗越勇。徐云心知今日若不能擊退這幾個來犯之?dāng)常魄f近百人的性命必然難保,便不顧自身病情,強(qiáng)運(yùn)體內(nèi)真氣于左手劍上,挺劍向二人刺去。
楊沐察覺到徐云刺來的長劍之上似有一股熱浪,大為詫異,慌忙閃躲以避其鋒芒。那李度航雖知這一劍厲害,卻硬著頭皮接了這一劍。只聽他“啊呀”地大叫一聲,然后便不停甩著雙手搖搖晃晃地向后退去,接著就好似喝醉酒一般癱坐在地上。楊沐見李度航這般模樣,心中大駭,趕忙上前去救他,不想竟被徐云刺中了右肩,那傷口立刻便似火燒一般地疼了起來。
李度航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自己的一雙手,嘆口氣道:“唉,苦練十年,不想竟然仍不是這娃娃的對手。今日一戰(zhàn),算是把我這幾十年的臉面都丟盡了。唉,也罷,也罷?!彼麚u了搖頭,忽然一掌向自己天靈蓋打去,登時(shí)斃命。
眾人見李度航突然自殺身亡,盡皆失色。楊沐念及多年同門情誼,伏在李度航尸首上嚎啕大哭道:“李師弟,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這又是何苦呢?”心中極是愁苦。
過了半晌,楊沐站起身來對正在給白虎療傷的王冠儒拱手道:“王幫主,我與李師弟兄弟二人為天王幫效力近三十年,在你麾下聽你號令也有十五六年,一直都是勤勤懇懇,不曾懈怠。今日李師弟慘死,我已無心再為天王幫效力,只想找處僻靜之地隱居了卻殘生,絕不會做有損天王幫之事,還請幫主應(yīng)允。”那王冠儒雖在給白虎運(yùn)功療傷,但方才發(fā)生之事他都看在眼里。他見楊沐已生退隱之心,細(xì)思其過往功績,心中雖有些不舍,但也不愿強(qiáng)留,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楊沐見王冠儒首肯,就轉(zhuǎn)身向徐云說道:“徐大俠,十年前我兄弟二人敗給你后,就一直苦練武功以期有朝一日能夠打敗你。今日與你再次相會,本想著可以一雪前恥,不想我倆仍然不是你的對手。你身有傷病,我二人就算聯(lián)手勝了你也會被人恥笑,更何況我們還敗給了你。如今我楊沐已無臉面立于武林,這江湖之事也不再會過問了,你我二人就此別過,以前的恩怨還望你能夠一筆勾銷?!?p> 言罷,楊沐便抱起李度航的尸首縱身下了石階,往那山門去了。青石臺上眾人見這里忽然之間生出諸多變故,盡皆感概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