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把傳送門開在了一條地下河旁邊。
這里距溶洞中心有一段距離，要經(jīng)過一個拐角才能看到溶洞內部，可以說有一定隱蔽性。
阿瓦爾不再讓她打頭陣，率先走出了傳送門。
地下河在一條很窄的通路中運動，往遠處看，地底的空間根本站不了人，只能彎著腰在里面行走。
隧道的空間在快到溶洞附近時才逐漸變得開闊，安雅彎腰跟在阿瓦爾身后，他突然停住了前進的步伐。
“嘰……噫噫噫噫……”
詭異的叫聲，在阿瓦爾停下的瞬間響起。
安雅上前幾步，越過阿瓦爾的肩膀看去。
——有一個人，被困在一張網(wǎng)中。
他的全身包裹在幾層厚厚的絲線下，堵在通向溶洞的入口處。
“嘰、嘰嘰……”
他的眼睛瞪著阿瓦爾，被絲線封住的口中不斷發(fā)出雞叫似的聲響。
安雅探出頭來，這個人也將視線轉移到了她的方向。
在看到她的時候，他的臉部一下漲紅了，原本暴凸的雙眼翻向后面，像溜溜球一樣轉了起來，眼窩中不斷交替顯現(xiàn)著眼白和瞳孔的顏色。
絲線包裹之處開始劇烈搖晃，不斷漲大，透過蛛絲的空隙凸出一個個小山。
“小心！”
阿瓦爾把安雅按回身后，一發(fā)火球省卻詠唱，將蛛網(wǎng)包裹在烈焰中。
“噼啪！”
火球術的威力不止是燃燒而已，它在擊中目標后會產(chǎn)生一連串爆炸，大大提升了這個魔法的攻擊力。
烤肉的味道彌漫，與熱浪一起填滿了狹窄的甬道。
阿瓦爾用自己的身體遮住安雅，有些燒焦的碎塊崩出來，像炮彈一樣打在他的身上。
安雅并不擔心，因為阿瓦爾的斗氣比她高出幾個層次，沒可能被自己的火球術誤傷。
燃燒著的碎片掉在地上，有些是燒焦的爛肉，有些則還在卷曲扭動，甚至彈跳著，仿佛想擺脫身上的火焰。
是小小的蜘蛛。
一只只雞蛋大小的蜘蛛被火球烤焦，有些已經(jīng)死去，有些雖死未僵，尸體隨著火焰的舞動收縮、扭曲。
這些蜘蛛已經(jīng)被燒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在一些尚且完好的尸體上，還能分辨出它們腹部的形狀。
——所有蜘蛛的腹部，都是人臉的樣子。
像一顆顆雞蛋大小的人頭，四周長出了八條腿。
安雅發(fā)現(xiàn)，這些人頭的長相各不相同。
火焰可以燒盡一切，所以有些崇拜火焰的人——比如拜火教，把火焰說成世界上最潔凈的元素。
這種說法有部分是對的。
純凈的火焰燒去了一部分爆出的蜘蛛，但還有不少漏網(wǎng)之魚。它們散發(fā)著古怪的臭氣，說不清道不明，有種腐爛的感覺。
“這些也是憎惡嗎？”安雅想起了這股臭氣的來源。
“是的，這些是劣等的憎惡?！卑⑼郀柹裆绯?，明顯見怪不怪。
“蟲母每六個月生產(chǎn)一次，不過有時它們會難產(chǎn)。這時就需要寄主，讓她們排出體內的畸胎?！?p> “所以這些蜘蛛是畸胎？”安雅有點接受不了，“如果不排出會怎么辦？”
“畸胎不會進入死尸或非智慧生物體內。它們排不出來，蟲母的輸卵管就會被堵塞，然后就死了。”
“蟲母……只能由人類制成。”阿瓦爾停頓了一下，像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
安雅抬起腳，猛地踩碎了一只死去的蜘蛛。
“啪嘰”一聲響起，霎時便是惡臭撲鼻。
從腳感來看，似乎這些蜘蛛不止腹部長得像人頭，內里還有類似頭骨的球狀骨骼。
安雅后悔萬分，只能邊向前走邊在地上拖拉鞋底，希望能擦掉上面粘的惡臭物質。
米蘭達的靴子太大了，她感到自己的腳隨著摩擦在鞋里亂晃。
“為什么，阿瓦爾？人類有什么特別的？”
沒等到阿瓦爾回答，安雅就不再能聽進去東西了。
溶洞中央確實有一個小小的湖泊。地下的河水明明是普通、不透明的，湖泊里的水卻是綠色的。
不但湖水是綠色的，湖面上還有點點磷光閃爍。
往深處看，里面有著更大的磷光，整座湖就像一塊被打了手電的翡翠，將漆黑的地底照得鬼火森森，綠得發(fā)白。
在湖泊旁，安雅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這個女人的上半身尚算苗條，可是皮膚已經(jīng)像沙皮狗一樣松弛、墜落，它們耷拉在并無多少贅肉的身體上，顯得十分邋遢。
女人的上半身還是普通人類的顏色，肚臍以下的部分逐漸變成了無色素似的白色，皮膚滑溜得看不到毛孔。
她的身體自肚臍往下逐漸膨大，變成一個比上半身長三倍，寬兩倍的球形腹部。
這個白花花的大球被三對蜘蛛一樣的腿支撐著，它們又長又細，上面的剛毛如叢林般茂密。這些腿彎曲著，護著腹部下的一個絲狀袋子。
她人形的上半身還保留著一對手臂，加起來就是八條腿了。
安雅向上看去，看到了女人的臉。
她的眼皮消失了，永遠圓睜的一雙眼睛變成了漆黑的顏色，在額頭、眼下、太陽穴處還各長出了一對這樣的眼睛，加起來就是八個漆黑的燈泡。
它們沒有眼皮可以眨，也沒有瞳孔。安雅分不清它們在盯著自己，還是正空洞地望著某處。
女人的嘴巴上裂開了幾條深坑，一對彎刀狀的牙齒從兩個嘴角齜出，勾向她的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發(fā)現(xiàn)了安雅二人，女人的嘴張了張，那個位置立刻裂成了四瓣。
彎刀狀的牙齒先左后右地運動著，四瓣嘴起起伏伏，安雅覺得她在發(fā)出什么訊息……只是他們接收不到。
“她在呼喚衛(wèi)兵，”阿瓦爾輕輕地說，“她在呼喚自己的孩子來保護她。”
溶洞開始震動。
四周的石壁上塵土簌簌落下，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大地中翻攪、穿行。
腦中有什么閃過。
——是不好的預感，是警告！
安雅連忙從站立的地方跳開，由于事出突然，她的動作非常狼狽，幾乎連滾帶爬。
在她的雙腳剛離開時，就有一雙巨鉗破土而出，像挖開奶油似的切碎了地面。
泥土和石塊被攪得四處飛濺，像一簇簇霰彈。
在這混亂的中心，是一只螻蛄狀的怪物。
它有三對足、兩對翅，通體覆蓋著一層棕黑色發(fā)亮的甲殼，令人想起惡心的美洲大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