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丑態(tài)百出
幾人這一飲茶,便耗了半日功夫。直至未時三刻,灌了一肚子茶湯的鄭瑞、王三娘、裴恒、魏仲卿及婁彥君五人,決定轉(zhuǎn)戰(zhàn)去酒樓的雅間里用晚膳。
也就在此時,一下午不見動靜的婁家小廝終于惦記著回來了。他一進(jìn)門,眾人便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果然是帶了好消息來。
“七位郎官被釋放了,現(xiàn)如今正通知各家去接人吶!”小廝一臉興奮,好像被放出來的是他家親戚似得。
魏仲卿聞言立時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
鄭瑞笑道:“瞧你這高興樣兒,還不快去接人!”
“誒誒!”魏仲卿連連應(yīng)諾,待走出幾步后,卻突然又轉(zhuǎn)了回來,端端正正的站在鄭瑞跟前,而后一臉肅穆的恭恭敬敬的沖鄭瑞深深的彎下腰去,行了個大禮。
“這是做什么,不是見外了嘛!”鄭瑞連忙上前,雙手托住他的手臂,不讓他下拜。
魏仲卿一臉感激道:“你就讓我拜這一拜,否則我心里不踏實!”
鄭瑞無法,只得側(cè)著身子受了他的大禮。
而后,魏仲卿又與裴恒、婁彥君、王三娘三人行了一禮,一本正經(jīng)道:“多謝諸位,你們的情誼我魏仲卿銘記于心!”
“記得請我們吃頓好的就是啦!”王三娘不習(xí)慣這種嚴(yán)肅又煽情的戲碼,忍不住玩笑了一句,引得鄭瑞、裴恒兩人笑著給了她一個二字評語——“吃貨”是也。
魏仲卿心情大好,心滿意足的,亟不可待的去接應(yīng)他的叔父魏元忠魏中丞了。鄭瑞幾人也無心再酒樓用飯了,便各自牽了馬準(zhǔn)備離開。
婁彥君是忙著回去告訴婁師德婁公這個好消息。話說婁師德一回到京城就被武皇召了去,連喘氣的機會都沒給,后來武皇看在婁師德一把年紀(jì)的份上,決定讓他休息幾日再去上職,故而婁師德沒有撈到今日早朝的機會。不過他也的確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畢竟歲月不饒人啊,他在外守邊十載,如今都是六十來歲的人了。
鄭瑞則要護送王三娘回王府。她要是再不回去,只怕昨日的借口就要穿幫了。若是如此,王家二老還能放過鄭瑞,那是絕對會降低印象分的事情,何況,由于對鄭瑞出身的介懷,原本的印象就已經(jīng)是大打折扣了。徐恕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如今的鄭瑞還沒有資格成為王家的女婿,除非,他能考出一個進(jìn)士出身來。
裴恒本來就是閑極無聊湊熱鬧來的,如今事情有了結(jié)果,自然也就散了,他心里邊還惦記著那位被人‘截胡’的杭州名伶,不知道啥時候能一親芳澤??!
沒成想,四人剛出了陸家酒樓,好巧不巧的在天津橋上遇見了正從皇城里出來的李昭德。此刻他正騎著馬,一臉的‘勝利者’模樣。因著他們四人鮮衣怒馬的杵在橋上,目標(biāo)異常明顯,李昭德一眼就看到了他們。
“李侍郎?!?p> 四人本想下馬行禮,卻見李昭德在馬上沖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如此,他們順勢在馬上向李昭德拱手為禮。
“元瑟,這回你是真的‘功德無量’啦!”李昭德笑瞇瞇的看著鄭瑞道。
“學(xué)生不過上下嘴皮子一碰出了個不值錢的主意?!编嵢鹬t虛了一句,又不動聲色的恭維道,“若不是李侍郎與一眾郎官們盡心竭力,又有那樂家小郎君膽色過人,學(xué)生的主意再如何也是無用的?!?p> 李昭德聞言果然哈哈一笑,道:“莫要謙虛,你是個聰明人,以后定是前途無量??!”
這話怎么說的,莫不是在暗示什么?鄭瑞忍不住多想了一些,臉上仍是寵辱不禁的模樣。
“卻不知,七位郎官會被作何處置,可是官復(fù)原職?”婁彥君問道。
“官復(fù)原職是不可能了?!崩钫训聡@了口氣道,“不過,七人的性命卻是無礙,再說沒了所謂的謀逆之罪,卻是保住了七家人的性命,那可是百來口人??!所以我說,元瑟‘功德無量’,并非虛言!”
“卻是可惜了幾位郎官,好好地被來俊臣那廝給禍害了!”裴恒搖頭嘆氣道。
王三娘接口道:“來俊臣這班酷吏,禍害的人還少??!這么招人怨,早晚跟周興去作伴!”
李昭德對二人的義憤之言不置可否,對來俊臣其人也不予評價,只對眾人道:“你們還年輕,沒經(jīng)歷過什么風(fēng)浪,以后你們就會知道,這官場之上,起起伏伏都是常事。正所謂‘禍福相依’,為官者,無一日可掉以輕心!”
此乃經(jīng)驗之談啊!眾人皆表示受教。
幾日后,對于任知古、狄仁杰等人的處理結(jié)果便出來了。任知古降職為江夏縣令、狄仁杰降職為彭澤縣令、崔宣禮降職為夷陵縣令、魏元忠降職為涪陵縣令、盧獻(xiàn)降職為西鄉(xiāng)縣令;流放裴行本、李嗣真于嶺南。
當(dāng)然,在這幾日里,來俊臣、武承嗣等人沒有停止過對這七人的攻訐,堅決請求英明神武的武皇陛下對這七人嚴(yán)懲不待。但此時武皇已然了解了真相,哪里還會讓來俊臣、武承嗣等人攛掇,便沒有同意來俊臣他們的建議。
最后,來俊臣沒了其他辦法,又不想自己忙活了半天居然一個也沒搞死,這對于他往日里的輝煌戰(zhàn)績而言,絕對是恥辱啊,況且還有武承嗣的授意,于是他想出了個‘打不死一串也要堅決拉個墊背的’,主攻其一的方法,那就是專告裴行本一人,說他罪行尤其嚴(yán)重,必須死。
罷職在家的徐有功聽聞此事后,立刻上書道:“明主有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將順,虧損恩信。”(引自《資治通鑒》)武皇認(rèn)同了徐有功的說法,沒讓來俊臣得逞。
不過,最讓人牙癢癢的卻不是來俊臣等人,畢竟這班人的罪孽已是罄竹難書,人們已經(jīng)痛恨的麻木了,但有一個人,卻在人們鄙夷痛恨的目光中,成功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并載于史冊。
此人名為霍獻(xiàn)可,乃殿中侍御史,同時還是被誣告的七人中崔宣禮的外甥。他在這幾日里上演了一出自認(rèn)為‘鐵面無私’‘幫理不幫親’的戲碼。
話說武皇準(zhǔn)備下職赦免崔宣禮的死罪,霍獻(xiàn)可卻沖出來義正言辭道:“圣上若不殺崔宣禮,我就死在您的面前。”話音未落,武皇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呢,便見他激動地跟什么似得,一頭撞在了玉階上,弄了個頭破血流,讓咱們的武皇陛下是又驚詫又無語。
后來,武皇私下問霍獻(xiàn)可道:“你為什么非要殺死自己的親舅舅?”
霍獻(xiàn)可吭哧了半天,卻是回答不上來。
之后,經(jīng)過了解,原來是這霍獻(xiàn)可在他舅舅崔宣禮被告入獄后,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竟上書大罵特罵自己的舅舅,并編排了他好些不是。但他沒想到,崔宣禮竟然平安無事的出獄了,這讓霍獻(xiàn)可大為忐忑,害怕崔宣禮因此而痛恨他,于是決定先下手為強,將自己的舅舅告到了了事。
了解了這些后,素來以‘心黑手狠’搏上位而著稱的武皇陛下,也不禁為此人所為感到齒冷。
當(dāng)然,這些已經(jīng)與鄭瑞無關(guān)了,他要開始心無旁騖的準(zhǔn)備迎接進(jìn)士科的考試了,對于他而言,這是決定他一生命運的考試,更是關(guān)系到他幸福的一道關(guān)卡。所以他開始閉門謝客,不再理會外間的紛紛擾擾,能否順利的與王三娘喜結(jié)連理,就看今科春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