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白白自從作文課發(fā)了一通火之后,有一個禮拜沒有笑臉。平時除了交代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外,不多說一句話。校園里碰到學生問好,也只是點點頭,以前都是說你好來回應。她覺得班里的人被自己慣壞了,有點放肆。他們之所謂在做事兒的時候無所顧忌,就是因為自己平時太過放松,她想起小張的那句“慈母多敗兒”,更覺得是自己的不是。她決定改變現(xiàn)在的這種狀態(tài),首先就從改變氣場開始。朋友們說過,她不笑的時候挺嚇人的。她自己也照過鏡子,發(fā)現(xiàn)真的是看起來不太容易讓人親近,整個一熟人勿擾,生人勿近。為了達到效果,她只好先把笑容省掉,也管不上什么表情暴力了。結果不但把孩子們嚇住了,把同事也嚇住了。以為她遇上什么事兒了,心情不美麗,沒人敢跟她說話,就連小張就只是在開始問她怎么了,被她一句沒事兒給堵的再沒多說一句話。糖白白也懶得解釋,也不敢松懈下來,她就怕一松懈下來,功虧一簣!
孩子們看老班整天沒個好臉色,心里都惴惴的,干什么都特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下心把老師的火給拱起來,回頭再被迫**了。平時特別能鬧的幾個人也安靜很多。大家都不知道老班最近怎么了,想打聽也不知道派誰去。
戴小樂推推曹家棟,說大棟,你去吧!平時你們關系不是挺好的么?老師肯定會告訴你的!
你為什么不去?平時你們也挺好的??!
我去了只能是炮灰!
我去了不是啊!
那怎么辦,再這樣下去,我都快瘋了!到底是因為什么呀,一點征兆都沒有?不會還是為作文課生氣吧,咱們老班好像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難道是失戀了?
戀都沒戀,失什么戀啊!
你怎么知道?
我沒聽我舅舅說??!
跟你舅舅有什么關系?
曹家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往別處拐,說反正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說完往桌子上一爬,閉上了眼睛,任憑戴小樂怎么推都不動彈。最后戴小樂只能去找丁琪,說要不丁琪你去吧,作為語文課代表,你怎么一點兒都不關心老師??!
丁琪說我不敢!你怎么不去啊!
我不是也不敢么!你們一個兩個都不去,那怎么辦?老師要一直這樣你們不難受么?
有個女生說你也知道難受啊,我看老師就是被你們氣的。想要她高興點,你們就好好表現(xiàn),給老師爭點氣。戴小樂,你作文還沒交吧。別搞些有的沒的了,趕緊去寫作文吧,都幾天了。
糖白白不是沒看到大家的小心翼翼,沉悶的上課氛圍她也難受。有好幾次看到孩子們對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都忍不住想笑??墒撬峙掳嗬镉只謴偷皆瓉淼臉幼?,心里特別糾結。
這天上課,她抱一堆作文本進了教室,丁琪趕緊過來接,糖白白說先不要發(fā),評一評再發(fā)!丁琪又巴巴回去了。
糖白白依然是站在講臺下面,她不喜歡上講臺,從高處往下看難受。教室里很安靜,幾乎能聽到大家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她把作文分成三類,甲乙丙三類。她從甲類里抽了一本,叫起來一個同學給大家讀了一遍,然后問大家說覺得怎么樣?哪里好,哪里不好?
一開始沒有人主動舉手。
糖白白也沒說話,她在等。
過了一會兒,終于有人肯站起來說,然后又有一個人,接著三三兩兩。雖然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但是肯站起來說就好。
糖白白又從乙類里抽了一本,又讓大家做了點評。然后叫丁琪把甲乙兩類都發(fā)了下去。最后拿起十幾個丙類的作文,一個一個挨著翻,一邊翻,一邊評!最上面的就是戴小樂的,因為他交的最晚,所以也是最后一個閱的。當糖白白看見兩個大辮子和花裙子的時候都氣樂了。
她把戴小樂的作文拿在手里,忍著笑,故作嚴肅的說戴小樂,不看你的作文,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小的時候還梳過大辮子,穿過花裙子!
大家一聽,都笑開了。糖白白也忍不下去了,噗呲一聲也笑了,她說還有就是下雪天的,這么穿不冷么?還堅持推個雪人,凍壞了吧!
一伙人笑得更厲害了。教室里終于又沒有了之前沉悶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戴小樂看見糖白白又現(xiàn)出了久違的笑臉,哪里還顧得上丟人呢,也跟著笑。
評完戴小樂的,又翻開一本,糖白白拿著翻了翻,才說田天,你什么時候從南方移民到北方的?
啊?
你不是寫第一次看到雪么?一直在北方的話,不應該?。?p> 劉之翰,你構思那么久的結果就是雪壓倒了水稻?
錢妮兒,章慧,戴玉兒,你們是在同一天,同一時刻,跟你們的媽媽堆了雪人,還都在鼻子上插了紅辣椒?我看了學生登記表,你們好像不是一個地方的,那這么默契是怎么辦到的?而且你們各自的媽媽穿的還都一樣,話說的也沒有誤差,真是天大的一奇跡!
哦,這里面還有個壓倒水稻的!就算你抄作文心切,但是你好歹也挑個稍微靠譜點的。你說你生在大北方,什么時候見過水稻,還是被雪壓倒了的水稻。你確定雪壓倒的是水稻,而不是狗尾巴草?真難為了你們的想象力。
還有就是,我不是讓大家不會的字查字典嗎?你們這一句話二十多個通假字是什么意思?被一道雷劈穿越了?
有多久沒有聽老師這樣麻辣點評了,大家都覺得好開心啊,還是喜歡這樣的老班,話說得俏皮,整個人也都不像之前透著寒氣,拒人千里。
糖白白看大家都帶著笑,說沒事兒吧你們,被批評還能笑成這樣,心真夠大的。行了,別笑了,嚴肅點都給我!
大家笑得更開了!戴小樂說老師,你終于正常了!你不知道之前有多嚇人,我們都不敢惹你。你之前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兒了么?
糖白白聽到他這么問,正色道沒什么事兒,我就是覺得我可能不夠嚴厲,才會使大家這么松懈,想要對大家嚴厲點兒。畢竟嚴師出高徒。但是我想了一下,大家又沒有做錯事情,不應該得到這樣的對待。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要怎么對待大家,才最適合你們發(fā)展。最后得出個結論就是,要不大家換個班主任吧!
不行!
老師,你說什么呢!
我們錯了,我們一定改!
老師你別這樣!
好好的,干嘛換?
老師你要是換了,我們一定會讓他們再換回來!
糖白白看起來很為難,說我怕帶不了大家,還是換吧!反正我已經跟領導說了,他們說他們會考慮!
戴小樂說老師,不至于吧!我們是有毛病,是不太聽話,但是沒到了被中途放棄的地步吧。你不是在開學的時候說要跟我們好好合作到初三畢業(yè)嗎?做老師的還能說話不算數?。?p> 我是想要帶大家到畢業(yè)??墒悄銈円部吹搅?,班級越來越亂,成績也沒什么長進,連寫個作文都能吵起來。
這些都可以改啊!是不是大家?
是??!
我們能改!
老師別換了!
糖白白嘆口氣,沒接茬,只是要丁琪把剩下的作文本都發(fā)下去。然后告訴大家說以后要認真對待寫作,也盡量試著自己寫,抄作文也符合點實際,也別四十多個人緊著一篇抄!然后又介紹了遇到這樣的作文要怎么寫,怎么立意,怎么選材,怎么把握中心。
下課的時候,糖白白正要走,就聽見戴小樂說老師,大不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都聽你的!
糖白白說我才不信呢,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們!
真的,是不是大家?
是!
是!
是!
真的?
嗯!
說話算數?
嗯!算數~!
糖白白低頭貌似認真想了一下,說那好吧,從下個禮拜開始寫周記。說完之后就開門走了。
曹家棟坐在后面感嘆:唉,這幫善良的孩子啊,又被帶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