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
轉(zhuǎn)眼到了三十,去年還有阿瑪額娘、月兒蟬兒,現(xiàn)在連晨葭都走了。宛茗一個人覺得很孤單,自從晨葭出了宮,她一個人伺候皇上,一個人走路,一個人吃飯,生活竟然變得有些乏味起來。宛茗站在皇上身后愣神,皇上叫她也沒聽見?!斑@晨葭一走,你就跟掉了魂似的?!笨滴跻贿吙凑圩右贿呌霉P桿子敲了敲茶杯。“她是我的主心骨。”宛茗回魂了?!翱赡愕闹餍墓羌藿o了朕的九阿哥?!碑?dāng)皇上真不容易,年三十還要批折子,“那皇上當(dāng)奴才的主心骨吧?!蓖疖舆^李德全送來的新茶給康熙換上,只有心里有一個能依靠的人,她才能踏實,沒有了晨葭的日子,她常常覺得心慌?!半蘅僧?dāng)不了,”康熙笑道,“莫非你想嫁給朕?”“?。?!沒,沒……不,不是……”宛茗嚇得都結(jié)巴了,康熙見狀大笑起來?!肮蓖疖嘀樋粗苍谝贿呅λ睦畹氯!盎噬?,別人聽見了都要跪下謝恩,宛茗大膽犯上,皇上該罰她?!卑??不帶這樣落井下石的,宛茗看著李德全,心想公公你也太損了,還指望著你幫著說兩句話呢?!袄畹氯憔蛣e嚇?biāo)?,咳咳咳……”康熙邊笑邊說話嗆到了,慌得李德全一邊“奴才該死”一邊給皇上順氣。
“那些進(jìn)上來的東西,李德全,你看著賞下去。宛茗,你也跟著去,別在朕跟前半死不活的。”“皇上,”宛茗不高興了,“大過年的您就不能說點吉利話,我還活得好好的呢,伺候您老人家一輩子都沒問題?!薄斑@可是你說的,你就一輩子留在宮里吧?!薄鞍??!不帶這樣的……”怎么皇上也這么會耍賴啊。“不樂意?”“樂意……”哪敢說不樂意啊。“你樂意有人不樂意,”康熙揚(yáng)了揚(yáng)眉,“快去吧?!?p> 宛茗跟著李德全往各個宮、府上送東西,皇上真有錢啊,隨隨便便一賞就看得她流口水,好些東西她真是不舍得送出去,盡管不是她的東西。這一趟跑下來,宛茗腿都要斷了,但李德全讓她在庫房里挑了幾件不太貴重的作為賞錢,辛苦還是值得的。
晚上皇上設(shè)了宴,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皇子皇女還有后gong娘娘,宛茗掰著指頭算了算,自己認(rèn)識的人還不到這些人的十分之一,好在她只跟著皇上,不用管其他人,不然鐵定出岔子。散了席,皇上放了宛茗的假,反正也無處可去,她就跑到永和宮陪德妃娘娘守歲去了。
這個新年對宛茗來說過得有些無味,但對懷孕反應(yīng)忽然強(qiáng)烈起來的晨葭,這個年過得可以說相當(dāng)折磨?!爸髯酉氤允裁??總不能不吃東西啊。主子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啊?!背枯鐩]有食欲,吃什么吐什么,可是急壞了明蘭和明音。“沒什么想吃的?!背枯绺C在躺椅里,身上裹著厚厚的皮裘,“反正也是要吐出來的。”這幾天總是吐,什么都不想吃,好不容易吃點馬上就會吐出來,她突然特別想家,想媽媽?!盃??!本艩斠幌鲁貋?,第一件事就是來看晨葭?!班?,還是不想吃東西?”“福晉今天什么也沒吃,爺快勸勸福晉吧,這樣下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薄澳闳ザ送胫鄟?。”九阿哥一邊吩咐明蘭,一邊坐到晨葭身側(cè),“不吃東西怎么行呢,連一樣想吃的都沒有?”晨葭搖頭,她想吃西紅柿炒雞蛋也沒有啊……“要不要請宛茗來看看你?小廷子,進(jìn)宮去請宛茗姑娘?!边@是九阿哥能想到的最后的辦法了,他總覺得晨葭和宛茗之間,有一種他們都無法理解的親密感情。
“這么嚴(yán)重?”宛茗聽著小廷子的描述,感覺晨葭不像是懷孕反應(yīng),倒像是病危了……當(dāng)然,小廷子為了勸宛茗出去,添油加醋了一番?!袄罟蓖疖D(zhuǎn)頭眼巴巴地瞧著李德全,“你去吧,下匙之前回來?!薄爸x公公!”
“人家懷孕都會胖,你怎么都快瘦成干巴猴了?!蓖疖贿M(jìn)門,果然晨葭攤在哪跟病危了一樣,臉上毫無血色。宛茗過去坐在她身邊,晨葭抱住她,泣道:“我想媽媽。”這家伙在哭?自從來到這大清朝,她可從來沒見晨葭哭過,懷孕的人容易傷感,這回宛茗是信了。“你想媽媽,你的孩子也想啊,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媽媽長得什么樣子。你這樣不吃東西,她會覺得你是因為不喜歡他,才吃不下東西,他會很難過的?!蓖疖窈逍『⒁粯优闹谋常m然智商低點,但她勸人的本事是一絕,“不想吃也要逼自己吃,吐也要吃,我去給你炒幾個菜,說不定能吃出現(xiàn)代味來,就當(dāng)是你媽炒的吧。”宛茗幫她擦擦眼淚,就跑到廚房戰(zhàn)斗去了。
忙活了半天,宛茗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三菜一湯,最近做菜的效率提高了很多嘛?!岸嗌俪渣c,吐了也要繼續(xù)吃?!蓖疖谝贿吙粗枯?,好歹有東西能進(jìn)口了,“生個孩子真是麻煩?!蓖疖链脸枯绲亩亲痈袊@道。她一向覺得小孩都是熊孩子,煩人得很,麻煩得很,她喜歡空手套白狼,就是別人生孩子,她當(dāng)干媽,然后開心了就玩玩,養(yǎng)孩子還是扔給親媽?!澳悄悴淮蛩闵耍课矣浀檬牡崭x生的不少吧,那……”晨葭一句話沒說完又吐起來?!安恢?,再說吧,還早呢?!彼恢北3种@種事到臨頭再操心的好習(xí)慣,“你慢慢吐,我先回去了,晚了李公公要罵?!薄班牛飞闲⌒?。”“一定要吃東西啊?!?p> 從九阿哥府上出來,宛茗想了想,問趕車的小太監(jiān):“你知道十三阿哥的府邸在哪么?”“奴才知道,可……李公公只說帶姑娘來九爺府上,沒說……”小太監(jiān)有些為難,私自行動回去會挨罰的?!皼]事,有我呢,李公公不會把你怎么樣的。走吧?!备骰首幼√幵舻貌凰氵h(yuǎn),車子行了一會便到了,“姑娘,到了?!蓖疖崎_車簾,十三家的大門就在眼前,她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該來這里,現(xiàn)在到了門口,她要進(jìn)去么?這個以后她要生活的地方,里面到底是什么樣子?她又要怎么進(jìn)去?現(xiàn)在這府上的女主人是瓜爾佳·雅晴,不是她。明明瓜爾佳·雅晴才是半路橫插進(jìn)來的,怎么如今倒像是她在纏著十三這個有婦之夫?殘留的現(xiàn)代觀念讓宛茗忽然有了一種愧疚的負(fù)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