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人歸故里
六月初三,沐香宅里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氣洋洋。大清晨鞭炮聲陣陣,客人都到齊了,上了席,喝了酒,都要看新人。屈文成劉桃花夫婦出來了,眾人齊聲祝賀。屈文成看不見屈晶的影子。悄聲問丫鬟,丫鬟說:“小姐在閨房中不肯出來?!?p> 劉黑輪隨著丫鬟進了閨房,聽到里面有屈木大哭的聲音:“姐姐,你為什么要這樣啊?!痹瓉砬б炎钥O了。劉黑輪見了心頭發(fā)詐,囑托丫鬟不準把屈晶死的事張揚出去,好好看守著屈木,不要讓他亂走,待婚事完了再論。他說完就到了宴席間繼續(xù)陪客人飲酒。眾人不知道沐香宅是雙重婚事,屈文成和劉桃花早已沉浸在這酒醉之中,竟把屈晶忘得一干二凈。
屈木在房中撫尸痛哭了好久,他哭姐姐命運如此悲慘,自己也不能逃脫這個人間地獄。他想到了何一雄給他的發(fā)簪,取出見里面有一信紙,上面寫著:
“屈晶屈木兩兒:
見信如見人。我和你們的舅舅早已聞知你兩個在沐香宅受盡苦難,只是苦于沒辦法解救你們。
現(xiàn)在我們的故鄉(xiāng)已不再大旱,我和你們的舅舅決定回歸故鄉(xiāng)營生,不在這里居住了。你姐弟二人若能有朝一日走出沐香宅,就回故鄉(xiāng)吧。我和你舅舅早就想認你們?yōu)楦蓛焊膳?,就像親生兒女那樣去親你們,就像親生母親那樣去疼愛你們。屈晶屈木,你們回故鄉(xiāng)吧,我們等著你們回來團聚。
舅母潘芳
屈木讀完信,淚水交加,不禁想起了當年故鄉(xiāng)大旱,家中落難逃荒至此,母親凍死街頭,好心的何一雄夫婦救了他們。自己那狠心的父親啊,竟如此迷戀錢財和地位而忘記了過去難忘的事情。
過了兩天,屈木請求父親把姐姐的尸體埋在母親那里,屈文成答應(yīng)了,遂派人辦了這件事。屈文成婚后認為該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了,再沒有厭惡的朱遠娣在他身旁,再沒有那瘋丫頭擾他不安心了,再沒有官府追究他的案子了,他可以為所欲為了。他哪里想到,劉黑輪沒娶到屈晶心不甘,嘴里笑著,腳下卻使絆子。一日,劉黑輪兄妹商談。兄道:“想個辦法把屈文成干掉,這里的財產(chǎn)全歸我們?!泵玫溃骸拔乙灿羞@個想法,兄長妙計如何?”兄附耳道:“把屈文成騙出沐香宅,……如此如此”,兄妹二人計策定下。
屈文成現(xiàn)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屈木身上,要讓他學(xué)會打罵奴仆,學(xué)會在官場上阿諛奉承,學(xué)會一人管理錢財。偏偏屈木一點兒也不學(xué)。這一天,老管家收到一封信件,遞與屈文成:“屈宅主,您的信.?!?p> 屈文成拆開一閱,形容大悅。劉黑輪在一旁說:“屈宅主,有何喜事?”屈文成說:“有人要與我洽談生意,這可是個好機會。只是……”
“只是什么?”劉黑輪追問了一句。屈文成說:“只是路途太遠,行走不便。”劉黑輪一拍胸脯說:“有我劉黑輪在您身邊,管它山高路遠呢。您放心吧,只管讓人準備停當,我們馬上就走?!?p> 屈文成滿以為劉黑輪是個得力幫手,卻不知他使了計策。一切準備好,告別了劉桃花,囑托了屈木,兩人就上路了。
屈木見爹爹和劉黑輪外出辦事了,知道他們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他做好了逃走的思想準備,先在爹爹房間里找了一些藥物。他曾見朱遠娣在生前用這些藥物讓不知情的人吃,吃了之后人便會昏昏沉沉很長時間。他決定用這種辦法使劉桃花昏迷過去,然后把沐香宅全部財產(chǎn)取出。
屈木找到了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他又說:“其實,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金錢。待我把劉桃花弄昏迷后,這里的眾奴仆丫鬟分了財產(chǎn)各自走了吧?!?p> 老管家說:“那些下人都是靠自己的雙手吃飯的,白拿那么多錢他們過意不去,只是拿上一點也就滿足了?!?p> 晚上,屈木把藥物攪在了劉桃花吃的食物里。劉桃花不知,吃完飯之后,說要串一個朋友,匆匆走了。
屈木相信藥力會發(fā)揮作用的,他把宅里的錢財全集中到了一起,請求老管家召集眾奴仆丫鬟來這里。他向大家說明了情況,眾人這才明白朱遠娣母女為何不明不白地死去以及屈、劉兩家荒唐婚姻的原因。他們異口同聲說不愿意在這里干下去了,同意分了自己應(yīng)有的報酬各自回家。屈木和老管家?guī)捅娙朔至隋X財,不覺已忙了大半夜。那些奴仆丫鬟都是善良人家,害怕夜長夢多事情有什么突變而但當不起,都卷了包連夜投親靠友去了。
沐香宅里此時冷冷清清,一片狼藉,只剩下屈木和老管家了。屈木搖了一下頭說:“老管家,大家拿的錢不多,這里的錢您拿吧,拿多少都可以。”老管家苦笑一聲說道:“我不拿,我一點也不拿,雖然我在這里生活了大半輩子,可我不需要任何報酬。錢不能擁有一切,如果迷戀它,到頭只能害自己?!鼻军c了點頭:“是啊。想想我們這里曾發(fā)生的故事,那些人互相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都想一個人獨攬錢財?shù)匚?,可最后呢?不說別人,就說我吧,連最至親的親生父親也不信任自己了。唉,您日后如何生活呢?”老管家仰天長嘆:“回家,回家靠自己的雙手……”
送走了老管家,已是破曉時分。他望了最后一眼沐香宅,背起了錢袋。這時候,路上還沒有行人,空氣也很清新的。屈木心情舒暢了許多,他想:老百姓們見了這些錢肯定會高興的。他一邊走,一邊往路上撒錢,這樣不知不覺地走出了三里村,錢也扔光了。
他說不出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心底孤獨地又升起一絲悲酸。他想起了母親,于是跪倒在地,向埋葬母親的方向三叩首,起身就要離去。
前面忽然走來兩輛驢車。原來是村里的兩個做買賣的人連夜趕回來了,他們身上帶著涼意。一個說:“咳,我在外面碰上新鮮事兒了?!绷硪粋€說:“啥新鮮事呦?”那個便說:“咱村的屈宅主和劉黑輪外出做生意,誰知半路劉黑輪竟把屈宅主給殺了?!?p> “是真的嗎?”
“哪能有假?有人還親眼見了呢。劉黑輪倒好,被官府抓去抵罪了。”
“他們欺壓老百姓,不把老百姓看在眼里,這也是他們罪有應(yīng)得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