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水晶般的長生樹已然變成了透明,絲絲脈絡縱橫交錯,雜而不亂,在每一條脈絡的不同位置都有一個微小的節(jié)點,把原來的脈絡和其它分支聯系起來。
肖根兒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小心地在長生樹上最外側的一條脈絡上輸入一絲雷力,那條脈絡立即明亮起來,并且迅速變粗變大,直至填滿他整個意識??臻g,那是一幅奇妙的影像,一片荒蕪的大地上,各種不知名的怪獸狂奔著,天空中陰云密布,暴雨和冰雹密集地砸向地面,整個畫面一片凄風苦雨。在畫面的上方,有一個不停旋轉的黑色空洞,顯得極不協調。肖根兒注目觀察,發(fā)現那個黑色空洞正是節(jié)點的位置。
肖根兒收了雷力,那影像迅速消失,脈絡恢復了原狀。
他興致勃勃地又試了幾次,發(fā)現越靠近長生樹內部,顯示出來的影像時間越靠后,在距離長生樹中心大約三分之一的位置上,顯示出來的影像已經是他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紀了。
肖根兒興奮了好一會兒,馬上又想起另一個問題來,這么多脈絡節(jié)點,哪一個才是自己要找的目標呢?他腦中正想著如何找到去往紅蘿所在世界的節(jié)點,長生樹中某一條脈絡忽然微微地動了動,他急忙把雷力注入到那條脈絡中。
畫面在他眼前迅速展開,那是漫天的流星雨四處肆虐的的情景,金色絲網橫亙天際,把天上地下隔離開來。
肖根兒心中狂喜,這正是他在壁畫中看到的情景。他望情地站了進來,縱身就要往畫面上方的黑色空洞中跳去,誰知身子一軟,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眼前的畫面隨之消失不見。
他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這才想起來,這么長時間了,自己一點東西都沒吃過。
深吸了一口氣,他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打開門鎖,用力推了推,那扇門竟然紋絲沒動。
這是怎么回事兒?難道餓得連一扇門都打不開了嗎?他又用力推了推,仍然是一動不動,那扇門仿佛原本就不存在一樣。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他集中精力,注目觀察,眼前的景物層層分離,漸漸地延伸到外面。
肖根兒如墜冰窟之中,全身冰冷。
這間試驗室的門的確是沒有辦法打開了,因為它已經被鋼筋混凝土砌死了。確切地說,這間實驗室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封閉的地下空間。
而地上的景物也變了樣子。秀根堂所在的工會大樓變成了豪華會所,霓虹閃閃,人頭攢動,車來車往,熱鬧非凡。而肖根兒的頭頂,是一棟高達三十幾層的塔樓,霸王娛樂中心幾個大字異常顯眼。
秀根堂呢?劉秀呢?青影,青萍,佳佳她們都去哪兒了?肖根兒身子晃了晃,咕咚一聲摔倒在地,眼前金星亂冒。
秀根堂和秀根堂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命根子,怎么全都不見了呢?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布條,頭發(fā)篷亂,胡子都垂到胸口了!
兩行淚水從他的眼角慢慢流下。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里可能不是一段時間那么簡單,很可能是很長時間,甚至是幾年,十幾年!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擦干臉上的淚水,也顧不得肚子里咕咕亂叫了,開始冷靜了下來。但是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
他忽然一拍腦門,真是蠢吶,自己不是有長生樹嗎,在那上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干就干,他盤膝閉目,集中精力進入冥想狀態(tài),可是失敗了,他連半點精力都提不起來。
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出去吧,否則真有可能被活埋在這里面了。肖根兒扶著墻壁站起身來,慢慢地走著。還好他的超級眼還在,經過仔細的觀察,他發(fā)現自己所處的位置是霸王娛樂中心的地下室,距離最近一處位置是地下室的排水管,只有一墻之隔。
成敗在此一舉了,肖根兒暗暗咬牙凝聚全部剩余體力,發(fā)動控雷術,一把閃著絲絲藍光的雷光刀出現在他的手中,抬手揮刀,雷光刀切豆腐一般插進了厚厚的混凝土之中。肖根兒幾乎沒費任何力氣,一個一米見方的方洞就被他切了出來。
隨著那塊混凝土變成了碎渣,一股惡臭味撲鼻而來,肖根兒忙用手捂住口鼻,從洞口飛奔出去。
霸王娛樂中心的后身,兩個身穿厚厚工服的工人正蹲在一個打開的井蓋前,把粗大的水管往里面插。
“老李,到頭了嗎?”上面一個人大聲喊。
下面沒有回音。
“老李,你聽見我說話了嗎?給個回音!”上面的人有些不耐煩了。
忽然水管一動,向下沉了沉,一個人順著水管爬了上來。
“哎,老李,你聾了,我問你話呢,下面到哪兒了?今天的活要是干不好,我們都得滾蛋?!蹦侨诉呎f邊伸手去拉“老李”,那“老李”一擺胳膊甩掉他的手,跳上地面,頭也不抬,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哎,老李,你怎么走了?”
“良子,別叫了,那人不是老李!”旁邊的另一個人忽然拉了拉說話的人。
“對啊,老李是光頭,那人頭發(fā)都快到腰了,難不成是個女人?”
“你可拉倒吧,我都看見他的胡子了,都到胸前了,女人長胡子嗎?”
兩個對視一眼,臉色瞬間蒼白。
“老李!”兩人同時對著井下喊了起來。
肖根兒順著排水管盲目地亂走一通,正巧碰到了通下水的工人,把在下面干活的工人嚇得暈了過去,他也顧不上他們,順著水管子爬了上去,總算是重見天日了。
走在大街上的肖根兒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有多么怪異,呆呆地左顧右盼,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
“哎,要飯的,離這兒遠點,別影響我們做生意!”身后傳來呼喝之聲,兩個保安走了過來,一邊一個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扔到了大街上,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撞到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上。
肖根兒站穩(wěn)身子,緩緩走到人行道上,目光呆滯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
“媽媽,他是乞丐嗎?”一個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從他身邊經過。
“是的,美美,我們快點走吧?!眿寢尷∨⒌氖执掖叶^。
“媽媽,他好可憐啊,頭發(fā)那么長,身上都有味了,我們幫幫他好不好?”小女孩不停地回頭。
媽媽猶豫著看了看傻呆呆的肖根兒,小聲說,“好吧,美美,你兜里不是有零錢嗎,給他一塊錢,我們趕緊走,爸爸在那邊等我們呢?!?p> “嗯!”小女孩撲閃著明亮的大眼睛來到肖根兒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拉過肖根兒的手塞到里面,“叔叔,你去剪剪頭吧,還有胡子,還有衣服,還有洗個澡,還有……,早點回家吧!”
小女孩歪著小腦袋再也想不出什么詞來了,笑了笑轉身走開,牽著媽媽的手繼續(xù)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
肖根兒手里握著那一百元鈔票,眼里一片朦朧。
“爸爸!”小女孩忽然大聲叫著向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跑去。
“美美!不要跑,小心車!”男人驚慌地大叫起來。
小女孩張著兩只小手,剛剛跳下馬路,一輛急馳而來的汽車徑直向她沖了過來。
“美美!”媽媽和爸爸絕望的喊聲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飛上夜空。
小女孩被刺眼的車燈照射,抬起胳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隨后身子一輕被人抱起,風一樣消失在失控的汽車面前。
那輛車猛地掉頭,車身側翻,和另一輛躲閃不及的汽車撞在了一起。
小女孩的爸爸和媽媽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黑影從女兒身前一閃而過,接著自己的女兒完好無損地站在兩人面前,那個黑影消失不見了。
“美美,你嚇死爸爸媽媽了!”媽媽緊緊地把女兒摟在懷里。
“媽媽,乞丐叔叔的眼睛好亮??!”小女孩天真地說。
“寶貝,是那個乞丐救了你嗎?”媽媽疑惑地問。
小女孩點了點頭。
“什么乞丐???”爸爸不解地問。
“美美,這叫好人好報!”媽媽抱緊女兒,兩顆淚珠從眼角滑落。
肖根兒站在拐角處的黑暗里,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是如此的陌生,燈火通明的街道和人來車往的情景仿佛幻覺一般。孤獨無助和恐懼的情緒充滿了他的全身,這種感覺只在他小時候一覺醒來發(fā)現娘不見了的時候有過。
“小花子,你進來!”,肖根兒回頭一看,一間打著熒光燈的發(fā)廊玻璃門開了一條縫,涂著濃妝的女子正向他招手。
肖根兒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搖了搖頭,站在原地沒動。
那女子打開門走出來,把肖根兒強行拉了進去。
“你干什么?”肖根兒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干澀沙啞,毫無生氣。
女子把門關好,回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你身手不錯,救了那孩子,怎么不向她父母要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