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歷十月十五,是古老的“下元節(jié)”,是農(nóng)耕民族慶祝豐收的節(jié)日,非常熱鬧,忌屠宰,忌極刑,民間工匠祭爐神,家家戶戶要用當年出產(chǎn),備好菜肴,享祭祖先,祈求福壽和豐年,農(nóng)民要去三元廟祭典水神,趕廟會。
既然這么多講究,那就入鄉(xiāng)隨俗吧,林峰下令“下元節(jié)”放假一天,讓戰(zhàn)士和工匠可以自由離營去參加傳統(tǒng)的祭祀活動,放松一下。妲云和鄧春雨兩個女孩老早就纏著要林峰帶她們?nèi)ス鋸R會,看熱鬧。
林峰想的不是看熱鬧,廟會既是祭祀活動,也是一個大型的商貿(mào)會,人山人海,客如潮涌。眼下錢糧吃緊,士兵訓練量大,要依靠肉食來補充營養(yǎng)保持體能,伙食費開銷大,最近又購置了不少造軍械的原料,石炭,生鐵料,桑木料,牛筋……用度頗大。雖然還有些家底,但只出不進,終究是要坐吃山空的,沒有穩(wěn)定的經(jīng)濟來源,用錢如泥沙,林峰心里缺底氣,原本打算從難民中招兵的計劃也暫時擱置了些天。
林峰決定去廟會上,擺個地攤賺點錢,說不定能乘機打開銷路創(chuàng)個牌子出來,拿定主意后,就籌備這個事。妲云、鄧春雨兩個女孩子幫忙守攤子,自己吆喝做廣告,鐘不欺字不錯,寫招牌,一起去,賣過豆腐,擺攤做小買賣有經(jīng)驗。李虎等人也要去湊這個熱鬧,林峰一想,也好,一起去撐個場子,廟會門前那塊地那也是商家必爭之地啊,萬一和別的攤位發(fā)生點摩擦什么的,人多不吃虧呀。
準備就緒,一行人直奔陳家集廟會去,路上趕會的人絡(luò)繹不絕,到了地方,早已是人山人海了,趕會的特別多,賣者的吆喝聲,買者的討價聲,小孩的哭鬧聲,大人的呵斥聲,戲班的鑼鼓聲,牲口的歡叫聲匯成了節(jié)日的歡樂海洋。賣雜貨的小攤販擺成長溜,冰糖葫蘆、姜米團、油酥燒餅,還有那剛出鍋熱騰騰香噴噴的煎包,都讓人饞涎欲滴。玩的也很多,賣玩具的、套圈的、耍猴的、耍把式賣藝的……
這些好吃好玩的是妲云、鄧春雨想往的,但是眼下都與她們無緣。林峰拖著兩個丫頭片子往人堆里扎,相塊人最多的好地,李虎等人上去擠擠,挪挪,從眾多攤位中擠出一個攤位來。招牌掛上,攤子撐起,賣云南白藥,這里叫百寶丹,也就是后世云南白藥的原名。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外傷神藥,百寶丹……止血愈傷、活血散瘀、消腫止痛、祛腐生肌、排膿驅(qū)毒……居家旅行,必備良藥……”林峰吆喝了半天不開張,這年頭,賣狗皮膏藥的太多了,賣真東西還沒人信了。沒關(guān)系,林峰一招手。李虎把事先安排好的村民組織起來,一撥一撥上前去排隊買藥,買完之后,再把藥集中起來,悄悄送回攤位去,再接著去排隊買藥,依此循環(huán),人為造就出搶購的人場,氣場。
這一排隊買賣就做起來了,做小買賣啊,就怕冷場,越冷場越?jīng)]人買,一旦打圍排隊,隊就越排越長,越是搶著買,買賣就越紅火。中國人就有隨眾的消費心理,愛扎堆,愛熱鬧,喜歡搶購。林峰這也是一試,結(jié)果證明了九百年前的南宋朝老祖宗們就愛排隊,愛扎堆,愛跟風買東西。
“這賣啥玩意呢,這么多人排隊?”
“不知道,你排啥隊呢?”
“我這不是看人都在排隊買嗎,那我也買點試試?!?p> “…………”
“哎呀,林都頭,林神醫(yī),你咋在這賣藥呢?”林峰終于被竹林村的村民認出來了。
“實不相瞞,本都頭從軍之前一向是以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為己任……”
“……林都頭是華佗再世,妙手回春……大家請看……看我這傷……”林峰又被另一個竹林村的村民認出來了,扒開衣服,向圍觀群眾展示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接著又一個村民扒衣服……
“原來是林都頭在賣藥,那肯定是好藥啊……“
“那是啊,林都頭武功高強,行走江湖,刀光劍影,能不帶點好藥……“
“……“
鄧春雨:“大哥,藥快賣完了,怎么辦呀?!?p> 林峰:“我不是和你們說過要多準備點嗎,家里還有沒有,叫陳自明騎馬回去拿呀?!?p> 鄧春雨:“家里剩的也不多了?!?p> 林峰:“那怎么辦,現(xiàn)在可正是搶錢的時候,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這廟會開幾天啊?!?p> 鄧春雨:“只開一天,現(xiàn)在趕制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p> 林峰:“不管了,有多少算多少,你們誰身上帶著急救包,有藥的都拿出來賣了,趕緊的,一散場,就完了……陳自明呢,人在哪里……給老子滾出來……“
……
憑著林峰的赫赫威名,竹林村村民造就的人場,氣場,傷者現(xiàn)身說法,品質(zhì)確實過硬,百寶丹賣火了,供不應求,早早就斷了貨。收攤打烊,粗略估了一下,不到一天賺了有幾百兩銀子。林峰給前來撐場的村民及李虎,鐘不欺,妲云等人每人發(fā)二兩銀子,給鄧春雨發(fā)五兩,其余錢全部充公款,交給鐘不欺和李虎等人先帶回去。林峰就陪著兩個女孩逛廟會去了。李山,王勇兩個沒啥事了,就也跟著一塊去玩。
妲云:“大哥,憑什么只分給我二兩銀子啊?!?p> 林峰:“你不是不在乎錢的嗎,干嘛還要計較錢多錢少呢?!?p> 妲云:“那不一樣,春雨憑什么能分五兩,我只有二兩?!?p> 林峰:“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比較復雜,說了你也不明白的?!?p> 妲云:“你不說,我怎么會明白,是你偏心吧?!?p> 林峰:“你們倆的職務不一樣,春雨妹妹是負責制作藥品的主管人員,責任比你重,藥品出了質(zhì)量問題她是要負責的。而你是來幫忙賣的,不用承擔什么責任。責任越重,獲利就應越多,這叫責權(quán)利相等,明白了沒?!?p> 妲云:“不明白,就是你偏心?!?p> 林峰:“這樣說吧,如果下次,咱們在廟會上賣燒餅,也賣的像今天這么好,這燒餅是你負責做的,春雨妹妹幫你賣,客人如果吃壞了肚子就找你扯皮,對不對,那就是分給你五兩,分給她二兩。明白了沒?“
妲云:“你賣什么,我就賣什么,不給錢可以,要給錢就是不能比春雨少?!?p> 林峰:“不和你說了,和你說話很累?!?p> 鄧春雨:“妲云姐姐不要生氣,我分你一兩半,那咱倆就一樣多了?!?p> 妲云:“我不要你給,我要他給……“
林峰頭大了,干脆自己貼三兩銀子,補給妲云,扯平算了,女孩子的事,沒道理可講。
妲云:“我不要銀子?!?p> 林峰:“你剛才說要的呀,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要了呢?!?p> 妲云:“你現(xiàn)在才給,已經(jīng)晚了,不要了?!?p> 林峰:“那這個要不要,冰糖葫蘆,給你兩個,給春雨一個,這該扯平了吧?!?p> 李山:“大哥,那邊好像出事了?!?p> 林峰:“走,過去看看。你們兩個女孩子跟著我后面看,不許往前湊?!?p> 真的是出事了,一群人在毒打一個小偷,林峰扒開人群擠進去,亮了腰牌,把打人者都攔開,李三,王勇跟上來撐開場子。
小偷很年輕,不到二十歲,衣衫襤褸,渾身上下被打得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林峰:“他偷了什么東西?“
小販:“回林都頭,兩個燒餅。“
林峰回頭橫了小販一眼,“兩個燒餅,就把人打成這樣?“
“這些個難民可不只是偷燒餅啊,那是見什么偷什么,有時還搶呢,可惡得很。林都頭,您可是萬民敬仰的大英雄,您可得秉公執(zhí)法呀?!?p> “就是就是,這些難民最會裝可憐,到處偷東西,抓住了是死的,放了是活的。林都頭你可不要可憐他。“
“我們也沒打幾下啊,林都頭你可不能賴我們呀?!?p> ……
北地逃難的流民,居無定所,食不果腹,偷盜搶劫時有發(fā)生,破壞治安,影響了當?shù)鼐用竦纳睿苡蓙硪丫?。林峰眼下也顧不得去責怪打人者手重,先救人要緊。
林峰上去檢查了這個小偷的傷勢,全身上下傷痕累累,沒一處好皮肉,新傷疊著舊傷,許多舊傷口崩裂,流著膿血,慘不忍睹??磥泶_是慣偷,經(jīng)常失手,被人追打,表面看上去沒有致命傷,但是極度虛弱下又遭重創(chuàng)蹂躪也是會致命的。
“還有藥沒有?!傲址逯涝颇习姿巹偛疟蛔约嘿u光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妲云等人搖搖頭。
“你們誰手里有傷藥,從我這買去的百寶丹,誰有?“林峰對著圍觀人群說道。沒有人答話,或許有人有,但不愿意把傷藥拿出來救這個小偷。
“這人快死了,你們誰手里有傷藥,就趕緊拿出來,萬一這人死了,你們都脫不了干系,國有律法,殺人償命,拉你們?nèi)ヒ姽?。李山,王勇,準備抓人,有膽敢拒捕者,格殺勿論?!?p> “是!你,你,你……還有你,過來……就是你……?!崩钌剑跤吕鸺軇蓍_始甄別剛才參與打人者,也記不太清楚誰打人誰沒打人了,點到誰就是誰,嚇的圍觀人眾紛紛往后閃躲,生怕惹禍上身,下元節(jié)忌殺生,從民間到官府都避諱,要鬧出人命來那是犯大忌。
“官爺,不要抓我,我有藥?!?p> “我也有……“
“我也有……“
林峰:“媽的,剛才問了半天,一個人都不吭氣。春雨,把他們的藥收了,給他們錢,叫他們滾蛋?!?p> 林峰等人把偷兒挪到廟會場外,從附近打來水,化了包百寶丹給他灌下去,全身上下新舊傷清理一遍,裹上百寶丹調(diào)成的藥糊,包扎起來。這個偷兒已經(jīng)醒了,掙扎著爬起來要磕頭,林峰把他攔了,見他傷勢已無大礙,給他點錢,留點藥,告誡他以后別再偷東西了,要做個好人,便帶上妲云等人走了。又有好事者,看到這一幕,將林峰的仁義和百寶丹的神奇功效再度傳揚出去。
“大人請留步,小人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蒙林大人垂憐眷顧,恩同再造,求大人再發(fā)慈悲,救我一村人性命……“這個偷兒踉踉蹌蹌追上來,搗蒜泥似的向林峰等人磕頭。
“起來說話,你是哪個村的?“
“青泥溝?!?p> “難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