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號，德國人對魯扎南部的強(qiáng)攻仍然在持續(xù)，但是已經(jīng)有些后勁不足的感覺了，重炮的轟鳴聲時斷時續(xù)，沒有以前那樣的攝人心魄。
百萬德國精英，甚至沒有看到莫斯科的紅星。
德軍依然沒有進(jìn)攻小小的巷道，他們遺忘了這個幾近廢墟的陣地，成好希望他們能夠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對自己發(fā)起猛烈的進(jìn)攻，這樣自己就能夠在這個惡劣的地獄中燃盡自己最后的一點(diǎn)能量。
步兵兩天沒有給坦克送食物來，自從知道那是人肉，四個人也不做期望，一切的一切，讓大家覺得非常的惡心，感到異常的憤怒。
作為蘇聯(lián)紅軍，成覺得不應(yīng)該做出如此禽獸的行為。
下午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奧列格顫顫巍巍的接了一大桶回來，在里面倒上一小瓶快凝固的油脂，這瓶油脂是伊萬在坦克右邊廢棄的57炮陣地里摸到的，是作為燈油燃燒的，它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奧列格費(fèi)力的用手把油脂和雪花攪在一起，攪完了，他一邊舔著手指，一邊說：“油脂是植物油，可以吃，我們需要保持體力?！?p> 奧列格的話說的非常吃力，再好的意志也彌補(bǔ)不了體能的消耗。
謝廖沙抓了一把黃呼呼的雪就塞到了嘴里，他面色蠟黃，渾身都在顫抖，瘦削的鼻梁更尖了。
伊萬顯得依然是那么不在乎，他用雙手捧了一大把過去，面帶笑意的吃著，仿佛他吃的是羊奶奶酪一般，但是不久他就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甩掉手上的雪，想嘔吐卻也嘔吐不出來了。
即使這樣，他蒼白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血色。
成顫抖著手也捧起了一把，湊到嘴前，雪散發(fā)出一股死尸的惡臭，他的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但成顧不得那么多，他把雪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塞到了嘴里。
粘著油脂的雪在嘴里劃開，惡心的味道一下子讓成不禁打了個寒顫，但他覺得這比人肉的味道要好得多了。
接下來的兩天，四個人一天吃一次這樣的雪，但這完全彌補(bǔ)不了體能上的損失，大家都混混沌沌的，緊靠在一起，消磨著時間，誰要睡過去了，其他人就把他拍醒，因?yàn)閵W列格說，這個時候，只要睡過去了，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十一月四號凌晨，坦克外壁響起了敲擊聲，奧列格費(fèi)盡力氣打開了艙蓋，其余三個人都沒有抬頭，大家都非常絕望。
一個包裹被丟了下來，散發(fā)出濕熱的氣息，謝廖沙猛的睜眼，把包袱搶了過去，可是他再打開之前怔住了，成知道他是害怕出現(xiàn)人肉。
那天，反應(yīng)最大的就是謝廖沙，他用手捶著肚子，拼命地想把肉從嘴里嘔出來。
成把包袱接了過來，慢慢地打開了它，出乎他的意料，沒有血糊糊的肉，有的，是十幾個面團(tuán)子。
面團(tuán)子很小，有些地方已經(jīng)發(fā)霉了，但是加熱之后，仍然有一股淡淡的面香。
成抬眼看去，阿里扎的臉出現(xiàn)在艙蓋處，他的眼睛發(fā)紅，布滿了血絲，面色非常的憔悴，胡渣把整個臉都要覆蓋住了。
奧列格把阿里扎拉了進(jìn)來，阿里扎落在坦克里，咚的一聲，把成嚇了一跳。
阿里扎不知道應(yīng)該靠在那里，狹小的空間讓他的腿蜷著，非常的不舒服。
奧列格開口了，他沒有感謝，他說：“阿里扎，上次的肉，是人肉?！?p> 阿里扎沉默了一會兒，低沉的聲音，說：“是的，人肉，但是是德國人的肉，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我們沒有選擇。“
奧列格不說話了，謝廖沙的情緒卻激動了起來，他想大聲斥責(zé)，可發(fā)出的卻只是小聲的呻吟：“德國人，也是人，我們做的，是野獸的行為！“
阿里扎笑了，笑的很苦澀，他發(fā)紅的眼睛流出了眼淚：“德國人！他們是侵略者！他們是就是野獸！我們吃他們，沒有錯！”
謝廖沙不說話了，依舊縮在了那里，緊緊抿著嘴唇，淚涌了出來。
奧列格嘆了口氣，說：“阿里扎，你想怎么辦？為什么給我們這么多面團(tuán)子？”
阿里扎的面色一下子悲哀起來，他說：“我們，撐不下去了，很多戰(zhàn)士，都不愿意吃德國人的肉，面團(tuán)子不夠，我們只好強(qiáng)迫他們吃德國人的肉，維持他們的生存，可前天，昨天，今天，都有兩三個戰(zhàn)士忍受不了這一切，自殺了?！?p> 大家都沉默了，阿里扎抹了把淚，說到：“我們沒有選擇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有崩潰，都死在這里，明天晚上，我們打算趁著夜色主動攻擊德國人，這些剩下的面團(tuán)子，都給你們吃吧，我們用不上了?！?p> 奧列格猛的拽了下阿里扎，說：“你拿什么攻擊德國人！你們干不了什么的！”
阿里扎掙脫奧列格的手，打開了自己破舊的軍大衣，里面捆了一圈手榴彈，他邊哭邊笑，大聲說：“就是這些！我們用這些，狠狠的揍德國人！”
說完，阿里扎就蹬著腿，爬出了坦克，甚至沒有跟四個人道聲別。
奧列格愣在那里，說不出話來，在他的長嘆聲中，謝廖沙、伊萬和成抓起面團(tuán)子，拼命的往嘴里塞去。
十一月五號凌晨，在成的觀察鏡里，他看到近三十多名紅軍步兵在阿里扎的帶領(lǐng)下悄悄的溜出了巷道口，可是緊接著，就聽到了機(jī)槍的咆哮聲，戰(zhàn)士們痛苦的哭嚎聲持續(xù)不斷的傳來，緊接著，就沒有了什么動靜。
成甚至沒有聽到一聲爆炸聲。
他們連拉響手榴彈的機(jī)會都沒有，就失去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很顯然，德國人在廣場口無情的伏擊了他們。
成滿臉淚水，轉(zhuǎn)過臉去，他看到奧列格咬著下嘴唇，面色嚴(yán)峻。
現(xiàn)在，巷道里只剩下這輛瑪?shù)贍栠_(dá)了。
果然，十一月五號白天，德國步兵對巷道發(fā)動了一次進(jìn)攻，伊萬忍著傷痛，精確的用機(jī)槍打擊著來犯的敵人，成則沉著的轟擊著，德國人躊躇在那里，不知道是否該繼續(xù)進(jìn)攻。
謝廖沙鉆到駕駛室，發(fā)動了一下坦克，瑪?shù)贍栠_(dá)沉重的身體發(fā)出一聲轟鳴聲，驚動了屋檐上的積雪，白色的雪片像葬禮上的花瓣一樣紛紛飄落。
德國人以為坦克要沖過去，一下子慌了起來，借著被擊毀的坦克殘骸，匆忙的退了出去。
雪花紛紛而下，四個人在坦克里相視而笑，今天這一戰(zhàn)，又消耗了一些彈藥。
三枚炮彈，十五發(fā)子彈，這是坦克里所有的彈藥了。
對了，還有一枚手雷，等到最后，四個人將抱成一團(tuán)，拉響它，成全自己最后的尊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