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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空中飄著

第三十三章 飄渺孤鴻影徘徊

人在空中飄著 五車五 3011 2021-06-20 01:08:53

  沐輕塵沒有理會他,繼續(xù)說:“赫泉,是你的存在激活了我。你知嗎,我一直在逃避。自從來了南疆,就一直不順,后來成了寫手,可以掙錢糊口,也可以隨心所欲,可這該是什么職業(yè)???正如你說的,我們僅僅是影子,見不得光的。有時真想重新回頭去做公務(wù)員,可是人一生就那一兩個機(jī)會,放棄了便不會有機(jī)會了,人是不能回頭的?!彼舸舻刈?,若有所思。

  陸赫泉愣住了,盯著酒杯看,啤酒泡沫開始破滅,沙沙地響著,陸赫泉感到身體的細(xì)胞似乎也在隨著沙沙破滅,讓人感到壓抑。

  “沐輕塵你后悔嗎?”陸赫泉感到自己在顫抖,手中的啤酒濺了出來。

  “后悔?”沐輕塵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后迷茫的眼睛盯著他看。那時陸赫泉感到自己醉了,眼花繚亂,頭昏昏然了……

  沐輕塵就要離去,陸赫泉多少有些不舍,但實(shí)在沒什么挽留的理由。也不知道他的離去是好還是不好,說不定,他真的去植樹造林,他人生的意思遠(yuǎn)比在這個城市偉大??墒沁@是否說明他在這個城市中已經(jīng)失???陸赫泉無從得知,他的離去似乎也讓他看到自己的將來,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陸赫泉希望他能留下來,他們從頭開始。

  陸赫泉請沐輕塵出來喝最后一次酒,這次喝白酒,而且是高度酒,52°的瀘州特曲。陸赫泉喜歡這種酒,喝在口里甘而不辣。他欣然應(yīng)允。

  他姍姍來遲,那時陸赫泉以為他不來了,因?yàn)橐呀?jīng)快晚九點(diǎn)。

  “東西都收拾停當(dāng)?”陸赫泉問。

  “收拾完了,明天下午的飛機(jī)。”他說。他看上去精神很多,新剪了頭發(fā),胡須也刮了,只是臉色還是很蒼白。

  “那么匆忙干什么,說實(shí)在我真不想你離去?!标懞杖械讲缓檬?。

  沐輕塵笑了笑?!皻g迎你到仙居來玩,我在那里等你?!?p>  陸赫泉為他斟滿酒。

  “今天怎么想著喝這么烈度的酒?”沐輕塵問到。

  “風(fēng)瀟瀟兮,壯士一去不復(fù)還。在這個諾大的城市里,就你一個朋友,既然分別,自然烈酒最夠情義?!标懞杖恃b悲壯。

  “去,別說得這樣肉麻。”沐輕塵笑了。

  他們吃了菜,就干了幾杯。

  “今天我不要喝醉,適可而止。”沐輕塵放了酒杯說。

  “不喝那么多,萬事都求齊全,我們就喝個十全十美吧。”陸赫泉建議到。

  沐輕塵不知自己的酒量,想著十杯是個小數(shù)目,往日十瓶也喝過,當(dāng)然那是啤酒。所以他一口應(yīng)承。

  他們五杯進(jìn)肚,因?yàn)楹瓤炀?,嘴就開始麻木,吃起菜來只覺苦澀。陸赫泉知道自己的酒量在一瓶左右,沐輕塵絕對沒有。沐輕塵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菜,而陸赫泉拼命喝茶水。

  七杯過后,沐輕塵眩暈了,忘了開始的約定,自己拿瓶子直倒。

  “赫泉,歡迎你來我老家,到那里我好好地款待你?!比碎_始說胡話了。

  陸赫泉見菜吃得差不多,就買了單,扶著他出來。回到他的住處,陸赫泉讓沐輕塵躺下。見他很快睡熟,便給洛香卿電話。

  “我是陸赫泉,沐輕塵在我這里,你來接他好嗎?”

  那邊沉默好久沒有說話。

  “洛香卿,你說話啊。他明天下午就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來了?!?p>  “他許多次就說明天回老家,也沒見一次成行?!蹦沁叢焕洳粺帷?p>  “可這次他是認(rèn)真的,我看到飛機(jī)票了?!?p>  那邊又是不出聲,陸赫泉有些著急。

  “你是外人,不明白我倆的關(guān)系,我倆分分合合已不是一次了。你曾說過,注定在一起棒打不散,注定分開也不能勉強(qiáng)。”她語速平緩,好像茫茫上蒼已被她看透一樣。

  “鬼知道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明明都相互愛著對方。”陸赫泉有點(diǎn)急躁,人家把你看成外人。

  “那天陳老板出事,他說搬個地方住,我說不想搬。因?yàn)榉孔游乙呀?jīng)買下。他就惱羞成怒,說我私下買房不和他商量。就這樣,拍拍屁股就走了?!甭逑闱浜芷届o。

  “這就是你不對了。兩個人過日子萬事需要商量呀?!?p>  “你怎么也像我奶奶,大道理有,小道理也不少。我要是和他有個商量,這房子就買不了了。”洛香卿冷冷地說。

  陸赫泉一時不敢再說什么。確實(shí)不關(guān)他的事,陸赫泉認(rèn)識他倆還不到一年呢。

  “我只是感覺你倆般配,分開了太可惜。”陸赫泉猶豫的勸解了一下。

  “是啊,都說很般配??蓪?shí)際呢?人們都注重外在,誰去想一下內(nèi)在?”女人確實(shí)不可捉摸。

  “那好吧,人一生總會有那么幾件后悔的事。”陸赫泉也不客氣地掛了電話。這些事情撂了他自己也會搞不明白,又何必強(qiáng)求別人呢。

  漫漫長夜,陸赫泉能做什么呢。沐輕塵在酒精的作用下酣睡。睡覺真好,就若到了仙境一樣。

  人為什么要睡覺呢?每個人至少有兩個自己,一個是白天的自己,一個是黑夜的自己。就拿沐輕塵來說,陸赫泉感到晚上的沐輕塵更像沐輕塵,就那樣平躺著,臉面平靜,呼吸平緩,這才是最真實(shí)的。

  是的,人在睡覺時都是凡人,絕對看不出例外或是偉大。如果他們都活在睡夢中,在睡夢中做事情,那該多好??!就像神仙一樣,因?yàn)閴糁械娜藳]有各種各樣的需求,做什么都不必太認(rèn)真,都在若有若無的思緒下,做著順手的事情,人總不會累吧?

  陸赫泉笑了。那白天呢?白天他們就睜著眼睛休息吧!是啊,白天他們睜著眼睛休息,一個個傻乎乎的,像夢游一樣,可以在大街上晃悠,大家彼此視若無睹,一定很有意思。

  既然睡覺這么好,為什么睡不著?看來神仙和人不一樣,神仙決不會世俗,而人被世俗困住手腳。至少你陸赫泉做不了神仙。

  這時窗外隱隱約約飄來歌聲,是低沉悠長的女中音。

  “昨夜風(fēng)兒吹進(jìn)我的窗來,卷起潔白的窗簾撲閃。我在夢中聆聽風(fēng)聲,等待我愛的人歸來。她像天使一樣在風(fēng)中旋舞,灑落的玫瑰飄進(jìn)窗。我從夢中醒來,是誰擦去我的眼淚,是誰吻了我的嘴唇。啊啊啊……風(fēng)吹進(jìn)我的窗來,潔白的窗簾撲閃。我在夢中還是已經(jīng)醒來,我在夢中還是已經(jīng)醒來?茫茫黑夜,只有窗簾撲閃,我在夢中還是已經(jīng)醒來,昨夜風(fēng)兒吹進(jìn)我的窗來,卷起潔白的窗簾撲閃。我在夢中聆聽風(fēng)聲,等待我愛的人歸來。她像天使一樣在風(fēng)中旋舞,灑落的玫瑰飄進(jìn)窗。我從夢中醒來,是誰擦去我的眼淚,是誰吻了我的嘴唇?!?p>  陸赫泉靜靜地聽完,隨即站起來。便掀起掛在窗上的風(fēng)景畫。就在那時,他感到肌體僵硬。窗外的窗內(nèi)也站了一個人。樓近在咫尺,兩人短目相接。是個女人,一襲的長發(fā),整個人像大理石雕塑一樣,沉寂在窗前。明亮的燈光把房間一切照得很亮,而使她成為一張剪影,印在窗戶上。

  女人也看到陸赫泉,也應(yīng)該看到他房間的一切。突然感到意外,連忙把風(fēng)景畫放下。心在怦怦地跳著,鬼知道怎么這樣巧。難道他們都在聽那首歌?說不定歌聲就是她屋中的唱機(jī)放的。

  看來睡不著的人不單單你陸赫泉一個。女人的面貌并沒有看清楚,但美麗的倩影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多多少少,極像一個人。該是云沫曦,一副夢魘似的哀愁,他這樣想。

  一個在深夜苦睡不著,站在窗前沉默遐思的女人多少沒有那么簡單。她該是為了什么?喪夫失子,云沫曦式的悲???或是戀人遠(yuǎn)去,如歌中所唱等待伊人?標(biāo)準(zhǔn)的思婦怨女!寂寞如潮,寂寞的人難免心靈相通,陸赫泉深深地呼吸,那寂寞化成的空氣深入五臟六腑。

  云沫曦呢?此時的她也是佇候在窗前?她那一邊看不到托峰,也該是一幢樓。難道,就在她沉默遐思時,對面也那么巧有個男人打開窗戶,原本想吸一支煙,可就在這時,他們互相看見。男人噙在嘴角的煙悄然落下,所有的一切都凝成一幅畫,這該是一幅富有情致的珍品吧。

  陸赫泉為自己沖了一杯袋裝咖啡,云沫曦的樣子清晰地立在眼前。不言不語,就是站在對面盯著他看。她心中該有幾多寂寞啊,一個人活在仙人掌的荒漠中,一定渾身是刺。她一定會魔化,成為一支畸形的仙人掌,里面是綠色的汁液,外面是白花花的針刺。

  他們的僵硬地坐著,咖啡的焦枯味在飄散。明天是不是應(yīng)該看看她,夏天快到了,仙人掌快開花了吧。

  “洛香卿,你別離開我,你知道我是多么愛你啊?!便遢p塵呼叫起來。

  陸赫泉愣在那里。這充滿痛苦和絕望的呼聲在寧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也格外讓人清醒。

  做了什么樣的夢?一場真實(shí)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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