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不由得站起身來,雙目只看著賭棍鄔月,面部肌肉不停抖動的鄔月。這太不可思議了。
欲霧,欲海之霧。
這種東西悟空太熟悉了。
還能有誰比悟空對這個東西再熟悉的呢?
怎么能叫悟空不熟悉?
一千余年,一千年啊!
那個只在里面呆了一個多時辰,卻感覺有千余年的東西!
那個讓他感覺到無援無助的東西!
那個讓他欲哭無淚的東西!
那個讓他失去了伴他數(shù)百年的金箍棒的東西!
在另一個世界竟然又聽到這個東西,這么能不讓悟空激動?
誰能想像得到,在尋常人體內存在卻又看不到的東西,現(xiàn)在竟然在眼前這個人的身上出現(xiàn)過?這太不可思議了!
悟空拿眼上上下下只來瞅著鄔月,眼前的鄔月,一個號稱為賭棍的鄔月,一個在這凈琉璃世界呆了萬余年的鄔月。一個正在神情激動的鄔月。
鄔月依然如此,眼只望著遠方,渾忘了眼前還有一個孫悟空,他依然沉浸在他的夢幻,曾經的夢幻之中。
“……我見到我身上的光了,哈哈,我也能發(fā)出光了,鎮(zhèn)元童子,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你是赤陽之身,我又是什么?!我也是赤陽身子,你看啊我身上也有光,我弟兄幾人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光,哈哈,什么陰陽鏡,你的那個破陰陽鏡,你那時為什么只照我的那幾個弟兄,你沒有照過我,哈哈,你若是照我,你那時必然會大大的吃一驚,這天下大了,怎么會只有你一個赤陽之身,你看哪,赤陽童子,你看哪,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也是赤陽身子,我的光比你的紅,比你的要好……”
鄔月緩緩的把目光自遠處收回來,好像又回到了現(xiàn)實之中,眼中的那種狂熱的光剎那之間好像又沒有了,他下意識的掃了掃悟空。
在這時悟空好像又看到了最初那個沉靜而又狡猾的賭棍鄔月。悟空見鄔月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之中站了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看鄔月的眼神有些兒不對。當下忙的坐了,同時心中暗叫糟糕,自己怎么竟會如此失態(tài)?
鄔月緩緩的道:“叫斗戰(zhàn)勝佛見笑了,我剛才有些兒失態(tài)。只是那時實在是太令我瘋狂了?!?p> 悟空道:“誰還能沒有個得意事兒?有得意事兒自然要開心,開心了失態(tài)也是常事,沒什么大不了?!?p> 鄔月道:“其實這又哪里是一種得意的事了,簡直就是我人生的災難?!闭f罷低下頭來嘆了口氣。
悟空要聽欲霧之事,故意問道:“賭棍佛,后來,你身上的那……霧……那……那紅光是怎么一回事兒?”
鄔月慢慢的抬起了頭,雙眼翻了翻,直看著屋頂,想了一想,然后低下頭來,道:“我那時幾乎處于一種癲狂狀態(tài)?!?p> “我見我身上有光發(fā)出最初是一種害怕,可是這種害怕也只是在一瞬間,我意識到我這光是與鎮(zhèn)元童子一般的赤陽之光,我那時是何等的興奮啊。我本來是一種極度失望的心態(tài),失望之下,不滿爆發(fā),自覺得心底涌出來的怒氣,或是怨氣直涌上來,直充滿了我的身子,那時我才抬腳踢飛了石頭,踢了這一腳,身上出現(xiàn)了紅光,心中的怨氣似是得到了一點兒發(fā)泄。”
“心理上得到了這樣一種發(fā)泄的暗示,愈加癲狂起來,我既然自身已能發(fā)出光來,又何必靠著鎮(zhèn)元童子,那時鎮(zhèn)元童子與我的大哥和幾個兄弟已然向前沖了出去,在我的惡聲惡語中他們走了,那時也還只有我自己。我那時既然不需擔心光亮的問題,又不需擔心寒毒襲體的問題,那我還有何后顧之憂?我放開膽來,只想著要把這佛不歸居室給毀了,當下雙腳連連,只向著石頭兒撒氣,還有那些蓮花座兒,也給我一腳一個全給他踢飛了,哈哈,想一想,那時真是過癮,我越踢越解氣,滿室之中居然給我踢的亂七八糟。我記得那時我站在居室之中很是笑了一會兒,心中那份得意是從來沒有的,那種發(fā)泄過的暢快也是沒有的?!?p> “那時,我勿自覺得不解氣,我抬眼便看到了那個最大的蓮花座兒,他已被我給踢得歪了,可是我看了,心里一股氣又涌上來,我向前去,雙臂用力只把那蓮花座兒給舉起來,轉過身去,看著另一個角落的那些兒泥捏的花兒,一看到那棵怪草兒,沒成想我費了那么大的勁兒來破壞,竟能未傷得它絲毫。我立時怒氣又起,一想到這幾日的事情全是因了這怪草引起的,這種火氣更大,恨不得把它全部碾為粉末,我舉著蓮花坐的雙臂猛的發(fā)力,同時一聲狂吼,我用了我全部的力氣直把蓮花座向著怪草擲去?!?p> 說到這兒鄔月看了看悟空,嘆了口氣道:“這一擲,才落到正點之上。”
悟空聽了,心中訝異無限,不知他說的這個正點究竟是什么。
鄔月突的大聲道:“六弟,再上杯茶來?!边@一聲叫的突勿,把悟空嚇了一跳。外面應了一聲,是青衣鄔明的聲音。
鄔月道:“我本意是要把那棵泥捏的怪草給砸扁了,砸碎了,可是盛怒之下,失了冷頭,由于用力過猛,那個蓮輪座兒竟然砸在了墻角上,反彈回來又壓在了怪草之上,這樣一生還是把那個泥捏怪草給除了,不光是這棵草,那一些土丘上的層層排下來的花兒草兒的也全部完了。這一些倒都是無關緊要。最要緊的是竟然砸出了一個洞,同時打開了一扁門。”
“這個洞恰就在這個門上,且在這一擊之下,門也開了。我當時實在是驚呆了,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么走過去的。誰能想得到在這土丘后的墻壁角落上竟然隱得一個洞?一般之人到了這里,也只是如走過‘返陽居’、‘仙回頭’一樣的想法,想走過那個‘佛不歸’居室,我弟兄六個與鎮(zhèn)元童子就是此等想法,絕想不到竟會在此處另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