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煙娘,我沒能跑出城去…現(xiàn)在成階下囚了。
余卑言苦笑道,他奮力地站起了身子,一瘸一拐地向牢門走了過去,每一步都極其艱難,一個不小心就會絆倒在地上。這讓對面的胡良一看在眼中,他能猜出牢房前的女人跟余卑言有關(guān)系,可能關(guān)系還不淺,說不準(zhǔn)就是余卑言的意中人呢。
想到這里,直叫胡良一覺得其他囚犯的言語簡直污穢不堪,頓時他提足了一口氣大吼道:“你們這群王八羔子沒見過女人啊,誰敢再多說一句,等會我就去那家伙的牢房咬斷他的舌頭!”
別說,胡良一在這寅時監(jiān)中說話還挺好使,頃刻間便沒有人敢多言一句,牢中恢復(fù)了安靜。這時的余卑言好不容易,終于走到了牢門前,有氣無力地趴在鐵柵欄上,說道:“煙娘,謝謝你能來看我。不過監(jiān)獄陰氣重……”
“少年郎,你想攆姐姐走?”煙娘竊笑著問道。
余卑言笑著反問道:“煙娘,我還能攆走你嗎?”
“算你懂事,不過話說回來,姐姐可不是單純來看你的?!睙熌锍榱艘豢跓煟樕纯棠亓瞬簧?。
余卑言眉毛一時皺起,想了一會兒后輕聲說道:“煙娘,我不值得你為我做那么多。這牢…我是逃不出去的?!?p> 煙娘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然后湊到了鐵門前對余卑言附耳說道:“少年郎,你知道嗎,姐姐可是很喜歡你呀。你說為了喜歡之人做點(diǎn)傻事,值不值得?”
余卑言陷入了沉默。
這時煙娘退了一步,拖著煙桿對余卑言凝視了許久,然后說道:“命是你的,也是奴家的…少年郎,你考慮一下,明日姐姐再來,不過我希望明日的你跟今日的你有所不同?!?p> 言語過后,煙娘將手中的梅花煙桿放在了余卑言的牢中,說道:“姐姐的煙桿貴著呢,出來以后記得還給我。”
煙娘沒等余卑言有絲毫的反應(yīng)就離開了監(jiān)獄。
余卑言撿起地上的那根繡著梅花圖案的煙桿,脫力地坐在了地上,看了許久之后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中說道:煙娘這是在逼我越獄啊…余卑言,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是在這暗無天日的牢中等待釋放,還是在外面那陽光明媚的世上策馬奔騰……
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選擇,但余卑言卻想了許久。
“欸?!卑言你坐那跟個大傻子一樣的想什么呢?”對面牢中的胡良一問道。
余卑言抬眼看了過去,問道:“良哥,問你一件事情?!?p> “哪方面的?”胡良一問道。
余卑言想了一下,然后神情認(rèn)真道:“花花世界?!?p> 胡良一聽到這話怔了一下,想著這話有點(diǎn)意思,拖著下巴思量了好長一會兒,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一時他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頗顯傷感道:“余兄弟,雖然咱們才認(rèn)識一會兒,但良哥推心置腹的給你說一下,以前我爹是魯州一帶的富商,本著子承父業(yè),我爹早就打算讓我接班了,這是一條好路子……但是,我不爭氣啊,生來就是酒色財氣之徒,敗光了家業(yè)不說,還干起了放印子錢這等事,好景不長,我殺了債主,蹲了號子…現(xiàn)在想想,我爹給我找的路子真他娘的是條好路子,可惜我來不及珍惜,回不去了?!?p> 說話間,胡良一的眼眶之中竟打轉(zhuǎn)起了淚水,與他那一臉的絡(luò)腮胡的糙漢造型實(shí)在不符合。也正是如此,余卑言能看出胡良一的后悔,但回到過去著實(shí)有些困難,該珍惜的時候沒能珍惜,失去了以后才知道有多他娘的難受!
余卑言釋然地出了一口氣,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煙桿,說道:“良大哥,敢問家父葬在何處?”
胡良一苦笑道:“當(dāng)年我都把家里的銀子敗光了,我爹哪還有什么棺材本留下來啊,他老人家被我用草席一卷…丟…丟黃河入??诹恕毖哉Z過半,胡良一的聲音近乎哭腔,他實(shí)在有些說不下去了,在沉默了許久之后,他強(qiáng)顏歡笑道:“哎呀,我說那么多干什么呀。對了,有機(jī)會的話,你小子替我去燒點(diǎn)紙錢啊。”
“放心,一定!”
余卑言雖生來不知父母之情,但每聽到別人講訴父母時,他總是會在心中獨(dú)自幻想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什么樣子,說來也盡是辛酸淚,只得輕撫那右鎖骨上的梨花胎記以此慰藉。
然而就在這時,閘口的鐵門轟隆一聲打開了,齊刷刷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獄中回蕩了起來,這引的囚犯們貼在柵欄上,好奇地瞧向了閘口的方向,想著又來新人啦。
余卑言可沒有心思去理會新人,坐在牢中像極了一塊石頭,但直到七八個獄卒和捕衛(wèi)押著一位身穿囚衣,留著雪白山羊胡子的老人經(jīng)過之時,忽然余卑言的心顫抖了一下,接著他不敢相信地起了身,死命地貼在了鐵柵欄上去仔細(xì)看那新來的囚犯。
這一看不打緊,余卑言像是受到了驚嚇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接著他紅著眼將頭靠在那柵欄之間狹窄的縫隙上,恨不得鉆出去,同時他還大喊道:“義父!”
這一聲傳入了那獄卒和捕衛(wèi)的耳中,他們停下了步子,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喊的“義父”,真是奇了怪了。而他們之中那位被押著的囚犯這時怔了一下,接著他不敢相信地扭頭向后望去,見到了后方幾步之外牢房中的余卑言。
余卑言看清了那囚犯的面容,見那人正是自己的義父易鳳仙!
易鳳仙也看清了余卑言的面容,一時他眼睛一瞪,身子一扭輕松地掙脫開了捕衛(wèi)們的束縛。沒等捕衛(wèi)與獄卒們反應(yīng)過來,只見易鳳仙步伐凌厲,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余卑言的牢房前。
“卑言,你怎么會在這大牢里?”易鳳仙不敢相信地問道。
這時余卑言連忙起了身子,同樣不敢相信地問道:“義父,您怎么會被押送過來?”
聽到這話,易鳳仙深深地嘆上了一口氣,黯然神傷。而余卑言看在眼中,他只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但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這是真的,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