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心都子,該死的心都子!還心都子,純粹就是一個沒腦子。”屈凌一邊不住的咒罵,一邊從里面跑出來,出的驛站,來到大街之上。
街道之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方才回驛館的時候,正是天子早朝的時間,天子早朝自然要比尋常人家,時間要早一些,日出時分,就得臨朝聽旨。
屈凌.孟說等人來見周天子的時候,時間還早,沒說幾句話,就被人家禮貌的攆了出來。回來的路上行人稀少。等到剛才和心都子一番論戰(zhàn)之后,所費時間自然不在少數(shù)。
一點便宜沒占到,反倒被人說了一頓,心里窩著火。再說還耽誤了自己上街,其實屈凌自己心里清楚,墨家其實不允許娛樂的,勞動是人存在的意義,墨者每天除了探討學(xué)問,就是做工,還要關(guān)心天下的大事,四處奔波,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很是辛苦。
這種嚴(yán)苛的生活方式,屈凌原本并不覺得怎么樣,只是自從刺殺贏稷以后,再加上這次奉命西行刺殺秦武王贏蕩,一路之上的風(fēng)土見聞,讓自己大開眼界,也使得自己開始重新認(rèn)識自己的位置,自己的門派。
方才心都子的一番言論,雖是極端,倒也使得自己,對于眼前的一切,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矯枉過正,墨家和楊朱,理論雖然不同,但是其實好像,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如同將一個球放到陽光的下面,自然會有一個面,永遠(yuǎn)是背陰的,是照不到陽光的。
按照心都子的說法,自己的身體都不能自私的傷害,更何況是其他人的身體,而我們墨家,巨子掌管著一切,巨子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指示。
聽巨子說,留在秦國的相夫子一派之中,曾經(jīng)有一任巨子叫腹朜(futun)他的兒子殺了人,秦惠文王感念相夫子一派,對于秦國軍事工業(yè)的貢獻(xiàn),再加上腹朜只有這一個兒子,決定網(wǎng)開一面,免他一死。
但是秦惠文王知道這腹朜身為墨家巨子,自然不會輕易饒恕自己的兒子,所以決定親自向腹朜說情。
秦惠文王特意派人將腹朜請進(jìn)咸陽的宮殿之中,兩人對坐案前,秦惠文王開口說道:
“你兒子殺人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事出有因,也不全是令郎的過錯。
先生對我大秦勞苦功高,而今也是上了歲數(shù)的人,生活起居都得需要有人照料,
再說先生膝下并沒有其他的兒子,
所以我已經(jīng)決定免他一死,廷尉府對這件事,從此不再追究。
對于這件事的處理,先生就不要再過問了,按照我的安排處理就是?!?p> 腹朜趕緊起身,對著秦惠文王躬身一禮,開口說道:
“老朽感謝大王的美意成全,但是墨家有法令‘殺人者死,傷人者刑’。這樣做是為了做到,
大不攻小,強不侮弱,眾不賊寡,詐不欺愚,貴不傲賤,富不驕貧,壯不奪老。
禁止殺人傷人是天下的大義,大王雖然決定赦免了他的死罪,但是我不能違背了墨家的法理?!?p> 秦惠文王最終最終還是沒有留住腹朜之子的性命。屈凌想到這里不覺得背后發(fā)涼啊,當(dāng)初聽到巨子說的時候,還覺得如此做法真是大公無私。
但是自打在河邊看到自己的姐姐,抱著自己的孩子,眼神之中,所流露出的那種依戀,自己開始慢慢的覺得,這是多么殘忍的一件事情啊。
孩子都是父母最為偏愛的,腹朜居然為了所謂的墨家法理,而將自己的人性,棄之不顧,簡直就是違背天理,此心無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但是這真的是他自己想要的嗎?
屈凌不敢再想下去,她覺得這一切真是太可怕了,想一想近在咫尺的東周少年天子,遠(yuǎn)在東海海島的母親,還有自己的姐姐,到底是不是自愿的,還是被人強迫的接近贏稷?自己的內(nèi)心頓時覺得飽受煎熬,為什么要讓我待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居然產(chǎn)生了幻覺,根本沒有在意到迎面走來的路人,對面的路人也是有意思,也是只顧著看沿途街道之上的小商販帶來的各國特產(chǎn)。
“唉吆一聲,”兩人撞了個滿懷,紛紛倒地。
“大膽居然敢冒犯我家丞相?!闭f話之間,伸手要來抓屈凌,
“唉!唉!唉!這是怎么個情況,”人沒抓到,自己反而被人提溜到了半空中,只見兩腳不著地,來回的搖動。
“去你的!一邊涼快去吧!”這一聲吶喊,如同炸雷一般,震得耳朵嗡嗡直響,等到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頭頂一把青菜,屁股后面滿是雞蛋,自己狼狽的不知如何是好。
隨行的其他人,趕緊上來幫忙,拳腳功夫自然不弱,拳來手擋,腿來臂抗,怎奈何眼前之人,太過高大有力,幾個人并未占到一絲的便宜,倒是街上其他人的買賣沒法做了。
這一頓拳腳,非同小可,來人皆是關(guān)西的大漢,平日里少不得拳腳的歷練,方才雖然占不到優(yōu)勢,但是慢慢的開始恢復(fù)人數(shù)眾多的優(yōu)勢。
被撞倒的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張儀,剛從昭陽的酒樓出來,不想被屈凌撞到在地,等坐起身來,一看眼前的女子,不正是大殿之上的東周使者嗎,再一看眼前的景象,就這短短的幾秒鐘,兩伙人已經(jīng)打在一起,自己趕緊站起來,高喊一聲:
“都給我住手,”這幾人已經(jīng)將孟說圍在中間,正準(zhǔn)備發(fā)起進(jìn)攻,突然聽到自己的丞相,喊自己住手,一個個也就無可奈何的收了手,但是任然繼續(xù)警惕的將孟說圍在中間,并未散去。
這一邊,屈凌也因為剛才的一撞,頓時清醒,要是放到尋常時日,按照屈凌的身手,根本不會發(fā)生眼前的一幕,聽到張儀這么一喊,自己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看眼前的人,自己還認(rèn)識,這不是西周天子身邊的大臣嗎?孟說因為被眾人圍在當(dāng)中的緣故,遲遲不敢往這邊看,生怕被人偷襲。
張儀一看眼前的使者,早就一番女兒打扮,才知道方才自己在大殿之上的判斷不錯,眼前的姑娘羞怯的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站在那里。
其實這都是張儀的一廂情愿罷了,屈凌心中還是疑惑的不得了,東方諸國都設(shè)有相國一職,但是自打秦武王嬴蕩登基之后,羞于與東方諸國為伍,所以改設(shè)相國為丞相,設(shè)置左右丞相各一人,分管秦國的內(nèi)政經(jīng)濟(jì),外交軍事。
“這丞相只有秦國才有,方才軍士來推我的時候,口中分明喊的就是丞相,難不成這人是秦國的丞相?要是如此,辛虧方才暈暈昏昏的撞到一起,要是露出有功夫那就糟了。
聽墨俠們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如果能從他的嘴中,探查一些秦武王嬴蕩的事情,倒不失為一種捷徑?!鼻璧男闹?,不停的盤算著,所以才有了呆呆出神的一幕。
“有了!示弱,先看看對面之人如何應(yīng)對”。
世人多是采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應(yīng)對策略,雖是正確。但是不免窮于應(yīng)付,有時候,以不變應(yīng)萬變,反倒是處處占盡先機。有句俗話叫做‘老鼠拉龜---無從下手’。老鼠雖有一張利口,但是對于龜殼光滑.堅硬的烏龜來說,根本無處下口。想要拖走烏龜,烏龜將四肢藏在龜殼之中,老鼠更是無可奈何。
當(dāng)自己的對手,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時候,自己反倒處在一個主動的地位之上,反倒可以從容的應(yīng)對,找出對手的破綻所在,伺機進(jìn)行反擊。
打定主意之后,屈凌只是無辜的,呆呆的站在那里,楚楚動人,風(fēng)吹過,如同花朵一般,隨風(fēng)顫抖,使得張儀都在內(nèi)心不停的咒罵自己,‘自己太不張眼睛了,居然將這么漂亮的姑娘,撞到在地,真是罪過??!真是罪過啊!’。
“天使在上,下臣張儀多有冒犯,還望天使不要計較。”張儀躬身一禮,開口說道,前文之中,已經(jīng)有過介紹,這天子雖然名存實亡,但是不管怎么說,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的。
‘張儀’,眼前的人,就是張儀,就是那個為了秦國一家私利,而將全天下之人,拖入戰(zhàn)爭的張儀!這個該死的家伙,就是他為西周出謀劃策的討伐東周,今天居然在這里相遇。不如一劍刺死他,省得他再去危害人間。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不可,還有大事要做,不可魯莽?!氲竭@里,屈凌趕緊也是躬身一禮說道:
“丞相大國之邦,怎可如此,我只是天子殿堂,來分奔走的使者,怎么能勞丞相禮拜??!”
張儀一看眼前的姑娘,不僅漂亮而且言語之間,如此的典雅華貴,不卑不亢,內(nèi)心深處,甚是喜愛。
“不知天使,這是想要到哪里去???”張儀開口問道。
“西周君還未有答復(fù),不敢貿(mào)然離開,留在這里,又無其他事情可做,故而和我的隨從侍衛(wèi),一起到這西周的街道之上閑逛,不想沖撞了丞相,真是罪過!罪過??!”屈凌一邊說明緣由,一邊望孟說這邊去看。
張儀一看頓時呵斥道:
“放肆!還不趕緊退下,居然敢對天子的近侍如此無理。”一邊向孟說這邊走來,方才大殿之上,對孟說已經(jīng)頗為青睞,趕緊躬身行禮道:
“手下人,調(diào)教不周,驚擾了壯士,還望壯士海涵!”
孟說曾經(jīng)在孟嘗君的手下共過事,自然懂得這套客套的禮儀,趕緊躬身一禮回答道:
“丞相言重了,丞相這是折煞下臣了!”
“哈哈…,不打不相識啊!我這手下隨從,多是‘飛羽騎’中的精銳,個個都是敢死能戰(zhàn)之人,那一個不是百戰(zhàn)余生,居然在壯士面前,占不到一絲的便宜,壯士真是世外高人??!”張儀不住的夸贊孟說。
孟說心里自然明白,這是想拉自己入伙的節(jié)奏啊,趕緊想法子給他打退回去,所以趕緊說道:
“方才未救下,我家主人,僥幸占得一些先機吧了,若是面對面的較量,還是丞相的人,更勝一籌??!”原本以為孟說拙笨,沒成想說起話來,也是如此的隨意自如。
“哈哈…壯士不必謙虛了,這些人自然不是你的對手,要是壯士非要謙虛的話,我想當(dāng)今這個世上,只有一人,可與壯士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