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嬴康的辯解
鎬京周王室大殿。
“啟稟我王，今日微臣之所以帶著嬴氏二位公子前來鎬京，實在是因為當下的犬丘已經(jīng)處在滅亡的邊緣?！壁w周回答道。
哦？
短短的半年時間，犬丘就面臨滅亡了？
聽完趙周的話，在場的所有大臣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年初，老夫曾帥軍北擊戎狄，將所有的戎狄都掃到了隴山以北，怎么會在短短的半年時間犬丘秦人竟然到了要滅亡的境地？”只見天子身邊，一個瘦高、威嚴，五十多歲的人厲聲說道。
不知其人，但聽其聲，嬴康就知道此人應(yīng)該是王室重臣尹吉甫。
不錯此人確實就是尹吉甫。
周天子聽完尹吉甫的話，對趙周道：“內(nèi)史所言極是，這年初予一人就已經(jīng)派尹吉甫帶兵，掃清了北方的戎狄，怎會在突然之間冒出來如此多的戎狄呢？”
西周時期，天子有天子的自稱“予一人”，諸侯有諸侯的自稱“寡人”，一切都是規(guī)定好的，亂用不得。
“王上有所不知，內(nèi)史發(fā)兵橫掃隴山上的戎狄之后，這大半年的時間，西北確實很少有戎狄出現(xiàn)?？墒桥R近冬季，北地寒冷，戎狄又紛紛發(fā)兵南下，奪取隴山周邊的牧場，為他們過冬做各種準備。由于秦人所處的犬丘遠在關(guān)中以外，隴山以西，自然是深受其害。為了保護百姓和馬匹不被戎狄所侵害，西垂大夫帶領(lǐng)我等與豐戎進行了多次大戰(zhàn)，最后不幸身亡?！闭f罷，趙周露出悲傷的神情。
聽到趙周的話，嬴其、嬴康二位公子更是傷心的哭泣起來。
啊？戎狄竟如此厲害，連王室的西垂大夫都血戰(zhàn)而亡。王室大臣們不由得暗自吃驚。
“哎---，想不到短短的半年時間，隴西竟然發(fā)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諸位愛卿都說說，王室該如何處理犬丘事務(wù)？”周天子聽罷，也不由得感傷的說道。
“王上，臣以為我們應(yīng)當再次發(fā)兵隴山，掃清北方的戎狄部落，北方不穩(wěn)進而會影響到關(guān)中的穩(wěn)定，對王室不利??！”王室的大臣虢公出列對天子姬靜說道。
“不可。”虢公話音剛落，申伯出列道。
“為何？”
“此時已經(jīng)是冬季，隴山之上早就是冰雪覆蓋，我關(guān)中大軍要想掃清犬丘的戎狄，肯定要進入隴山之中，行軍異常艱難。反觀戎狄短刀快馬行動迅速，我們的大軍很難追擊。更何況此時的戎狄已經(jīng)是舉國南遷，兵馬正盛，我們應(yīng)當避其鋒芒。等到明年開春，我們在發(fā)兵進攻不遲?！鄙瓴f道。
這倒也是，畢竟此時的戎狄各部都已經(jīng)是舉國南遷，也都做好了一旦王室發(fā)兵就殊死一戰(zhàn)的準備；不管是兵力還是人力等各個方面都處在上升的情況下。
還是避其鋒芒的好。
周天子聽罷，微微的點點頭，隨后望著身邊的尹吉甫，等待他的回答。畢竟其他人也就是說說罷了，關(guān)鍵時候，發(fā)兵進攻戎狄，還需要尹吉甫出面。
雖然知道天子在征詢自己的意見，但是尹吉甫卻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看見，始終沒有說話。畢竟自己剛剛掃清隴山上的戎狄，這還沒等半年，敵人又出現(xiàn)在隴山之上；不但如此，而且還殺了周王室的犬丘大夫。這事情放著是誰都會覺著臉上有些不光彩??！
秦人長公子嬴其見尹吉甫遲遲不肯表態(tài)，立即撲倒在地，大聲哭道：“王上，諸位大人，犬丘命懸一線，秦人命懸一線，若王室再不出兵援助，秦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我父秦仲忠心愛國，身死沙場，現(xiàn)在就讓嬴其替父親請求天子，求求諸位大臣，快快發(fā)兵救救秦人吧！嗚嗚嗚---”
“嗚嗚嗚---”
說罷嬴其大聲哭泣起來。
“這個？”嬴其這么一哭，弄的周天子當下就有些為難了。畢竟犬丘秦人可是先祖接納的附庸，也是對周王室起到拱衛(wèi)作用的部族。
自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秦人在自己的手中被滅，但此時已經(jīng)是冬天了，隴山之上寒風(fēng)凜冽，積雪又深又厚，行軍十分不便。
不利于大軍作戰(zhàn)??！
面對天子的為難和尹吉甫的不表態(tài)，嬴康實在是忍受不住了，于是上前一步道：“王上，諸位大人，小人乃是犬丘大夫秦仲的幼子嬴康。我有幾句話想在這里說說?！?p> “哦---，你有什么事情盡管說?！蓖@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周天子稍稍意外的說道。
“小民以為，雖然此時出兵戎狄甚是困難，但是王室還是應(yīng)該出兵救援秦人?！?p> ??？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谷桓医o王室直接提出要求。
“說說你的理由。”周天子沒有說話，尹吉甫直接說道。
“原因有三，一是犬丘秦人乃是王室附庸，從我祖秦非子時候起，秦人就開始替天子在西陲養(yǎng)馬，深受幾任天子的信奈，更何況今天王室戰(zhàn)馬多為秦人所養(yǎng)。一旦犬丘為戎狄所占，秦人喪失殆盡不說，更主要的是王室從此將無良馬矣！”
“嗯---”周天子與諸位大臣聽罷，微微的點點頭。
要知道西周那個冷兵器時代，戰(zhàn)馬可不單單是戰(zhàn)馬那樣簡單，還是一個國家軍事實力的重要象征，更是是非常重要的戰(zhàn)爭裝備，一旦失去犬丘的戰(zhàn)馬，當下王室將從哪里尋找那樣好的戰(zhàn)馬呢？嬴康之所以這么說實際上有要挾王室的味道。
“其二，經(jīng)過幾百年的時間，秦人早就把自己融入進了王室的臣民之中。為天子納貢，受天子保護，早就深入秦人的骨髓。一旦王室因為冬季行軍困難，坐視秦人滅亡，不但寒了秦人的心，也會寒了其他愿意融入王室百姓的心，這將會嚴重影響王室寬仁愛人的尊貴形象?！?p> 一直以來，周王室遵循著周公姬旦制定的忠厚仁愛思想，以仁德自居。嬴康的話，一下子觸動到了天子那顆以仁愛自居的心，也讓天子稍稍有些不悅，“予一人明白，你繼續(xù)說?！?p> 嬴康繼續(xù)道：“第三點最為重要，那就是一旦秦人被滅，周王室的西部防線將從此消失。關(guān)中西、北兩邊都將受到戎狄的威脅。到那時，王室將會受到北邊豐戎、亳戎的進攻，同時還將受到西邊綿諸、蕩社等戎狄部落的威脅。一旦戰(zhàn)火燃起，戎狄突破秦嶺和隴山，兩面夾擊，對王室大不利啊！”
“這個？”天子姬靜聽罷，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深知這才是最危險的威脅，立即轉(zhuǎn)身望著身邊的尹吉甫。
在天子感到吃驚的同時，在場的大臣們也都不由得暗暗驚奇，“別看這孩子年齡不大，說的可真不錯，現(xiàn)在戎狄猖獗，一旦兩面夾擊，王室危矣?！?p> “也就是啊！別看這些秦人個個土不拉幾的，但卻是王室不可缺少的西部屏障，一旦失去，對王室和鎬京很是不利啊！”有大臣小聲說道。
嬴康畢竟是現(xiàn)代人過去的，很知道要想讓一個人聽取自己意見，最主要的就是自己的建議正好是對方所擔心的。
當下王室的這些大臣們根本不會顧及秦人的死活，他們最關(guān)心只是自己的安危，當他們的安危受到威脅的時候，肯定會出手援助秦人的。
聽著大臣們低聲言語，嬴康知道自己的話已經(jīng)起到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