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話（3）
清然躺在逯也華麗到看不出華麗的床上，閉上雙眼，耳畔沒有了貓哭般的叫聲，心臟踏實(shí)了很多，可他仍然睡不著覺。最后，他側(cè)著身，圓瞪著雙眼，看著對面的書屋，直到天亮。
第二天，逯也到清然，吃驚得下巴收得更尖了，因?yàn)榍迦坏那樾蚊黠@比昨晚更糟了，“你昨晚睡的不好？你在我那兒也聽到怪聲了？”逯也放低了聲音問，都怕自己聲音大了，把清然振倒。
清然慢動作搖頭，他現(xiàn)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不行啊！”逯也趕緊向于紫陌求救，“再這樣下去，你的這個員工要掛呀。”
于紫陌不耐煩地抬頭，自從逯也進(jìn)入書屋，他就沒一分鐘是安靜的，當(dāng)她看到清然，也被清然的樣子嚇了一跳。
清然雙頰凹陷，面色土灰，兩眼通紅。
“你看他這是不是沖到什么了。原來他是原始人，現(xiàn)在變成原始鬼。這得多厲害的貓，能把清然折磨成這樣?！卞忠惭b作被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躲在于紫陌旁邊，指著清然問。
于紫陌皺著眉，上下打量清然。平時于紫陌一看清然，清然就會覺得手足無措，眼睛不知往哪兒看。此刻，他卻完全麻木，毫無知覺。
“怎么樣？怎么樣？”逯也催促地問，“他是不是被什么東西沖到或者干脆附身了？”
于紫陌盯著清然，思索。
逯也著急地用力晃動于紫陌的椅子，“紫陌——”
“不要晃了，這椅子很貴很稀有，弄壞了，再有錢你也賠不起?！庇谧夏袄淅涞卣f。
逯也一吐舌頭，扎開手，不再碰于紫陌的椅子。
“他身上沒有任何靈異的氣息，沒有沖撞，沒有附身，放心吧。”于紫陌給出答案。
“不可能吧?！卞忠膊幌嘈牛叭绻皇菦_到什么，他怎么會一直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而且你看他的樣子，鬼附身都比他好看?！?p> 清然看出來了，逯也是在書屋里憋久了，巴不得自己出點(diǎn)什么事兒，給他解悶。
于紫陌一雙杏眼閃了兩下，目光再次罩著清然，“是體質(zhì)的問題吧。”她似有所悟地說。
“體質(zhì)？他皮糙肉厚、五大三粗的，體質(zhì)能有什么問題？難道他還是敏感體質(zhì)，天，太恐怖了。敏感體質(zhì)會聽到貓叫聲嗎？……”
逯也演繹得夸張，問題一個接一個。于紫陌嘆了口氣，輕聲對清然說：“方術(shù)的房間還有幾瓶清酒，喝完之后，你直接在他的房間休息吧。”
清然的世界一直在旋轉(zhuǎn)，耳邊一直是來自體內(nèi)的嗡嗡聲，逯也說的話他聽得都不太清，于紫陌的話，他聽得一字不漏。于紫陌說自己會聽到貓哭聲是因?yàn)樽约旱捏w質(zhì)，自己的體質(zhì)有什么問題？印象中，好像曾經(jīng)也有人提過，自己的體質(zhì)特殊。是誰說的呢？他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了。于紫陌讓他到方術(shù)的房間休息，他十分感激，也只有方術(shù)的房間是自己安心的休息之所。
清然飄飄地上樓，逯也眼巴巴看著于紫陌，于紫陌低下頭，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這就完了？”逯也不甘心地說。
“不然呢?！?p> “你不是說他體質(zhì)特別？是敏感嗎？……”
“不知道，只是有這個可能?！?p> ……
逯也嘟著嘴，死盯著于紫陌，他確定，于紫陌肯定知道原因，卻不告訴自己，他百爪撓心，勢要問出個究竟。
于紫陌則是管你如何啰嗦，我自巋然不動。
結(jié)果就是每個進(jìn)書屋來買書的顧客都看到一個熱情啰嗦的店員，圍著一言不發(fā)一臉冰霜的店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得他們眼花繚亂。
……
方術(shù)的清酒就像有生命一樣，能夠體會飲酒人的心情、需要。半壺酒下肚，清然就感到腦中的世界清明了，身體飄飄的，很快便睡著了。
這一覺清然睡得安然、踏實(shí)、舒服。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頭腦清醒，四肢有力，他看到窗外陰云低垂，天色昏暗，銀亮的雨滴不時地閃在窗前，是早晨了嗎？
清然看了眼手表，八點(diǎn)。他記得自己睡下的時間是不到七點(diǎn)，這一覺居然睡了十幾個小時。
糟糕，上班。清然翻身下床，顧不得整理睡得蓬松凌亂的頭發(fā)和壓得全是褶皺的衣服，匆匆下樓。
清然沖到一樓，他高大、邋遢、狼狽的樣子引得在一樓買書的顧客的注目。清然有些不好意思。還好于紫陌沒有看他。逯也站在書架邊，手里拿著一本小巧的書，拋來拋去。
“醒了？睡得好嗎？”看到清然，逯也笑問。
清然的臉微紅，“還好?！?p> “你干嘛去？”
“上班，快遲到了?！鼻迦徽硪路皖^發(fā)，往外走。
“你們公司晚上上班嗎？”
“晚上？”清然一愣，停住腳步，回頭看逯也。逯也在笑，書屋里的顧客也在笑。清然覺得不對勁，又看看窗外，窗外昏暗的天色不像是陰天造成的。難道——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了。”逯也說，“你已經(jīng)睡了二十多個小時了?；旧习涯阒叭钡挠X都補(bǔ)回來了。”
“我睡了那么久？你怎么不叫我？”
“因?yàn)槲也幌肷蠘?。”逯也翻著眼睛，拋著書說，“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打電話到你們公司，給你請假了，我說你思覺失調(diào)，病入膏肓，他們信了。”
清然知道逯也在開玩笑，謝他幫忙。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你還沒辦法出去?！彼训那迦魂P(guān)心逯也，他的霉雨日還沒過去嗎？
“怎么，剛醒過來就想趕我走。虧我還一直求于紫陌幫你?！卞忠舶咽种械臅鴴伒酶吡?，“雨一直下，我也沒有辦法?！?p> “我不是這個意思?！边@個逯也。
“紫陌，你還不打算告訴我，這個大塊頭聽到怪聲的原因和解決的辦法嗎？”逯也不懈地追問，“那他可要一直住在這里了。你不會是為了讓他住在這兒才不說的吧?！?p> “逯也——”清然尷尬又臉紅。看樣子，逯也和于紫陌就自己的問題已經(jīng)耗了很久了。真不知道自己睡著的這段時間，逯也跟于紫陌胡說八道些什么。
“我也是為你好，怕你成為這兒的永久免費(fèi)勞工?！卞忠埠敛辉诤?。
“我回去了。”清然拿逯也沒辦法。
“你回去不是還得整夜聽貓叫。”
“我睡好了，回去正好看世界杯?！鼻迦徽f，他寧可回去聽貓叫聲。
“那個世界杯有什么好看的?！?p> 逯也的言行永遠(yuǎn)不在清然理解的軌道線上。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全球都在為之瘋狂，他這個鐵桿兒球迷卻絕口不提，一眼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