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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郎

第二十三章 歸于塵埃

刺客郎 浣三 2052 2016-06-13 02:26:27

  熊熊大火將妖林竹海燒了三天三夜,若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真不知還能燒上幾天,同時隨著暴雨一同到來的還有余卑言與辛秋;起先他二人并不知竹林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但隨著連庚與不少幸存下來的夜鶯人馬到來,余卑言大概知道了這是隼坊干的好事。

  在一片彌漫著嗆人氣味的廢墟之中,暴雨抽打著一具具燒焦且佩戴著面具的尸體,少說也有百號人,這些尸體都是夜鶯刺客。凝視著這些尸體,余卑言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神情呆滯許久,始終默默無言,但隨著辛秋從廢墟中抬出一張黑柜子,打開只見染兒已經(jīng)被蒸熟時,驟然余卑言只剩下了憤怒。

  為何連一孩童都不放過?

  悲憤間,現(xiàn)在姚北文的事情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且現(xiàn)如今白臉譜人已死,已經(jīng)無法詢問姚北文的事跡,他是清官也罷,貪官也好,此刻的余卑言根本不想過問,因為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處理,畢竟現(xiàn)在的他是夜鶯的頭一把交椅。

  環(huán)顧著在暴雨之下那僅剩下的十幾名夜鶯刺客,余卑言一時握緊了拳頭,聲音像沉雷一般地說道:“隼坊要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已沒有必要給隼坊活路,是時候開殺戒了?!?p>  言語落地,刺客們心知肚明,少主這是要集結(jié)人馬和隼坊決一死戰(zhàn),但……眾刺客沉默不語,無一人響應,暴雨下的氣氛一下子沉悶到了極點,直到有一人上前打破了這沉悶。

  一刺客上前說道:“少主,隼坊對我們做出的事情絕不能原諒,但那隼坊的實力想必您清楚,并不好對付?,F(xiàn)在咱們夜鶯這點人馬才二十有余…說白點,咱們與隼坊為敵只是送死的份。”

  此言有理是不爭的事實,但這言語卻影響了眾人的心緒,不少人打開了一直久閉的嘴巴,一人走到余卑言的面前,一禮后道:“少主,您千萬別見怪,小的心里雖然很尊敬您,但卻恕難從命,不得不離開現(xiàn)在的夜鶯。”罷了,這人便轉(zhuǎn)身離開,沒有絲毫的猶豫。

  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余卑言暴動的心臟忽然沉靜了不少,待他長吐了一口氣后,心頭慢慢浮現(xiàn)出兩個字:虛偽。

  余卑言此刻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然而就在那人消失之后,其他刺客似乎也全部開了竅,他們紛紛向余卑言進言道:“少主,愛莫能助,您自求多福?!?p>  “少主,對于白頭兒和兄弟們的遭遇我確實很氣憤,不過面對隼坊還是有點壓力,實在不好意思啦,就此別過?!?p>  “少主,我對您是想當尊敬,對您父親那簡直就是崇拜,可我這條命還是我的,我不能拿命開玩笑啊?!?p>  “少主,說實話,我加入咱們夜鶯就是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順便賺點糊口錢,可現(xiàn)在您也看見夜鶯的狀況了,您也別說我無情無義,世道如此?!?p>  ……

  眾人進言之后紛紛離去,期間余卑言一言不發(fā),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不過胳膊上暴出的青筋卻清清楚楚,且那從天而降的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而下,仿佛應證著他的失望、痛心與其悲憤。

  雖然如此,但很快的余卑言便調(diào)整好了心緒,這些家伙沒有一個是真心遵守夜鶯的信條,全是一些濫竽充數(shù)之徒…走了也好,也算是清理門戶了。

  可這門戶一清理,誰知除了連庚與辛秋,其他刺客悉數(shù)離去。

  三人在這廢墟中面面相覷,紛紛嘆了一口氣,失落之意溢于言表。而余卑言更是仰天長嘆,望著那從天而降的暴雨,他干笑道:“笑話,真是笑話?!?p>  原來這就是所謂推翻朝廷的夜鶯……

  見少主失意,這時的連庚清了一下嗓子,上前道:“少主,這不是還有我和辛姐在嘛,您也別太失望。當然說句不好聽的話,現(xiàn)在白頭兒已死,少主您可就是一把手了,說來也是好事一樁嘛…哈哈,看開點,大不了咱們以后慢慢發(fā)展勢力,不信搞不死那隼坊,還有那狗皇帝的性命。”

  辛秋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少主,咱們可以慢慢發(fā)展勢力。俗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雖二人是安慰之言,但余卑言聽出了言語中隱藏的無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呵,好一個君子。我余卑言從小混到現(xiàn)在不知君子二字如何寫,更何況我還背了一條清官的命,說我是混蛋倒是可以接受。

  很明白,余卑言是鐵了心了要對付隼坊,且認為十年報仇太久,要報就趁現(xiàn)在。只見他指著面前那一具具燒焦的尸體,嚴肅地注視著連、辛二人,說道:“我要在頭七那天給他們一個交代?!?p>  聽后,辛秋與連庚沉默了半晌,之后辛秋嘆了一口氣道:“少主,我知道您現(xiàn)在很氣憤,但千萬不能意氣用事,隼坊的鷹爪少說千號,咱們?nèi)藙輪瘟Ρ?,并不是對手?!?p>  說話間,辛秋還對連庚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連庚也勸勸余卑言??蛇B庚瞥了辛秋一眼,嘴角挑了一下后走到余卑言的跟前單膝跪地,像一名請命的士兵一般,說道:“少主,我這條命是夜鶯給的,現(xiàn)在夜鶯遭受重創(chuàng),我不能視而不見,只要您一句話,就算搭上一條命我也在所不惜。”

  這話聽得余卑言欣慰不已,但辛秋卻一臉的不悅,說道:“好好好,你們倆厲害,我倒要看看你倆怎么對付千號人馬……到時候都沒人給你倆收尸!”辛秋氣的哼了一聲。見狀,余卑言先將連庚起身之后,來到了憤憤不已的辛秋面前說道:“辛姐,俗話說擒賊先擒王…毀了我們夜鶯的始作俑者是誰,咱們就要那始作俑者的性命?!?p>  “我還以為你沖昏腦子了呢?!毙燎锓擞啾把砸粋€白眼,問道:“但隼坊大檔頭是個厲害角色,別說你了,就算搭上了我和連庚也沒法子對付他。”

  說實話,正面對付隼坊大檔頭,余卑言并沒有把握,不過既然身為刺客就要以刺客的方式來取走那始作俑者的性命。可要用什么辦法呢?余卑言想了一下,普通的刺殺絕對行不通……想了半晌,突然一道靈光從他的腦海中劃過,一時茅塞頓開,終于有了主意。

  希望一起能按照我的期望所發(fā)展吧。

  余卑言抬頭望著那從天而降的雨水,他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心中也沒有多大勝算,但既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且又有了初步的計劃,那就無需多想,不可動搖實為上策。

  不過在付諸行動之前,余卑言還有一件要事需要處理——將夜鶯安葬于大地,所謂入土為安;三人將形如焦炭的尸骨,一具挨著一具,有序地埋葬,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儀式且龐大的葬禮,唯有那從天而降的哀嚎在為這場葬禮訴說著悲痛。

  差不多一天過去,這漆黑的山林間已經(jīng)起了一座座無名無姓的墳頭,夜鶯同僚基本歸于塵埃,不過唯獨一具尸體遲遲未能安葬,這具尸體正是白臉譜人,白頭兒的尸體。

  余卑言以異樣的眼光審視著白臉譜人的尸首,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心想直到最終…我也沒有問上姚北文的事情,看樣子老天爺不給面子啊。余卑言苦笑了一下,這時滿身泥濘的連庚走上前來,他瞧了瞧白臉譜人,又瞧了瞧余卑言,搖頭嘆氣道:“少主,別傷感了,人死不能復生?!?p>  說話間,連庚就將白臉譜人的尸首拖拽至先前挖好的淺坑旁,他正打算將尸首安放進坑中,突然余卑言鬼使神差地發(fā)問道:“值得安葬嗎?”

  此言一出,正在埋葬其他夜鶯同僚的辛秋愣了一下,但隨即她又繼續(xù)埋葬著尸首,完全不去在意余卑言的問題,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但她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不少。

  連庚則不同于辛秋,他一時看向了余卑言,見其眼神之中盡是冷漠,于是連庚哼笑了一聲,接著他一邊埋葬著白臉譜人的尸首,一邊說道:“值得不值得要看怎么理解了……少主,我的父母死于戰(zhàn)亂,那時候我才八歲,若不是白頭兒收留我,或許現(xiàn)在的我正在某個深山之中吮吸人血呢……”

  連庚沖著余卑言無奈一笑,頗顯感慨道:“對我來說,白頭兒是再生父母。少主,您說這父親死于非命的,我這當兒子的豈能不將這父親的尸骨入土為安呢?”說著,連庚將最后一把土蓋在了白臉譜人的墳墓上,然后他起身走到了余卑言的跟前繼續(xù)道:“不過若是以少主您的角度來看,確實不值得安葬?!?p>  余卑言沒多想,說道:“沒錯,他背叛過我的父親?!?p>  連庚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止……”

  聽到此言語,余卑言渾身一震,果然有內(nèi)情,而連庚應該知道這內(nèi)情,一時他整個人嚴肅了不少,死死地盯著連庚問道:“你打算將肚子中的秘密帶進棺材嗎?”

  連庚答道:“現(xiàn)在少主您是夜鶯的頭一把交椅…有些事情不必瞞著您。”

  瞞著我?余卑言笑了,笑的無奈,但眼神卻異常認真,他凝視著連庚久久,嗓音顫抖道:“不要再欺騙我了?!?p>  那言語既無奈又令人心疼,且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怒意,聽得連庚不自覺地單膝跪在了余卑言的面前,他沉默不語,當然這已是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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