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也有些擔心,讓云朵在后面裝車,聶大郎看糧食,能看著她。
聶大貴和聶二貴,聶三貴帶著聶二郎和聶三郎下去,拿著鐝頭砍,張氏帶著聶梅在后面掰高粱穗子。
劉氏叫喚著手疼,這個時候,卻還是得干活,不干多干少。出了年紀大的聶老漢和甘氏。
高粱穗子有一截長梃子很是光滑,納鍋拍,編饃筐,斗子都是用它,編笤帚是連穗子和梃子一塊。
云朵看張氏幾個連梃子一塊掰掉,整整齊齊的放在一堆,也掰了一塊,就一捆捆的往板車上裝。
聶大郎也沒閑坐著,把身邊的高粱穗子都掰了。
等板車裝滿,聶二郎和聶三郎聶四郎就拉回家,卸了車,再回來拉。
忙不到晌午,劉氏就站起來,看看聶梅又看著云朵,吩咐,“跟我回家做飯!”
云朵熱的滿身汗,來回跑,實在有些撐不住,看她不懷好意的樣子,抿了嘴跟張氏招呼一聲。
聶大郎也站起來,跟著一塊回家。
“大郎你回家干啥?做飯又用不上你!”劉氏出聲攔著。
“我快中暑了?!甭櫞罄煽此谎?,話是對張氏說的。
張氏看他臉色曬的發(fā)紅,忙讓他和云朵一塊回去。
回到家,甘氏已經(jīng)在拾掇菜了,劉氏吆喚著手又流血了,疼死了,吩咐云朵,“快點做飯!可別耽誤了地里的人吃了!你自己說的吃飯給錢,現(xiàn)在不要你給錢,干活可是應該的!”喝了一碗水就鉆自己屋里去了。
云朵默默白了她一眼,洗了臉,到廚屋準備做飯。
甘氏怕她沒數(shù),做不夠吃了或者多了,沒讓她上手,只讓她燒鍋打下手。
晌午菜總算變變樣了,辣椒涼拌韭菜,炒芹菜,炒豆腐。窩窩也變成了雜面饃饃。
甘氏把菜扒出來些,留了幾個人吃的,讓云朵和劉氏把另的送去地里。
云朵沒要辣椒調(diào)韭菜,只端了點芹菜和豆腐跟聶大郎吃。
怕張氏他們等不及,匆匆吃完,背著裝飯的竹筐正準備下地,劉氏喊著中暑了,“流那么多血,連藥都沒吃,又干了大半天活兒,我這頭暈的都站不起來了。”
云朵看向甘氏,劉氏去不去她不管,可是她不認識路啊!
聶大郎拿了汗巾,拎著個小木桶,“我跟你去?!?p> 還是要看著她。云朵無奈的點頭,背著筐出門。
這邊才剛打開門,就幾個人大步匆匆的趕過來,帶頭的一男一女,云朵頓時愣了。云鐵錘,楊氏???
楊氏看到云朵,快步跑過來,“云朵!你個死丫頭果然沒死!”
花石溝和白石村是相鄰不遠的兩個村子,本來聶大貴和張氏買云朵的尸體回來給聶大郎做冥婚是半夜的時候,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劉氏鬧開了,聶大郎家在村里又一向出名。村里沒秘密,而云朵沒死,成了聶家買來給聶大郎的媳婦兒,一下子就在村里傳遍了。
白石村的地和花石溝的挨著,這么傳來傳去的就傳到了云鐵錘和楊氏的耳朵里。
倆人總共生了三個閨女,模樣一個比一個好,尤其云朵,嬌俏標致,柳眉杏眼,瓊鼻小嘴,皮膚白皙嬌嫩,出了名的俊俏。她投湖死的時候,村里可是不少人幫著找,尸體打撈上來的時候,也有不少人看見,唏噓她如花一樣的女娃死的可憐。
乍然聽到云朵沒死,還在出名的病秧子聶大郎家當媳婦兒,又咋能不轟動?
云鐵錘和楊氏一聽到消息就立馬趕過來了,見云朵還真沒死,楊氏驚駭?shù)耐瑫r又欣喜。三個閨女就二閨女長得俊,養(yǎng)活她那么大,她還指望要一筆豐厚的彩禮。結果她死了,彩禮也沒了,才就得二兩銀子。
這下好了!二閨女沒死,那飛走的彩禮就又回來了!
欣喜完,楊氏又有些惱怒。那張秀才家日子過的多好,還有那么多地,除了年紀大一點,以后可是吃香喝辣的,還能幫襯娘家。這死丫頭不愿意竟然尋死,沒死竟然也不回家,真是氣死人了!
雖然從小云朵的記憶里知道云鐵錘和楊氏的樣子,看倆人打頭氣勢洶洶,楊氏還一副問罪的樣子,張口就來,云朵還是驚了下,心不停的往下沉。
聶大郎目光流轉(zhuǎn),一直沒錯過云朵的神色,見她眼神中沒有憤怒仇恨那些,垂了垂眸,復又抬眼看已經(jīng)快步過來的楊氏。
“死丫頭!沒死竟然不給我回家!還待在這里,你是淹了一回淹傻了是吧???沒看見這家過的啥日子,咱家過的啥日子?那張秀才家有錢有地,你過去那是享不盡的福,你個死丫頭,以為當娘的會害你??!不長一點腦子!快點給我回家去!”楊氏過來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說教。
楊氏三十多歲的年紀,瘦長臉,尖下巴,兩眼不大,眼窩很深,嘴唇薄薄的,一副刻薄相,上手就要來擰她。云朵冷眼看著往旁邊一躲,“你都已經(jīng)把我賣了,不論我是死是活,也不是云家人了吧!”
二閨女生性軟弱,還算乖巧聽話,乍然聽她說這話,楊氏愣了愣,看有人湊過來看熱鬧,頓時羞惱不已,“你個死丫頭胡說啥話!我也是看你喪了命,想著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上路,這才給你找個人家。你現(xiàn)在沒事兒,當然要跟我回家了!”
云鐵錘也過來說教,“云朵!快跟爹娘回家去!他們聶家窮的叮當響,買你那二兩銀子還是借來的!可虧大發(fā)了!快回家去!跟張老爺說說,你還嫁去張家去!”
云朵氣的臉色發(fā)青,攥著小拳頭,憤怒的看著云鐵錘和楊氏。遇上這樣的爹娘,怪不得小云朵絕望尋死了!女兒已經(jīng)死了一次,不悔改,卻還想著拿她回去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