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夜未眠
入夜，燭火搖曳的房內(nèi)一人坐著一人站著，他們正在商量著如何才能抓到天明。
“出現(xiàn)一次是偶然，你覺得還會有偶然嗎？”白鳳不置可否道。他和赤練相隔甚遠，好像是在生著氣，但其實對于這件事，他從未上過心。
抓住與否本就不重要，現(xiàn)在失手反而多些相處的時間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離得遠些也不容易讓赤練察覺出他臉上的表情。上午在客棧時，赤練突然看著她就愣了神，連他自己也跟著吃了一驚。
那么近距離地觀察赤練，除了多年前赤練想要自殺的那晚便無其他?，F(xiàn)在看來她似乎變得成熟了不少，但唯一沒變的或許依舊是她的心。
白鳳將視線移向此刻正坐在桌邊的赤練，許是燭火的影響，她的臉頰似乎比白日里更加紅潤。
“那當然……”赤練平靜地坐著似乎對抓天明這件事并不著急。她慢悠悠地喝著茶笑著抬眼回答，“說不定還會有機會，不過……”
“我們可以先找一下那件帝國丟失的寶物。”赤練反常地提議道。得到它便可威脅到嬴政，想必會比抓住天明更讓衛(wèi)莊大人滿意吧。對上白鳳的眼睛時又突然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心里有些發(fā)虛。
白鳳環(huán)著手靠在墻邊詫異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抓住天明不急于一時?！彼^察到赤練的不自然便移開了視線。
“就算想抓，現(xiàn)在恐怕也不會那么容易了，他的身邊還有墨家那些礙事的人在呢?！背嗑殦Q了語氣接著道，“可若是我們能夠得到那件攸關(guān)帝國生死的寶物，你不覺得比那個小孩更有價值嗎？”
“也是?！卑坐P裝作看向窗外，嘴角不禁意地勾起，難得赤練放下了衛(wèi)莊吩咐的任務(wù)。
不過，他還隱瞞了一件事，那就是天明的身上其實已經(jīng)粘上了他的鳥羽符，既然赤練不著急抓他，他也就沒必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了。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背嗑氹m未明說卻擺明了讓白鳳離開。
白鳳回了頭望著赤練，腳步卻未移動半分。
赤練沉著眸子有些不悅，她還從未見過這么不識抬舉的人。
“你回自己房間?！背嗑毢敛皇救醯貙ι习坐P的眼睛。
白鳳的眼底涌上笑意，撇了撇嘴道：“這里就是我的房間，今晚我睡這?！闭f著便向房內(nèi)唯一的床走去。
赤練趕緊起身飛速撲到了床上：“不行，床是我的，再說了，我不是把麟兒給我的錢給你了，你再去要一間房間不就行了?！?p> 白鳳看見赤練夸張的動作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還是忍住笑意反問道：“難道你忘了，這家客棧只剩一間房間了?！?p> 赤練愣了一下，把白鳳大半夜地趕出去確實有些不近人情，可是這床她是絕對不會讓出來的。
“我要先睡了，不要打擾我?！背嗑氈镆宦暰蜕狭舜?，翻身朝向內(nèi)側(cè)裝作睡著的樣子。
白鳳輕笑一聲吹滅了蠟燭隨后跳上了房梁。
白鳳靠著柱子，窗外是一輪滿月，倒是應(yīng)了城中熱鬧的景象。圓，團圓之意，這幾日是外出之人歸家團聚的時候，原來已經(jīng)又是一年的末尾了。不，與其說是尾，不如說是新的開始。
明天要去找尋那件寶物的消息，可既是攸關(guān)帝國存亡，想必該是密不透風才對。赤練放棄了衛(wèi)莊交代的事卻突然對此感了興趣，莫不是，白鳳一想到赤練別有目的就心煩意亂起來。算了，多想無用，還是早點休息吧。
可剛閉眼白鳳就不知不覺地回想起了白日里赤練說的那句“是有什么喜事嗎？”那時她的眼神完全沒了平常的鋒利之感，反而透出濃濃的悲傷，新春是團圓之際，想來她感慨的就是自己無家可團吧。
這樣的表情他很少見過，似乎在他面前，赤練永遠是一副不肯服輸?shù)臉幼印?p> 所以當他一出現(xiàn)，她就立刻換了一副表情請他喝茶。
其實，她完全可以在他面前卸去那些偽裝的。他正是明白她所做的一切，所以才會留在她身邊。
“白鳳?！背嗑殯]頭沒尾地忽然叫了一聲。
白鳳頓時便睜開了眼，望向床上的赤練時，卻發(fā)現(xiàn)她只是在說夢話。心中莫名松了口氣。
赤練翻了個身，拽緊了手邊的被子角，表情似乎有些掙扎，好像正在經(jīng)歷著噩夢的折磨。
白鳳看著赤練忽然覺得有些心痛，不過，這樣的她應(yīng)該才是最真實的，她并不強大，她也需要有人去保護。
除去流沙殺手的身份，她只是一個為情舍去一切的白癡。
可他卻甘愿被她這個白癡驅(qū)使，想來便有些氣人。
明明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會的高高在上的公主，卻非要跌下云端，永遠活在讓人服侍的世界里有何不好。
想著想著白鳳便握緊了手中的拳頭。他恨不得能夠一下就打醒她，可是他明白，他在下得去手的時候沒有動手的想法，想動手時卻已經(jīng)開始猶豫了。
其實細細想來，赤練若還是公主，也就不可能和他相遇了，甚至已經(jīng)為國殉葬了。
那么，來到流沙這種情況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赤練卻仍然一無所知地只顧自己睡著，剛才還痛苦的表情此刻卻釋然了，她忽然癡癡地笑起來：“火大點，再大點?！?p> 白鳳的眼眸驟縮，雖然生氣但此刻，心卻忽地提了起來。
赤練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一點都不好吃，噗?！?p> 不好吃，她想的究竟是什么，難道是做夢吃他。白鳳陰沉了臉，手指深深嵌進肉里。
他還以為她又夢見那場大火了，結(jié)果是自己多想了。
看來，放不下過去的倒是自己。
一切都該是重新開始的時候了。
忽然有一絲涼意從指尖傳來，順著手臂不斷向上，有點像是蛇的觸感。白鳳低了頭，果然看見了一條紅白條紋的小蛇。
他用手掐住了蛇的頭部，卻沒有下殺手而是看向了床上的赤練，她吃飯時擔心的便是他會發(fā)現(xiàn)這些蛇吧。
殺了它，赤練應(yīng)該會心疼，既然如此不如就懲罰它的主人赤練吧。
白鳳從房梁上躍下，輕輕地落了地未發(fā)出一絲聲響，緩緩走到了床邊，赤練的手上還不忘握著鏈劍，白鳳眼中閃過一抹擔憂的神色，她就不怕弄傷自己嗎？
下意識地伸手去拿赤練手中的鏈劍，奈何白鳳越想拔出，赤練就越是握得緊。
白鳳輕輕嘆了口氣，替赤練把手放到被子外又塞好了被角，手無意間碰到了赤練的手，赤練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伸出未握劍的手拉住了白鳳的手。
就像當日的意外，白鳳毫無防備，就這樣輕易地跌入了赤練的身上。
嘴唇親到了赤練的紅唇上，軟軟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白鳳的臉上也不自覺地出現(xiàn)紅暈。
他的眼睛驟然睜大，白鳳不可思議地看向靜靜睡著的赤練，一時之間竟忘記了離開。
赤練在睡夢中感到身上一片沉重，不覺嗚咽地出聲。
白鳳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移開了頭，赤練又出人意料地將手放到了白鳳的后背上。
白鳳慢慢地往外移，赤練的手也跟著動起來。白鳳怕驚醒赤練到時就不好解釋了，只好先維持著這種尷尬的姿勢。
他想著等赤練松懈下來再抽身。
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