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千里跋涉 只為申冤

　　破曉，河間城門緩緩打開。一輛牛車自城里慢悠悠來到城門處，一名守城軍兵過來攔住牛車。

　　“站住！我說牛三，這糞車可要好好洗洗，惡臭熏人?！币幻姳孀】诒?，來到牛車近前。

　　“對不??！軍爺！終日掏糞，如何洗得過來？小人也想干干凈凈，無奈身不由己?！迸Ｈ阈φf道。

　　牛三對臭味渾然不覺，站在那里等待軍兵檢查糞車。糞車上擺有五只糞桶，每只糞桶都有一人高下。軍兵繞車一圈，忽然問道：“往常車上都是四只糞桶，今天為何多出一只。”

　　牛三連忙答道：“軍爺有所不知，今日所掏糞便太多，無奈將家中那只備用糞桶拿上。”

　　軍兵又轉(zhuǎn)一圈，剛要再問。城門處那校尉皺眉大喊：“爾在那里磨磨蹭蹭作甚？還不快些讓他出城？難道要熏死幾個才行。那糞桶有何可查？臭氣熏天，哪個能躲在糞水之中？”

　　校尉一通喊叫，軍兵不敢違背，揮手讓牛三出城。牛三哈腰道謝，坐上牛車，慢悠悠走出城門，直到過去吊橋。牛三一顆心總算落下，長出一口氣。

　　又往前走出三里，來到一處僻靜之地。牛三將車上最后那只糞桶用力抱下來，將糞桶推倒在路邊，倒掉里邊糞水。這糞桶只有一半深度，取下底板，把張和凡從里面拉出。張和凡蜷縮身體窩在糞桶底部，險些被臭氣熏死。

　　原來牛三將這只糞桶改造，于中間處放上一塊底板，分為上下兩層。先讓張和凡蜷縮身體躲進糞桶下層，在掏糞之時，將上層盛滿糞水，便無人能察覺。張和凡活動一會身體，方才行走自如。

　　“大公子，趁此時無人，快些上路。這點干糧帶好，以備路上充饑。俺還要去送糞，就此分別。愿大公子此去洛陽一切順利，能為刺史大人申冤昭雪?！?p>　　牛三把一包干糧交給張和凡，張和凡含淚接過。哽咽說道：“牛三哥，大恩不言謝。待我從洛陽返回，在同牛三哥相聚。小弟告辭，牛三哥也莫要耽擱，以免讓人生疑。”兩人匆匆分別，張和凡不敢走官道，撿一條僻靜小路前行。

　　一月后，此時已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之季。清晨，洛陽城門開啟，一名叫花子走進洛陽城，他滿臉傷疤，極其駭人。叫花子正是張和凡，一路長途跋涉，艱辛無比。今日他終于進入洛陽，站在大街之上。

　　洛陽車水馬龍，摩肩接踵，他卻不知自己該去何處？想見皇帝，憑他現(xiàn)在一副叫花子模樣，談何容易？腹中饑餓，他去路邊乞討。一月下來，乞討之事駕輕就熟。人見他可憐，又面目可憎，多數(shù)都施舍一點，唯恐招惹他。

　　坐在街角一處向陽之地，他用方才乞討得來食物裹腹。此時身邊兩名官差經(jīng)過，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言道：“后天便是天子冬狩之日。冬狩三年一舉，今年不同往常，天氣極寒。冬狩在北邙附近，一連七日?？上切┻_官貴人，平日里在家懷抱暖爐逍遙。此番跟隨陛下冬狩，勢必有一番苦吃。”

　　兩人一邊說話，隨之遠去。張和凡一愣，心道這冬狩可是天賜良機。若是能在那里見到皇帝，便可申冤告狀。野外不同皇宮，無那許多侍衛(wèi)把守，說不定有機可乘。

　　想到這里，他起身攔住路人打聽冬狩之事。許多人見他面目丑惡，人又骯臟不堪，紛紛繞開他行走，不予理會。功夫不負有心之人，一連半日不斷打聽，張和凡還是將皇帝冬狩之事大致打聽清楚。他來到坊市之中，去各家商鋪討要干糧。許多伙計見他如見瘟神，還未等他開口，便拿出干糧將他打發(fā)。

　　一圈下來，他要到大半布袋干糧，還有六十文銅錢。他去當(dāng)鋪之中，用銅錢買來一條破棉被，那棉被千瘡百孔，聊勝于無。天色漸晚，張和凡來到城隍廟棲身。

　　次日一早，他便離開城隍廟，出城門直奔邙山附近而去。寒風(fēng)凜冽，他裹緊棉被，吃力前行。他心中唯有一念，便是見到皇帝告御狀，為父母恩師申冤雪恨。這心念強大無比，支撐他一步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