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抽絲剝繭
離歌笑點點頭,了然道“是你派人跟蹤我們的?!甭牭眠@話,柴胡和燕三娘,皆想到了那日,運黃金進(jìn)竹林里的情景。
常初雪纖手玩弄著幾縷發(fā)絲,悠悠然道“知己知彼么。”
離歌笑尋思少頃,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忽然發(fā)覺哪里不太對,語氣疑惑地道“不對,救災(zāi)金被劫,本就是無求編造的,只為引我們?nèi)腱?,我們幾個”側(cè)頭,瞥了眼柴胡“也是被他騙去,才誤搶了救災(zāi)金。我們行動前,救災(zāi)金,應(yīng)該處于正常運送狀態(tài),你為什么那時候,就把我們跟救災(zāi)金聯(lián)系上了?”
常初雪鬼魅一笑,光影相襯,更顯妖媚瘆人,語氣幽幽道“因為,讓包來硬騙你去搶救災(zāi)金的,正是我?!边B同離歌笑在內(nèi),三人皆被這話,驚得目瞪口呆,常初雪反倒悠悠一笑“很驚訝么?”
“什么!幕后主使是你!”燕三娘甚是驚怒
柴胡一時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將手伸出牢籠指著常初雪,怒斥道“竟然是你幫的那畜生!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老夫子他.......”
離歌笑緩過些神,似乎這件事情,給他的震撼更大,打斷柴胡,看向常初雪,神色鎮(zhèn)定,語氣沉沉道“我早該想到,無求所說,要利用我除去嚴(yán)嵩的主意,是你出的。”
常初雪對柴胡的怒斥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看向離歌笑,語氣妖嬈卻無半分生氣“這你倒是小看包來硬了,他當(dāng)上南鎮(zhèn)撫司指揮使后不久便來找我,說了他的計劃,我覺著不錯。他既有心幫如憶報仇,只稍稍利用一下你有何不可。我告訴他,若想讓嚴(yán)嵩倚重他,就必須要讓嚴(yán)嵩相信,有個人,永遠(yuǎn)會對他有威脅,那就是你,而他包來硬,卻又是唯一可與你抗衡之人?!?p> 離歌笑定定地看向常初雪,神色凝重道“所以,每當(dāng)我們插手與嚴(yán)嵩有關(guān)的案子,你都會任由我們轉(zhuǎn)敗為勝,死里逃生。我們就像誘引嚴(yán)嵩的餌,時時刻刻吸引著他,而無求正可借此取得嚴(yán)嵩信任,不斷執(zhí)掌大權(quán)。”
常初雪神色淡然,語氣隨意“此事,本就急不得,總要一件件辦”說著,嘴角不經(jīng)意,含了一絲笑意“不過蕭本,倒是個意外收獲,原本,那二十萬兩軍備費是要算在你頭上的,既然你那么有興致,我也樂得借你的手,除了嚴(yán)嵩的一條狗。無外乎最后讓那二十萬兩落在你手里”說到這里,語氣調(diào)侃道“我倒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離歌笑皺眉看向常初雪,語氣疑惑,繼續(xù)問道“那保善堂的藥,是怎么回事?”
常初雪的神色,一時肅穆許多,看向離歌笑,緩緩道“壬寅年,皇上險些遇害,你可知道?”
離歌笑點了點頭,皺眉回憶起來“聽說是皇上征召來,用以煉制丹藥的宮女不堪其苦,密謀勒死皇上,后來事敗,皆被斬首。而且聽說當(dāng)時,皇上已被勒昏過去,幸好救了過來?!?p> “哼!”柴胡似乎對皇上更有怨氣,語氣憤憤然“狗皇帝,還這么迷信,早晚吃死?!?p> 燕三娘也很氣憤,語氣憤怒“昏君!”
常初雪沒有理會柴、燕兩人的反應(yīng),只語氣淡淡地向離歌笑道“皇上之后久病不愈,嚴(yán)嵩立功心切,便想到,利用保善堂來試藥,那時我已回南京,憶卿飛鴿傳書方才曉得。不過皇上修道向來禁忌,再加上牽扯了司禮監(jiān),我也不好插手,只叫憶卿吩咐包來硬,做事有些分寸罷了?!?p> 離歌笑定神看向常初雪,語氣柔緩些許,似有些感激“無垢師太肯網(wǎng)開一面,除了有三娘,你應(yīng)該也提前打過招呼吧?”
燕三娘聽得這話,有些驚訝,看向離歌笑道“她認(rèn)得我娘?”
常初雪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先向燕三娘道“常家歷代師承武當(dāng),且與峨眉素有往來,無垢師太看我?guī)煾该孀?,曾親授皮毛,你我也算同門,不過大概,是你離開峨眉之后的事了?!鞭D(zhuǎn)而向離歌笑一笑“就算我不說,無垢師太知道是你,自然明白該怎么做,不必我事無巨細(xì)。”
離歌笑此時神色已十分了然,遂也微微一笑,道“而且,即使事情可以查得清楚,但因為牽扯了皇上,不只宮里,官府也不會認(rèn),保老爺一家,還是只能退居關(guān)外,所以你任由我們調(diào)查?!?p> 常初雪輕笑一聲,滿意地看向離歌笑,點點頭“不錯?!?p> 離歌笑聽得她這么痛快就承認(rèn)了,目光深邃地看向常初雪,似乎在琢磨,徐徐問道“那這次,把我們牽扯進(jìn)來,為的又是什么?”
常初雪打量了離歌笑一會兒,思量稍許,沉了沉神色,肅然道“當(dāng)年倒嚴(yán),我便發(fā)現(xiàn)你們與海瑞關(guān)系密切,圣母案一開始,也是他讓你們?nèi)ゲ榈摹!闭f到這里,凌厲的眼神中,略帶了一絲不屑“此人說是剛正不阿,卻又迂腐固執(zhí),視凡事非黑即白,思想多有偏激,懲治一下貪官污吏,尚且算得利劍,實難堪大任。心系百姓雖是不假,不過聞其斷案,多為貧勝富懲,實難讓人不想有偏頗嫌疑。平順縣的事他既已知道,定不會輕易罷休,而其向來以直言敢諫名聲在外,若此事有不合其意之處,日后難免給朝廷帶來諸多紛擾。朝中言官,多有為博虛名,私心作祟者,若海瑞挑了頭,恐有魚目混珠之人擾亂天下。如此,朝廷被言論所迫,騎虎難下,山西之事也會愈演愈烈,事情便反倒難辦了?!敝链耍洲D(zhuǎn)向離歌笑微微一笑,卻無絲毫暖意“不過好在,他信任你,只要你帶人來查這件事,最起碼,在徹底解決平順縣之前,能夠先讓海剛峰安靜些日子,也可為朝廷提供更多的準(zhǔn)備時間?!?p> “所以”離歌笑聽罷,冷靜地盯了常初雪片刻,語氣冷峻道“這次圍剿平順縣的真正負(fù)責(zé)人,是你?!?p> 常初雪聽得這話,卻是面目坦然,微微一笑“你若先前有過懷疑,便還值得我花這些心思?!?p> 離歌笑小小地苦笑了笑,略側(cè)了頭,回想起來“你請小梅去唱戲,就已經(jīng)惹人疑竇了?!背3跹Υ怂坪踉缫蚜系?,所以并沒有太多驚訝,繼續(xù)聽離歌笑道“當(dāng)年我避禍離京,走之前曾去看你,你卻避而不見。如今時隔多年,你卻知道利用小梅引我出來,可見,你對我們觀察已久,很清楚我們的關(guān)系。自然也了解,我們以前解決過什么案子,由此不難推斷,這次也一定會管平順縣的事。不過那天,聽你說了常氏與陳氏一族的淵源,我只想著你是隔岸觀火,再有可能會暗中插手,確沒料到,你是這次圍剿的頭領(lǐng)?!?p> 常初雪聽完離歌笑所說,淡淡一笑,看向離歌笑道“能夠直面疏漏是好事,只望你下回不犯同樣的錯誤,”復(fù)而狡黠一笑“如果還有下回的話。”此時,柴胡和燕三娘的臉色皆十分陰郁。
離歌笑看向常初雪,似乎仍在從頭回想之前的事情,語氣緩緩地問道“阜成門外集市里,那個賣樟木箱子的,是你的人吧?你算準(zhǔn)了我會聽你安排,扮作糧商么?”
常初雪聽離歌笑提起此事,嫵媚一笑,語氣篤定道“你別無選擇。憶卿把我盤下糧鋪的事告訴你,即使你心有疑慮,可還是會順?biāo)浦邸.吘?,在你看來,這也算得上上之選,而你又從不是確保萬全才去行事的人,小心謹(jǐn)慎不是你的風(fēng)格,見招拆招才是你的樂趣?!?p> 離歌笑此時的神色,微微有些無奈,似是被說中了,卻又無法,繼續(xù)詢問道“那為什么,不讓憶卿直接帶我們?nèi)?,她不知道你安排了人么??p> 常初雪看向離歌笑,微微一笑,道“她不知道安排的是誰罷了?!鞭D(zhuǎn)而看向燕三娘,調(diào)侃一笑“而且,就算那朵梅花,沒有被燕三娘從桌底拍下來,只要你看到那個賣樟木箱的,必定會想到是我的人。我從來不強人所難,不讓憶卿帶你去,也是想讓你自己決定,到底,要不要聽我的?!?p> 離歌笑緊緊地盯著常初雪,進(jìn)一步追問道“如果我不把令牌給他看,他還是不會把箱子給我?”
常初雪的嘴角,隱隱銜著一絲誘惑的媚笑,看向離歌笑,語氣戲謔道“沒錯。但你也一定會把令牌給他看,因為你要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我派去的,相比于其他人,你寧愿聽我的,不是么?!毖嗳锉臼菨M臉的怒氣,聽得這話,又平添了一絲醋意。
離歌笑苦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似有些自嘲“是我太信任你了?!?p> 常初雪水目微挑,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復(fù)了一抹漠然,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哦?!?p> “那”離歌笑微微皺了皺眉頭,嚴(yán)肅地盯著常初雪“有關(guān)陳氏,你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常初雪微微一愣,收斂了些神色,語氣鄭重道“只要是我說過的,絕無戲言。”
離歌笑明白,常初雪沒有必要騙自己,點點頭,略作思索,轉(zhuǎn)而定定地看向常初雪,語氣不辨感情,問道“你當(dāng)真,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