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輾轉(zhuǎn)渡關(guān)
小梅一時恍然，復(fù)而又像是賭氣似地不做聲，頓了頓，似乎又覺得，不干離歌笑的事情，不該給他臉子看，方才喃喃道“沒有啊。”
離歌笑知道小梅在賭氣，一笑，仍舊悄聲道“憶卿還是個小孩子，別跟她計較。”
小梅聽得疑惑，卻也知道離歌笑用心良苦，也悄聲問道“憶卿？”
離歌笑凝視前方，緩緩點點頭“是小梅在十四歲行笄禮的時候，懷遠侯給她取的字?！?p> 小梅仍舊疑惑“可是，女孩子行笄禮取字，一般不都是正賓給取的么，怎么懷遠侯自己......”
離歌笑微微皺了皺眉，若有若無地搖搖頭“不知道，我也覺得奇怪，當年她行笄禮，我還偷偷去看來著，當時常小梅的奶奶是正賓，聽說已經(jīng)給她定了字，因為給初雪定的字是‘惠善’，所以給她妹妹定的是‘惠稚’，可還沒等她老人家正式宣布出來，懷遠侯就先一步，懇請他母親為小梅取‘憶卿’為字，不過，當時看來，懷遠侯夫人和老夫人似乎都不是很贊同，只是礙于懷遠侯執(zhí)意如此，老夫人不想因此壞了笄禮，方才同意?！?p> 小梅似乎已經(jīng)不是很在意名字的事情了，眉宇間的愁容也似乎變了些味道“原來是這樣?！?p> 兩人正說著，旁邊的車簾被撩開來，燕三娘探出頭來，向離歌笑道“哎，歌先生，你怎么知道那賣箱子的看了那牌子就會把箱子給你？而且我剛才看了，這里面裝的全是糧食，好像是特意給咱們準備好的。那個老板又怎么會知道有人要來買箱子？”
小梅靠近燕三娘那輛車，被這問題勾起了興趣，遂也忘了剛才的討論，一笑，向燕三娘道“燕姑娘，你想啊，郊外集市主要是為城里的平民百姓提供生活用品的，也就是說，都會是些常見的且生活必須的一般用品，不會有像這種很講究的樟木箱，還有，商賈進貨或者官家買東西也都會是在城里，不會趕早去集市的。所以說，剛才那個攤位在那里絕對是有目的的?！?p> 燕三娘略作思考，點點頭“這倒是說的通，可是.....”
常小梅此時已把面具撕了下來，把車簾撩得大了些，與燕三娘一同擠在窗口，未等燕三娘說完，搶著道“可是，你又怎么知道這箱子里會有你想要的東西呢？”
小梅一看見常小梅出來，便緘口不言了，把頭側(cè)向另一邊，只見從離歌笑那一側(cè)飛來一物，被燕三娘一手接住，原是一枝梅：方才，老板走到貨車旁回頭望向離歌笑，離歌笑一笑，一撇頭，常小梅和燕三娘互視一眼，向那邊走了過去，之后離歌笑從桌子下?lián)炱鹨恢γ?，一笑，跟上了常小梅和燕三娘?p> 離歌笑語氣隨意道“本來去那攤子只是有些猶疑，還不確定，看見這個就確定了”語氣戲謔“我可是問過價錢的，他沒要而已。”
常小梅輕笑一聲“呵哼，為了你這一股子?xùn)|風(fēng)，那么多都準備了，還差這幾兩碎銀子么。”
常小梅話畢，見賀小梅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理自己，自覺沒趣，退回了車里。燕三娘看著常小梅退回車里，看了看還扭著頭的小梅，無奈地搖搖頭，也退回了車里。但見，燕三娘已換了身倩碧色絹布女衫，下著一條黛青色十幅月華裙，裙幅下邊一、二寸部位綴以一條青色花邊，腰上掛一根墨青兩色絲帶編成的宮絳，隨意地在中間打了幾個環(huán)結(jié)壓在裙幅上，因是在車里，只略披了件短襖，發(fā)式也換了富貴的牡丹鬢，于耳鬢上別了朵嫩粉色的茶花，有了一番別樣的嫵媚動人。相較于燕三娘，常小梅就顯得素凈許多，淺粉色的絹布女衫，下著一條黛色六幅裙，腰間用棕色的絲帶挽了個簡單的絳子，上身披了件粗布短襖，神色有些悶悶的。
燕三娘略看了看常小梅的神色，撲哧一笑，用手拍了常小梅的肩膀一下，笑道“怎么了，還跟梅梅賭氣呢?！?p> 常小梅手里玩弄著絳花兒，抬頭看了燕三娘一眼，賭氣“還是個男人呢，一點肚量都沒有。”
燕三娘側(cè)過臉，輕輕撩起車簾一角，看了一眼旁邊車上正與離歌笑說話的賀小梅，無奈地嘆口氣，回過頭來，一笑“你那么霸道，誰敢跟你搶?！?p> 常小梅本來想狡辯一下，看燕三娘一臉的調(diào)笑神情，嬌笑一聲，玉指于空中輕繞幾圈，曼妙道“有你霸道么~聽說有時候，你連男人喝酒都要管啊~”
燕三娘秀眉一揚，玩笑似地要打向常小梅，佯裝怒氣，其中夾雜了些羞赧“我讓你再說！”
常小梅抬手一擋，借勢制住燕三娘，輕笑“還說不霸道，連說都不讓說呢~~”
此時，車子突然減了速度，燕三娘和常小梅一齊側(cè)倒在車里，燕三娘怒問“大塊頭，怎么駕的車??！”
車前的簾子撩了起來，柴胡探進頭，一臉嚴肅道“到關(guān)卡了，小心點兒，看上去查的挺嚴的?！?p> 燕三娘一點頭，起身，撩起車簾向前方望去，只見前方關(guān)卡處，正在排隊查驗通關(guān)路引，側(cè)眼瞧向離歌笑的那輛車，一使眼色，賀小梅點點頭，將車換道到了柴胡這輛車的后面。最后，兩輛車都停了下來，燕三娘那輛車的車廂后門一開，離歌笑探進身來，從懷中拿出兩份路引，交予常小梅和燕三娘。
離歌笑悄聲道“咱們就快進河北了，這是第一道關(guān)，這里離京城近，查的嚴，都小心一些，別起沖突”說話時，眼神向燕三娘和常小梅都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常小梅與燕三娘對視一眼，一笑“放心啦，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逼擦艘谎垩嗳铩澳銚?dān)心她好了?！?p> 燕三娘怒視了一眼常小梅，轉(zhuǎn)頭目光沉著地向離歌笑，悄聲“放心吧?！?p> 離歌笑點點頭，關(guān)上了車門，略等了片刻，車子緩緩向前移動了稍許，便又停了下來，如此反復(fù)，方到了關(guān)卡，猛然間，常小梅那輛車的車門嚯地被打開了，常小梅和燕三娘向門口望去，只見，是一個消瘦的官差，開門時一臉的不耐煩夾雜著些許傲氣，一見得車里的常小梅和燕三娘，臉上先是有了些驚奇，轉(zhuǎn)而又添了幾許玩味，臉色和緩了許多，卻非善容，轉(zhuǎn)頭看向一旁剛剛明顯想要阻攔卻沒來得及的離歌笑和賀小梅。
那官差一手摩挲著臉頰，語氣調(diào)侃“我說這干嘛遮遮掩掩的，原來這里面，竟然還有倆美人兒。”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著常小梅。
離歌笑一臉的討好，語氣謙卑“呵呵，出門在外做生意，女人家的總有些不方便拋頭露面，我們這可都是正經(jīng)的生意人，跑點兒小買賣，還請官老爺多通融通融”說著，從懷中拿出三份路引“這是我倆”指了指賀小梅“和前面那個車夫”指了指正走過來的柴胡“的路引?！?p> 官差順手接過離歌笑手中的路引，可眼睛，卻還在打量著常小梅，神情隱約有些雀躍，可語氣卻裝得很正經(jīng)“說什么通融不通融的，有路引，自然是要放你們過去的，我們這兒，可都是按規(guī)矩辦事兒，懂‘規(guī)矩’，這事兒啊，就都好說”說罷，瞥了眼離歌笑的路引，路引是常初雪給離歌笑的，附有兩京布政使司簽署的公文，遂收斂了些，將路引還給離歌笑“恩，行了，行了，知道了”轉(zhuǎn)頭看向常小梅，一腳踏上車廂，探身車內(nèi)“不過，這個小美人兒有沒有通關(guān)路引啊~”說著伸手摸向了常小梅的臉頰。
常小梅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動輒做事皆是以我為尊，哪里經(jīng)過這等調(diào)戲，方才已隱忍了半天，如今銀針在手正要發(fā)作。后面的賀小梅見形勢不對，暗中發(fā)出一顆鐵蓮子打中前面停駐的馬的屁股，馬一時受驚，欲向前走起，整個車廂也跟著向前移動，常小梅和燕三娘被帶得一個踉蹌，最可憐的是那個官差，這一腳已穩(wěn)穩(wěn)地踩在了車廂里，可另一腳還在地上，被這一帶，直接摔在了地上。柴胡見狀，趕忙回身跑到馬旁邊將馬穩(wěn)住。常小梅和燕三娘看罷，心中竊喜，卻忙忍著笑意，裝作受驚之狀。賀小梅則趁勢趕忙扶起官差。
小梅一邊扶一邊賠不是，語氣慌張卻還是小心翼翼“哎呦，官老爺，您慢著點兒”一邊說，一邊給官差撣身上的土“您看我們這馬，剛才趕了半天路，連晌午飯也沒來得及吃，大概是餓了，那兒鬧脾氣呢，沒傷著您吧”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悄悄放在官差手里，官差抬眼看了看賀小梅，一時詫異，卻見賀小梅一笑，悄聲“您看這后面的人”官差瞥了一眼車后，陸陸續(xù)續(xù)已排了不少人“也等不少了，我們也得趕路，要不然趕不上宿處了，您這兒也辛苦了半天，我們的路引也都齊全，這點兒銀子就當是孝敬官爺們喝酒了，給您陪個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