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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俠錄

10.真同輩做假師徒,假兄妹似真情人

落花俠錄 瘋來獨往 5660 2016-04-30 22:35:33

  阿飛隨老常進了木屋,見那屋里也是甚為簡陋。

  屋子正中是一張矮幾,幾上擺放著文房四寶和幾本書籍。矮幾四周雜亂地放著幾個蒲團,一個蒲團之上還蜷睡著一只花貓,那貓見有人進屋睜眼瞧了下便又埋頭睡去。屋子一頭是張木床,床頭掛著一把劍,床腳還擺著幾個木頭雕的小獸,而屋子另一頭則擺著幾個大酒壇和一些雜物。

  徐云跪坐在蒲團上道:“你們坐吧。余飛,我這里沒椅子,也不知你坐不坐得慣。”阿飛道:“不會,徐大哥你叫我阿飛好了?!彼麑W著徐云和老常的樣子跪坐在蒲團之上,可剛坐了沒多久便覺兩腿發(fā)麻,只好換個姿勢盤腿坐著,又把刀從背后取下放在兩腿之上。

  徐云見到阿飛的樣子道:“要是不舒服你就坐到床上吧?!卑w搖搖頭道:“沒事,坐坐就好了。”徐云點點頭又對老常道:“是師父的意思么?”

  老常愣道:“什么?”

  徐云指著阿飛道:“讓他在我這學藝?!?p>  阿飛看著徐云心中暗想:“我們還什么都沒說,他怎么知道,難不成他會算卦?”

  徐云看二人臉上似有疑惑便道:“他都把紫金刀從杭州背到白云峰來了,難道不是來云莊習武的?這紫金刀可是專門用來練破雷刀的,余莊主讓他帶著自是讓他來練刀法了,想必他身上應該還帶著刀譜吧?!?p>  阿飛這才明白原來他是從紫金刀推斷出來的,心中不禁佩服起他來。

  老常道:“云少爺,我還以為你在這里住的時間久了,得了道,掐指一算就知道我們的來意了,原來是這把刀告訴你的。”說罷他便呵呵地笑了起來。

  徐云聽了也笑道:“我要是會算啊,我就先幫你數(shù)數(shù)壽數(shù),然后告訴你一聲,讓你提前把棺材本兒預備好?!崩铣5溃骸斑@就不用云少爺操心啦,老頭子早就預備好了。說不準哪天啊,我就一覺不醒了,那時候還得你給我送終啊?!?p>  徐云搖頭道:“你還是好生養(yǎng)著多活幾年吧。莊子里要是少了你這個大總管,不知要亂成什么樣子呢?!彼岩贿吽幕ㄘ埍г趹牙?,撫著貓道:“師父讓阿飛來我這卻是為何,讓他和師弟們一起學藝不是很好么?”

  老常道:“老爺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余老莊主是有信件來的,內(nèi)容應該和此事有關(guān),但具體怎么說的我不知道?!?p>  “哦,有余莊主的信件……”徐云沉思了一陣又道,“那好吧,阿飛你在我這里學藝可是要吃苦頭的,你怕也不怕?”

  阿飛看著徐云堅定地答道:“我能吃苦。”

  徐云將懷中的花貓放在一旁的蒲團上站起身道:“那好,你隨我出去,我試試你的刀法如何?!?p>  阿飛忐忑地說道:“刀法?我沒練過?!?p>  “那你會什么?”徐云笑著問道。雖說這一句只是徐云隨口一問,但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在阿飛聽來好像是他在嘲笑自己一般。阿飛細細想來自己在余家莊生活這么多年,只因自己貪玩,從沒有認認真真地起早貪黑地練過一天武,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阿飛思索良久,紅著臉道:“我練過輕功,還會射箭……”本來他還想說自己曾用弓弩射殺過人,可話到嘴邊忽地想起張雨婷曾和他說徐云八歲時就已經(jīng)殺過一個幫主,便又把話咽了回去。

  徐云道:“那就給我看看你的輕功吧。”說罷他便走了出去。

  阿飛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老常,不知徐云要怎么試他,卻見老常拄著拐站起身對他道:“走吧,飛少爺?!?p>  阿飛遲疑道:“他要和我比武么?”他試探著問了一句,想從老常嘴里問出點什么。老常卻只是笑了兩聲沒有說話就走出了屋子。阿飛只好無奈地提著紫金刀跟了出來。

  徐云背著手站在院子中央,見阿飛出了門便道:“阿飛,你能一步躍到我這里么?”

  阿飛打量著徐云所在之處與屋門的遠近,心道:“你讓我一步躍出院子,我也能做到,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這就跳出去讓你吃驚一番?!彼闹羞@樣想著,腳上早已發(fā)力高高躍了起來。

  可阿飛剛剛躍起,就見徐云已欺到身邊,耳邊也聽得似有風聲,心知是徐云出掌向自己打來,便在空中急忙轉(zhuǎn)身閃向一邊。徐云這一下來得極快,讓人來不及防備,幸虧阿飛過去常被余萬霆試探武功,有些打斗經(jīng)驗,要不然必定會結(jié)結(jié)實實挨上這一掌??伤緛碛幸赓u弄自己輕功,不曾想徐云會向自己發(fā)掌,慌忙之中用上了全身的力道,待落地時卻收不住雙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阿飛站起來揉著屁股對徐云說道:“你怎么突然打我啊,太無恥了?!毙煸瓶粗w笑著搖搖頭沒有答話。老常在一旁道:“飛少爺,方才云少爺就是在試你輕功啊?!卑w聽了沒有再說話,心里卻暗犯嘀咕:“就這么一下就能看出我的輕功好壞了?”

  徐云轉(zhuǎn)向老常道:“老常,你覺得怎么樣?”老常道:“飛少爺?shù)妮p功應該是高人所授,相當不錯,只是……”徐云笑著道:“只是基本功差了些,下盤有些虛浮?!?p>  老常點點頭道:“嗯,那就要云少爺來多多督促他練習了。飛少爺,你就在這里好好學吧。云少爺,莊子里還有好多事要做,老頭子就先走了?!闭f罷,老常也不等二人回應,便拄杖離開了。

  阿飛目送著老常離開,心想這云莊的總管架子真大,方才在客堂就是自說自話地離開,現(xiàn)在在這里也是和徐云打聲招呼便走了?!拔覀兗业南氯硕家?guī)規(guī)矩矩的,這老常要是在我家這樣可能早被嫂子趕出去了,興許是張叔叔對下人管得不嚴吧。”阿飛心道。

  徐云看著老常走遠了,便轉(zhuǎn)過身對阿飛說道:“你之前在余家莊是何人授你武藝?每日習武多久?”阿飛皺眉道:“我爺爺還有我嫂子都教我一些,不過平日里他們都太忙了,多是我自己一個人瞎練。”余萬霆和劉玉袖對他都過于溺愛,雖知他不好好練武卻也不打罵他,由著他性子來。因而阿飛所謂的“平日里瞎練”其實就是在余家莊內(nèi)外玩耍胡鬧,但他又不好意思和徐云說自己不練武,只好含糊著說自己“瞎練”。

  徐云聽了阿飛的話心中暗道:“那就是了,余家莊功夫偏剛猛穩(wěn)重的路子,輕功并不是余前輩所長,那他這身輕功應當是他嫂子教的??此@輕功架勢他嫂子的輕功應當有相當高的造詣,不知是什么樣的女子竟有這樣的武藝,還真想見識見識。唉,這幾年江湖上應當又出了一批英雄豪杰,可惜無緣與他們相識了?!?p>  當然,可惜歸可惜,徐云并沒有真的動了下山的念頭。這十年來他沒有想過要下山,現(xiàn)在他依然也沒有想要下山。

  徐云見阿飛在盯著他,便接過阿飛的話道:“嗯,無人在旁督促,難怪你的基礎(chǔ)差了些,不過還好,你現(xiàn)在練起來也不算晚,你先在院子練習扎馬步吧?!?p>  阿飛聽了此言老大不樂意,雖然他已邁開雙腿半蹲著扎起馬步,可臉上都是不滿的神情,心想自己竟然千里迢迢地跑到白云峰來扎馬步,真是好生不痛快。

  徐云見阿飛滿臉不快,正色道:“怎么,阿飛,我讓你扎馬步你不高興了?”邊說著他邊走到阿飛身邊。阿飛見他走來便直起身子道:“我爺爺說讓我來這習練刀法,可不是讓我來扎馬步的。”

  徐云摁著阿飛的肩膀道:“誰讓你站起來的?馬步扎好了?!卑w吃不住徐云手上的力道,只好又半蹲著扎起馬步來,不服氣地說道:“你把手拿開,你讓我扎馬步做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好好教我所以讓我扎馬步敷衍了事??!”

  徐云沒等阿飛說完,便向他腳跟踢去。他這么一踢,阿飛便站立不住仰面而倒。徐云見狀便道:“站樁乃是學習一切內(nèi)外功的基礎(chǔ),這馬步你都扎不穩(wěn),基礎(chǔ)不牢還怎么學刀法?”他見阿飛躺在地上悶不吭聲,又道:“起來吧,你什么時候把基礎(chǔ)練好了,我什么時候再教你其他的?!?p>  阿飛雖然還是有些不服,但想來徐云所言非虛,只好站起身來重新扎起馬步道:“那我今日要這樣子扎多久啊?”

  徐云抬頭看著太陽緩緩道:“要扎多久……扎到日落吧?!?p>  阿飛聽了不由得一驚,此時連午時尚且未到要是扎到日落豈不是要累死了,心中叫苦不迭。徐云心知阿飛平日里疏于練習,定會嫌累,便繼續(xù)說道:“我知你會覺得累,但是練武本來就苦,想學真本事就一定要比旁的人更能吃得了苦。不過如果你若是知難而退不想學了,你現(xiàn)在離開這里倒也無妨,你一個小孩子不會有人笑話你的。”說著徐云便背著手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在一張石凳上坐定。

  阿飛心里確實打起了退堂鼓,但想起方才自己親口說自己能吃苦,現(xiàn)在要是一走了之實在是太過丟人,便道:“我不會走的,我說了我能吃苦,我定要學了一身本事再下山回杭州。”

  徐云笑著點了點頭,端坐在石凳上似有陪著阿飛直到日落之意。

  阿飛見徐云在那里陪著他便又問道:“那現(xiàn)在你就是我?guī)煾噶嗣??”徐云聽了笑著說道:“你爺爺比我?guī)煾高€要大上一輩,所以按江湖輩分來說,你我是同輩。再者你只是和我一同習武練功,我也只是略微點撥你武藝罷了,算不得你師父。”

  阿飛道:“那我就不叫你‘師父’,還叫你‘徐大哥’好了?!?p>  徐云瞇著眼道:“嗯,你莫要再講話了,專心練武?!闭f罷他便閉了眼,不再理會阿飛。

  阿飛見徐云這樣,便也專心練習起來??僧吘顾饺绽镓澩鎽T了,缺乏修行,體力本就不濟,今日又走了好久的山路,現(xiàn)在要他扎一個時辰的馬步恐怕他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撐到日落呢?沒過多久,他便已撐不住了,身形開始晃動起來,只覺得腰腿酸麻,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實在是不能再多站一刻。阿飛閉著眼咬牙又堅持了一陣,心道:“原來習武這等煎熬,不知那些江湖上的大俠年幼時究竟吃了多少苦頭,常聽人說這‘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袢瘴宜闶锹远欢恕!?p>  阿飛睜開眼來偷偷瞧了瞧徐云,見他仍是閉著眼在那坐著,動也不動好似睡了一般。阿飛便略略直了直腰板,想要寬松寬松歇上一歇,卻聽得徐云說道:“做什么?”阿飛聽得此言,慌忙又端正姿勢,可他見那徐云并未睜眼,但又知道自己意欲偷懶,心中奇道:“難不成他眼睛太小了,其實是睜著眼但我沒看到?”他便瞪著眼仔細瞧著徐云,卻又看不出什么來。

  那徐云睜開眼見阿飛又在盯著他看,便道:“你若是累了,就和我說,休息一陣再接著練就是了。但你絕不能在那偷懶,站樁扎馬乃是基礎(chǔ),姿勢絕不可走樣?!?p>  阿飛聽了此言忙道:“徐大哥我累了,現(xiàn)在我渾身上下哪里都痛得很?!毙煸坡犃舜搜圆挥尚α似饋恚骸澳悄阆刃魂嚢?,在院子里走動走動,然后再接著練習?!?p>  阿飛滿以為自己可以坐一會,可沒想到徐云口中的“歇息”竟是走路,不過這也比在那一動不動半蹲著強上許多,他便趕忙直起雙腿活動起來。不過也沒活動多久,阿飛又被徐云叫住,扎起馬步來。

  阿飛邊瞧著那日頭邊扎著馬步,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那紅日一點一點向西沉去,心中也歡喜起來。又過了許久他聽得一陣銀鈴般的話音響起:“師哥,師哥,我來啦!”阿飛聽這聲音知道是張雨婷來了,心想她這時候過來,定是送吃的來了,既然要吃飯了,那么自己也就可以提早一點結(jié)束這惱人的扎馬。

  徐云聽到張雨婷的聲音,早已站起身來走到院外:“小雨,你回來了?白橋呢?”他見小師妹回來了自是高興,不過這幾日里都是張白橋在給徐云送飯,用飯時兩人常一同討論武藝,相談甚歡。所以他今日見張白橋沒有來,一時之間也有些掛念。

  院外,張雨婷正手提著食盒趕來,見徐云迎了出來便快步跑向徐云道:“是啊是啊,我今日一早便回山啦,所以啊今日就不用八師兄來了,還和以前一樣我來給你送吃的。”她見院里另有一人正在扎著馬步,仔細一瞧又道:“咦,這不是阿飛么,你怎么在這里?”她把食盒放在院中石桌上,也不等阿飛答話接著說道:“哦,是了,難怪你一定要跟著我們一起回來,你是不是想上山跟著我?guī)煾鐚W功夫來著?”

  徐云笑道:“他只不過是在家里學不進去,來我這里我約束約束他罷了。”張雨婷“哦”了一聲,打開食盒把里面的食物擺了出來道:“難怪老常說讓我今日多帶點吃的過來,我還以為你今日胃口好起來了要多吃些,原來是因為這里多了一張嘴。師哥啊,今日我稍晚了一點兒才到這,你肯定餓了吧,你快吃吧,小阿飛你也來吃吧。”

  徐云道:“你先別忙著把飯菜拿出來,我和他說過要他練到日落,現(xiàn)在日落還沒到,還不能讓他吃飯?!卑w見張雨婷來了以為自己可以提前結(jié)束,早已喜上眉梢,不想這徐云竟然如此嚴苛,不禁又懊惱起來,便又看向張雨婷希望她能在一旁勸上一勸。

  張雨婷看到阿飛的神情,不禁莞爾,但她了解徐云為人,知其對于練武之事向來一絲不茍,便也不多說什么。她見徐云也不動碗筷,便又將飯菜放回食盒之中,生怕擺在外面涼得快了。

  張雨婷瞧了瞧日頭知道還得一會兒,便坐在石凳上與徐云閑聊起來:“師哥,我們這次下山見到三師兄了?!毙煸坡犃诵Φ溃骸笆敲?,那他和你們一同回來沒有?”張雨婷笑道:“沒有,你是不是想找他喝酒啊。他說他要去契丹國看看,我看他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p>  徐云搖搖頭道:“這個人就知道到處跑,咱們大宋不夠他玩的,他竟要跑到契丹國去,也不怕被人當奸細抓了?!睆堄赕玫溃骸皫煾纾悄闳ミ^契丹國沒有?”徐云緩聲道:“沒有,我幼時曾在大名府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是我去過的最北的地方了?!睆堄赕门氖中Φ溃骸澳乾F(xiàn)在三師兄去過的地方可比你要多上許多了?!?p>  徐云頷首道:“嗯,這幾年在江湖上闖蕩,想必他功力一定大有長進,不知他的掌法練到何種地步了?!睆堄赕寐犞煸圃谝慌脏哉Z忽地一拍額頭道:“哎呦,我怎么差點忘記了!”說著便從食盒里取出一個烤餅來,遞給徐云道:“師哥,這是你最愛吃的蜂蜜烤餅,你先趁熱吃了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徐云接過烤餅喜道:“是師娘做的么,我確實是好久沒吃了,聞著這味道還真有些餓了?!闭f著他便咬上了一口,可餅還沒下肚,便含糊說道:“小雨,今日這餅的味道不似往日里那般甜脆可口,真的是師娘做的么?”

  張雨婷聽了此言撇著嘴道:“真的差很多嗎?這餅其實是我烤的。我今日跟娘學了之后,試著烤了好幾次才拿來給你嘗嘗,沒想到還是被你吃出來了。”

  徐云得知這餅是張雨婷做的,忙把手中的餅三口兩口咽進肚里道:“原來是你做的啊,很好吃啊,只是和師娘做的風味不同罷了,很好吃的。”張雨婷搖搖頭道:“唉,你又騙人,你都說了不好吃了,娘的手藝我還是學不來?!?p>  徐云見張雨婷不悅,知道自己的話惹得她不開心,心里不免有些尷尬,便岔開了話題:“對了,我們小雨最近劍法有沒有長進啊,你使幾招我看看怎樣了。”張雨婷聽了此言突然跳到徐云面前道:“對了,師哥,爹說他過幾日又要閉關(guān),這樣我又沒法跟著他學劍了,以后就得你教我劍法啦。我聽七師兄說,八師兄在你這里才待了幾天,劍法便長進了不少,我可不想讓他比過了我,你以后不許再點撥他了,只能教我?!毙煸茡嶂鴱堄赕玫念^道:“好,那你快進屋把我那劍取來,演練幾招給我看看。”

  張雨婷點了點頭,便小跑著進了木屋取劍去了。

  徐云看著張雨婷的背影笑了,心想這小雨畢竟還是個孩子,一提到指點武藝來,她便轉(zhuǎn)憂為喜忘記了方才的不愉快,心中便輕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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