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百姓打紅 巨龍歸去
上回說到開封郭知府與江師爺計(jì)較停當(dāng)，便叫人去收斂尸首，敦請(qǐng)各被拐兒親屬。紫衣黃衣仍在一旁藏著，看這官如何行那顛倒乾坤之計(jì)。
不多時(shí)，那些親屬都被帶了過來。原來這些人還聚在包公祠前不肯離去，逢人就說包公祠前神仙顯靈的事，嗓子都說啞了。這時(shí)被帶到知府大人面前，也不怨恨衙門了，都紛紛要報(bào)告知府昨夜神仙之事。
郭知府一聽大不耐煩，便道：“左右，給各位鄉(xiāng)親端茶倒水?！?p> 眾親屬感謝知府。
郭知府道：“你們的孩子被解救出來。真相并非你們所見的那樣。江師爺，你給他們說說?！?p> 于是江師爺便按照方才計(jì)議，講了一遍，說道：“你們聽明白了嗎，人販子是本府上下，暗中查探抓捕到的，這里有各人犯的簽字畫押的供詞，知府大人為避免打草驚蛇，不告訴你們，承受著極大地精神壓力，前些天你們?cè)谘瞄T鬧，在包公祠前影射知府大人的不是，知府大人都不計(jì)較，現(xiàn)在給你們把孩子找回來了，各罪犯也都正法了，你們是不是要感謝知府大人，宣傳知府大人的恩德呢。包公是好官，但他是宋朝的，而郭大人就是本朝的包公?！?p> 眾親屬都道：“江師爺，人不能無恥到這個(gè)地步，官也不能無恥到這個(gè)地步啊。明明是一位老神仙幫我們救出了孩子，怎么會(huì)是衙門干的呢?！?p> 江師爺?shù)溃骸敖裉彀涯銈冋?qǐng)過來，就是要統(tǒng)一真相，統(tǒng)一思想。你們都是開封的人，就要緊密團(tuán)結(jié)在郭知府的身邊，剛才的話，你們沒聽明白，我再重復(fù)一次?！?p> 江師爺把那話又講了一遍，見眾人還是不服，便道：“你們要記住，郭大人審案的時(shí)候把臉抹黑了，所以你們認(rèn)為是包公。你們要是再不接受這個(gè)真相，便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便叫衙役隨便挑出三個(gè)人來，按倒在地，一頓水火棍下去，打得是皮開肉綻，紅遍全身。
眾親屬見官府發(fā)了狠，趕緊說道：“江師爺，我們明白了，郭大人就是包公再世?！?p> 郭知府此時(shí)說道：“眾鄉(xiāng)親抬愛，本府愧不敢當(dāng)?！?p> 眾親屬都道：“大人功德無量，那是比包青天還要高一尺啊。”
郭知府道：“豈敢，豈敢?！?p> 江師爺聽著不對(duì)味，但見知府高興，便也不說出來，只道：“此處有錦旗三面。你們拿回去，待會(huì)要敲鑼打鼓，送到衙門來，知府大人會(huì)在門口接過這三面旗子。如果我聽到有人對(duì)此案說些謊話，造些謠言，那么不論你們是誰說的，是不是你們說的，骨肉分離的痛苦，諸位都經(jīng)歷過，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遍了吧?！?p> 眾親屬都道：“好叫知府大人放心，誰要敢說知府的不是，我們第一個(gè)上去揍扁他?！?p> 郭知府道：“諸位鄉(xiāng)親如此深明大義，本府十分感動(dòng)。每人一兩銀子，回去囑咐好你們的親人鄰居?！?p> 眾親屬道：“大人放心。大人心系百姓，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我們一定會(huì)在家里放上大人的牌位，早晚上香供奉?！?p> 郭知府道：“真是好百姓啊?！?p> 眾人都散了。
紫衣和黃衣也悄悄地溜了出去，剛到門口，正碰見黃大仙師徒二人來找。黃大仙便要起程向北?？ぶ鞯溃骸扒覄e急著走，先看出好戲。”
紫衣便將剛才所見說了一遍，黃大仙道：“這位郭知府和江師爺?shù)拐媸且淮娌?，真讓我大起惺惺相惜之感，恩，他們二位的風(fēng)采一定要瞻仰一下?！彼娜吮阍谘瞄T口等著。
果然大約在繞承天門廣場走完一圈的時(shí)間之后，只聽見吹吹打打，好不熱鬧，一群人擁簇者三位長者走過來，那三位長者分別擎著三面錦旗，分別是：“包青天再世，開封府太平”“愛民如子，嫉惡如仇”“感謝朝廷派給我們的好官郭知府”。那郭知府親到門口，并與百姓握手致意，接過了三面錦旗，并作了長篇演講。
黃大仙冷眼看他表演，看得是津津有味。
郡主道：“我也想送他一面錦旗，上寫‘抹黑知府，打紅百姓’?！?p> 那開封郭知府受了那錦旗，果然半年之后，高升為河南按察使，此處就不多說了。
且說黃大仙四人，看完那府衙前的一出鬧劇，便即雇了一輛大車，上路向京城去了。
公主道：“老前輩啊，你這忙活了大半夜，卻是為這狗官做了嫁衣裳啊?！?p> 黃大仙道：“早有心理準(zhǔn)備了。這些官要想做得好，就必須得有這等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夫。要不是趕路，我真想跟他們探討一下。天下英才，真是何其多也。”
郡主道：“大師伯，你為何對(duì)這些事甘之如飴，不覺得惡心嗎？”
黃大仙道：“身在這個(gè)染缸里，久而不知其黑也?！?p> 眾人聽了，都是默然無語。黃大仙也不再說話，閉目養(yǎng)神，牧童劉看那沿途風(fēng)景。
不知走到哪里，牧童劉忽然說道：“真是奇也怪哉，這平原之上怎么會(huì)有兩條又高大又長遠(yuǎn)的土龍呢？”
眾人都望向車外，原來不知不覺間，車子走進(jìn)了兩條大土龍中間，正要橫跨過去。只見那兩條巨龍，自西向東，蜿蜒而去，相間有四五里，中間有一條小河，幾個(gè)牧童騎著牛在河中嬉戲，那夕陽正在西方落下，其色如血，把巨龍之間的谷地照的如同天堂一般壯麗。幾個(gè)人看得不禁癡了。
這時(shí)那車夫說道：“這便是大河了。過了河再走二十多里，便是封丘了。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凸僬?qǐng)放心?！?p> 黃大仙道：“你說什么，這竟然是黃河。哦，也對(duì)，也只有黃河能有這等氣象。不過這河怎么枯成這樣？以前我在開封時(shí)，尚且來過這里，見過決堤，那大水鋪天蓋地，一瀉千里，不知道沖毀了多少間房子，淹死了多少人口牲畜?！?p> 車夫道：“我看您是許久不來了吧，自打我記事起，黃河就已經(jīng)時(shí)斷時(shí)續(xù)，現(xiàn)如今這個(gè)季節(jié)，還有這些水，已經(jīng)很難得了。到了冬季，簡直就是通途。聽老人講，以前黃龍?jiān)跁r(shí)，雖有決堤之憂，但兩岸田地，多賴它的水，現(xiàn)在黃龍上天了，這里倒是沒了水患，卻是十年九旱?！?p> 黃大仙道：“這條祖龍?jiān)趺淳筒灰娏四亍Ｎ抑腥A氣運(yùn)，果真不濟(jì)了嗎？”說著竟然失魂落魄，哭了起來。
郡主道：“大師伯，這樣不是挺好嗎？天塹變通途，且千百年來的害河沒有了，不是百姓之福嗎？”
黃大仙道：“你說的未嘗不是。但看這一片廣大土地，全靠這條大河灌溉淤積，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因而得以溫飽。如果沒了它，這土地便會(huì)越來越貧瘠，最后必然承載不了這些居民，到時(shí)候流離失所，背井離鄉(xiāng)還是輕的，就怕是天下也會(huì)大亂了。且這大亂還不同以往改朝換代，能夠鳳凰涅槃，死后重生，而是絕了此地的生機(jī)，再也壯大不起來。中華大傷元?dú)獍?。?p> 公主道：“老前輩果然高瞻遠(yuǎn)矚。只是不知道這河為什么就干了?！?p> 黃大仙道：“此次出山，雖然處處見到末世景象，都不曾讓人絕望，但這河之殤，真讓人心灰意懶了。”
公主道：“老前輩，只要人心向上，就沒有絕望的道理。”
黃大仙道：“但愿如此吧。”
幾個(gè)人談話間，已經(jīng)過了黃河。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