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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錦瑟

第十六章 對簿公堂

唐風錦瑟 甬城金雀 3169 2013-12-17 11:51:46

    徐恕氣勢洶洶的一番言語,卻讓鄭瑞越發(fā)糊涂,他莫明問道:“什么孤兒寡母?”

  “呵,你既然裝糊涂,我就讓你明白明白!”徐恕眼帶嘲諷,冷笑一聲道,“你那馬兒大鬧南市差點讓一個無辜男孩命喪馬蹄之下,可有此事?”

  經(jīng)他一提,鄭瑞也想起來了,道:“確有此事,不過……”他正要解釋一番,卻被徐恕打斷。只聽他道:“你既然肯承認此事,怎么不愿承認你那馬兒傷人一事?”

  鄭瑞只覺自己冤枉,想要開口言說,又聽那徐恕滿腔憤憤道:“你身為一介商賈,不想著安分守己,卻攀結權貴,以財勢壓人。致使那張氏母子有冤無處可申,身受重傷卻無錢醫(yī)治,四處求告無門何等可憐!你說,你縱馬傷人,逃避責任,致使受害人痛苦難言,你該不該接受懲罰?!”言罷,他大袖一展轉(zhuǎn)身向李縣令作揖道,“懇請李縣令重罰不良商賈鄭瑞!”

  李縣令頗為頭疼的看著滿腔激憤的徐恕,聽他要讓自己嚴懲鄭瑞,連忙出言道:“這個,徐判司,咱們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下定論吧!”

  徐恕一聽,頓時不樂意了,大聲道:“李縣令,您莫非要包庇這鄭瑞?他如此刻薄、吝于施舍,與奸商何異,如此品性,應當嚴懲不貸才是!”

  鄭瑞聽那徐恕一番自說自話,口口聲聲要懲罰自己,頓時心頭火起,沉聲問道:“徐判司,你說要嚴懲鄭某,卻有何證據(jù)定鄭某之罪?”

  徐恕聞言,冷哼一聲,對一旁衙役道:“帶張氏母子過來!”

  片刻后,一個婦人抱著一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上得堂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一處,不敢言語。

  徐恕一指那婦人懷中男孩,看向鄭瑞道:“你可還認得這孩子?”

  鄭瑞向那男孩看去,確是那日被他救下的男孩,此時這男孩胳膊纏著繃帶,小手腫脹不堪,一張小臉灰敗,正昏睡在母親懷中。可他那日上前詢問,這孩子分明無事???鄭瑞對李縣令道:“啟稟縣尊,在下確實在馬蹄之下救過這個孩子,當日我也上前詢問,可他卻起身跑走,當時看來確實無恙!”

  “你此話何意?”徐恕怒道,“他這胳膊上的傷勢分明是因驚馬將其撞倒所致!當日你既然有心詢問,為何不看個仔細,此時還要出言抵賴,端的是無恥之尤!”

  “請你說話注意措辭!”鄭瑞怒目而視道,“何為無恥?!鄭某不過據(jù)實而答!”

  見這二人僵持不下,李縣令不得不出面道:“此事既然交由本官定奪,自當由本官親自審理,你二人暫且退下旁聽便是?!?p>  鄭瑞與徐恕二人聞言皆拂袖退至一旁。

  但見李縣令一拍驚堂木,對那張氏母子道:“堂下婦人有何情由據(jù)實道來,不得隱瞞!”

  那張氏婦人聽得一聲驚堂木,更加誠惶誠恐,她抱著孩子撲通一下跪在堂下,泣聲道:“奴……奴家是為孩子受傷一事而來……”她抬眼看向徐恕,見他沖自己點頭,眼帶鼓勵之色,又開口道:

  “奴家這孩兒上元節(jié)那日獨自跑去南市看花燈,卻被一匹驚馬撞倒在地,幸虧有人出手相救這才逃過一劫。他當時嚇得不輕,奴家問他什么卻只知搖頭,沒想到當天夜里這孩子突然滿地打滾地喊疼,一只胳膊也腫的老高,聽醫(yī)生說,這胳膊得骨頭裂了,斷骨戳進了肉里,這孩子的肺腑也因為撞擊傷了元氣,若是要重新續(xù)上斷骨、調(diào)理好身子卻要花不少銀兩。奴家家貧哪里負擔得起,只能看著這孩子的胳膊一日腫似一日,聽他夜夜哭號,奴家心急如焚。于是就想著找那驚馬的主人索賠,可奴家卻不認得人,就到縣廨里打聽。那縣廨里的人說是那盜馬賊縱馬才傷了我兒應該找他們索賠,可盜馬賊如今關在牢中我又如何索賠。又聽說這驚馬的主人鄭郎君有錢有勢,卻是輕易不敢得罪的,連執(zhí)金吾都怕他……奴家真真是走投無路……后來又聽說徐判司是個為名請命的好官,這才找上門去,請徐判司為奴家做主!”言罷,婦人又向徐恕連連磕頭表示感謝。

  徐恕連忙將那婦人扶起,好生安撫了一番并表示自己一定會為她討還公道。鄭瑞見狀,不禁冷笑一聲道:“好個為民請命!不過故作姿態(tài),以圖清名罷了!”

  “你說什么?!”徐恕大怒,喝道,“聽了這婦人一番心酸,你居然還能說出如此言語,當真是無可救藥!”

  見這兩人又要掐起來,李縣令連忙出聲道:“孩子既然因驚馬受傷,理應受到賠償。但是這冤有頭債有主,卻不能隨意攀誣他人。既然是那盜馬賊縱馬傷人,就該由那盜馬賊一并承擔此責!”

  “李縣令,請恕徐某直言!”徐恕道,“既然那驚馬有主,那馬兒傷人,自當由馬兒的主人承擔此責。況且那兩個盜馬賊,據(jù)某所知,均是一貧如洗之徒,又讓他們?nèi)绾纬袚素煟@豈非耽誤了孩子治愈,若是落下殘疾又當如何?”

  未待李縣令出言,鄭瑞忍不住冷冷譏諷道:“如你所言,富者無罪也有罪,貧者有罪也無罪,你且說說這是哪門子道理?!”

  “某所言皆是天理公道!”徐恕大義凌然道,“你既然自稱富者,怎得還如此吝嗇,效仿那為富不仁之舉?!”

  聽徐恕一番無端指責,鄭瑞心頭火氣大旺,立馬回了一句:“不知你這判司是如何當上的,胡攪蠻纏不知所云!”他瞥了一眼徐恕,滿是不屑。

  聞聽鄭瑞出言不遜,徐恕也有了火氣,怒道:“你這……你這豎子!不知仁義!”

  “何謂仁義?”鄭瑞雙目直視徐恕,道,“你強加罪名于無辜之人,便是你所謂的仁義?”

  “你的馬兒傷人,還敢說無辜……”

  “對,我的馬兒是傷了人,可事出有因,非我本意?!编嵢鸨П郯寥坏溃按耸乱蚰扯?,某自當承擔這孩子一切醫(yī)治費用,卻不是因為鄭某人罪有應得,而是出自鄭某人的仁義!”

  這鄭瑞一副傲慢嘴臉,讓徐恕很是看不慣,正要出言譏諷幾句。那李縣令適時出聲道:“鄭瑞愿意承擔此事自是最好不過了。本官看這孩子的胳膊應當盡快醫(yī)治才好。鄭瑞,本官命你即刻帶這母子前去就醫(yī),不得有誤!”

  鄭瑞知李縣令解圍之意,順勢道:“鄭瑞領命!”

  那張氏母子又向徐恕、李縣令感謝了一番,這才隨著鄭瑞離開了來廷縣廨。目送三人離去,徐恕也向李縣令告辭離去。他因與鄭瑞的一番口角而有些氣郁難平,不過能為這張氏母子贏得官司,倒也寬慰了幾分。

  李縣令擦了擦額頭虛汗,呼出一口濁氣。心道,這徐恕當真頗具乃父之風,執(zhí)拗勁兒如出一轍;這鄭瑞也是個得理不讓人的主,這兩人遇上那便是針尖對麥芒,可著實折騰壞了老夫!

  擇善坊,徐府。

  徐恕施施然進了院門,卻見一老者盤膝坐在門廊下就著小幾上的油燈翻閱書卷,他眉目嚴正,神色認真。幾上的燈火隨著微風拂來左右搖擺不定,他微微瞇起雙眼,湊近去看卷上文字,卻不盡人意。徐恕上前將油燈撥亮了一些,道:“父親,外面風起了,您進屋再看吧。”

  老者抬眼看向徐恕,笑道:“這不服老不行啊,眼神不濟嘍!”老者姓徐,名宏敏,字有功。曾官至秋官(刑部)郎中,素以執(zhí)法平恕、以死護法為世人稱道。去年十月,因力爭為人誣告的道州刺史李仁褒無罪而被酷吏周興彈劾救逆反,最后被武皇罷官。如今賦閑在家便與詩書為伴。

  “父親是正當年,怎能言老?!毙焖∫姼赣H沒有入屋之意,便背對門廊外坐下,為他擋住吹來的風,以免影響了燈火。

  “今日回來有些晚了,可是州府里事忙?”

  徐恕聽父親問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將剛才在來廷縣廨中的事情言說一番。末了,又道:“兒本是有些氣憤那鄭瑞,可一路走來,又覺得自己不應如此?!?p>  徐宏敏認真的聽完了徐恕的言說,問道:“這是為何?”

  “君子以厚德載物,當有容人之雅量。那鄭瑞雖說有仗勢欺人之嫌、不懂禮儀仁恕之道,但他愿意幫助張氏母子已然有所進步,兒不能因他出言無狀、態(tài)度傲慢而否定其行為,更不該因此心有芥蒂?!?p>  “做事懂得自省,不錯!”徐宏敏點頭,又道,“那你如何理解鄭瑞所言‘富者無罪也有罪,貧者有罪也無罪’?”

  “這個……不過是那鄭瑞托詞……”徐恕回了一句,見父親撫須不語,又道,“還請父親指教?!?p>  “我為你取字思正,作何解?”徐宏敏問道。

  “為人處世要以公平正直為念,兒時刻不忘!”徐恕恭敬回道。

  徐恕聞言略微寬慰,語重心長道:“兒啊,你如今已不是國子監(jiān)里的太學生,而是手持國家法器的判司,萬萬不能單憑自己的好惡來評斷是非,若是如此,你倒不如辭了這法曹一職,回家與老父我作伴!”

  徐宏敏的一番諄諄之言,讓徐恕內(nèi)心頓起波瀾,他躬身道:“兒惶恐,此次所為確實有欠妥之處。兒一定謹記父親所言,不再任性妄為,一切以執(zhí)正為念,不負法曹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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