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病,真是給你們添了負(fù)累!”冉子晚微笑著看著有條不紊幫她梳洗打扮的丫鬟,春風(fēng)和煦般的眼眸帶著少許試探,說不出沉靜。
“小姐折煞奴婢們了!”說著紫棉紫雀便跪倒在地,齊齊叩首請罪?!靶〗阏f的哪里話,紫雀與紫棉是打小就跟著小姐的,能打小照顧小姐是奴婢三生修來的福分,別說照顧您了,就是替您去死……奴婢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p> “起來吧!我身子不好……使得你們平白的遭了別人的凌辱,卻不能護(hù)佑你們周全。自然是我這個做主子不夠周到!”冉子晚彎身扶起身前的兩個丫頭。
自打冉子晚醒來,她便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兩個丫鬟。紫棉與紫雀是一對孿生姐妹,都是大眼睛小嘴巴,古靈精怪的模樣。起初剛剛醒來的那幾日,冉子晚喚她們的時候,從來都是直呼其名,并不會伸手指定誰,免得分不清楚,露出馬腳。也就是在前幾日,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紫雀的眉角有一顆芝麻大的紅痣,這才將兩姐妹分清楚。
“小姐……您都不知道!這府里多少人想過來服侍您。他們都沒這樣的福氣呢!”紫棉樂顛顛的一會哭一會笑,逗弄著冉子晚開懷。
“冉子晴……那兩姐妹……”冉子晚總覺得自己在這端郡王府的處境不像看上去那么風(fēng)光,先前自己剛剛回到端郡王府,便被據(jù)說是長房旁支嫡出的三小姐冉子婧當(dāng)著眾人的面欺辱,卻不見一人出來制止。如此的自己還是端郡王府嫡出的郡主么?
“小姐羞惱,那兩姐妹不知天高地厚,總以為自己到帝都城的閨秀圈子走了幾年,身份就金貴了。她們都忘了……小姐您才是老祖宗的心尖尖,是天,朝之主的義妹朝陽郡主生前留下的獨女。自小便在咱們王府的晚閣長大,老王爺疼你超過府里所有的人,自小便為小姐尋了門好親事。就是后來的.....丞相府薛凌風(fēng)少爺,!”。
“親事?”冉子晚凝眉:“不是說已經(jīng)被退婚了么?”
“是……是退了!”紫雀很怕冉子晚傷心,趕緊小聲的說道:“小姐,今兒外面天兒甚好。”
“嗯……是很好!梳洗一番,咱們出去走走。這閨閣中哪里都好,只是覺得四月里總還有些陰冷?!比阶油聿幌肼牭侥切﹤€曾經(jīng)代表傷害,如今已無意義的各種人物。她如今就是冉子晚,哪怕剩下不足一年的光景。她依舊想活出一個灑脫而明媚的自己,之前這個身體的是與非,人與物早該淹沒了,至少在冉子晚的心里是這樣想的。
紫棉看自家小姐的表情,心里面一塊石頭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似是提醒的說道。“小姐以前日日清晨都會在南暖殿梳妝的,您說喜歡那里的陽光,所以其實您的閨房說是晚閣還不夠貼切,實際上是南暖殿?!?p> “小姐要曬太陽大可不必出門,我們晚閣有專門供您曬陽光的地兒?!弊先竾\嘰喳喳。
冉子晚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往事暗沉不可追,既然注定的宿命來了,她也只有一條命等著?!澳菫楹巫蛉瘴視谶@個地方?”
“因為昨日是我們已故王妃朝陽公主的忌日,您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住在晚閣的后院?!弊先傅穆曇舴诺煤茌p,如嘆息一般?!八?,按照您的習(xí)慣昨日宿住在了晚閣?!?p> “母妃的忌日?我竟然……病糊涂了!”冉子晚輕喃道,心中總覺得有些關(guān)節(jié)不甚明了,難道南暖殿只是為了自幼體弱的她曬太陽的?冉子晚似乎有些記憶,不緊不慢起身,喝光了最后一點參湯。
南暖殿坐落在晚閣的正南方向,兩側(cè)依山,中間略低,整體看起來像是一輪倒睡的玄月,不過南暖殿的最低處也高過于王府里面最高的樓閣。屋內(nèi)塵埃不染,微微浸潤著水汽。窗子似乎是透明的,像極了清透的琉璃鏡,可是細(xì)看卻讓冉子晚吃驚。暖殿正南方向足有百余片的窗子竟然是純天然的白水晶,暖殿的其余三面依傍著青石圍墻內(nèi)側(cè)則是全部鋪就半尺多厚的色澤濃郁的天然紫水晶,墻柱與地面是清白色的天然大理石上包裹著同樣半尺有余的紫水晶,厚度形狀與白玉石雕欄全然連成一體。
瑪瑙翡翠,奇珍玉器,白銀黃金,珍珠珊瑚,本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但是像這般出自深海且色澤如此至純、塊徑如此之大、毫無雜質(zhì)、些許霧氣彌漫其中的天然水晶,更不是一般富戶敢奢望的。
南暖殿似乎除了正南方向,本身相當(dāng)于緊緊的窩藏在青石之內(nèi),下有青石支撐包裹,再有大理石夯實鋪陳,半尺多厚的紫水晶更是天下至奢之物,暖殿整體已然瑰麗且堅不可摧。礦石磁場對人體的功能作用不容小覷,怪不得這暖殿如此舒適,仿佛收得下天下所有的陽光。
冉子晚伸手觸碰著身前的水晶,絢麗且邪魅。食指輕捻四周飄掛著輕薄的暖紗,淡紫色的傾瀉在暖閣四周,神秘而寧靜。暖閣中整片的陽光折射進(jìn)來,仿佛有道道彩虹穿梭在綠藤紫羅之間,像是仙境。真不知道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嫡出小姐,怎么能擁有這么好的一個去處,當(dāng)真是端王府的兩位老祖宗寵極了她吧?
“真美!”冉子晚伸出白皙的手指,像是撫摸著每一道射進(jìn)來的光束,容顏在陽光中晶瑩剔透,身姿曼妙,整個人就像是仙子臨塵,說不出道不明的美艷。
“小姐,按照您的習(xí)慣,藥婆婆在溫泉里洗浴的物事都已經(jīng)給您準(zhǔn)備好了?!弊详I垂手而立。
“藥???嗯……好!”冉子晚側(cè)目看向暖殿深處,正是暖閣依山的一側(cè),憑冉子晚的直覺,那藥浴不是普通的湯浴,山泉咕咚,水汽清新,那該是上好的溫泉水。
冉子晚一邊手輕撫著紫水晶的墻面,一邊向溫泉深處走去。進(jìn)了內(nèi)室,入眼處是一方浸血一般艷紅欲滴的瑪瑙浴池,那瑪瑙的顏色與暖殿子晚臥床一個色彩,除了形狀大小不同,怎么看都是同一塊瑪瑙雕琢而成的。
南暖殿明顯是迎合這天然溫泉的地勢,以及面南稱尊寓意建造。水晶,白玉,青石,瑪瑙本是觸手冰涼的器物,偏偏這南暖殿下方流淌著的就是千年溫泉,水汽彌漫,陽光交織在綠藤與花間,說成四季如春也不為過。也只有它們才能于白晝吸收天地至陽,于夜晚不漏絲毫邪風(fēng),怪不得這本該冰冷刺骨的器物都成了溫潤暖心的貼身之物了。若換做是尋常木質(zhì)的,怕是經(jīng)不住這溫泉散發(fā)出來的溫潤之氣,易于腐朽不說,怕是吸了水汽之后于人潮氣傷身。
紫雀與紫棉同時伸手挑開擋在自家小姐眼前的珠簾,冉子晚幽幽停住腳步忍不住伸手撫了撫眼前依舊有些虛晃著的珠簾,好奇它被人撥弄卻沒有煩人的珠翠之音,顯得甚是靜謐,她很是喜歡。
竟然是菩提,每一棵大小近乎相同,色澤也看不出差別,就這樣串成了珠簾倒掛在眼前,無論旁人如何挑撥,它們依舊不起波瀾一般,整個南暖殿怕是都是這樣的菩提珠簾吧。難道這冉子晚之前是個吃驚念佛的主兒?可外面明明傳言她是個囂張跋扈的大小姐的嘛!這和吃齋念佛之人的寬和從容怕是大相徑庭的吧?
“小姐每日晨曦藥浴的習(xí)慣已是多年了,無一日例外。就是您病了這些日子,婆婆每日里也是要給小姐擦拭的?!弊详I一邊服侍冉子晚退去衣衫一邊低頭補(bǔ)充道。
冉子晚抬腿邁入池中,藥浴果然舒暢,里面的老參,當(dāng)歸,凝脂露已經(jīng)不可多得,可見這藥理不是一般王侯將相家能消耗得起的。
紫棉紫雀拿了些吃食放在了旁邊的桌案上,冉子晚啜飲了一口羊乳,便舒服的合上的雙目。她雖然知道這副身子虛弱,但是就冉子晚修習(xí)得醫(yī)技而言,并未探出那街上流傳的她活不過二八的病因。甚至她這幅身子,遠(yuǎn)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虛脫,似乎有著無盡的堅韌和精氣。也許……這冉子晚并不只是個混吃等死的王侯病女,她似乎不像帝都流傳的那樣。
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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