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楚天闊在蒙山口被五個疑似幽冥樓殺手的蒙面人攔截,原想已經沒有了生望,不料馬車中的燒香客楊氏夫婦突然出手攻敵,楚天闊頓時又有了斗志,用軒轅寶劍與說話的蒙面人周旋起來,這個蒙面人的劍法與“德興盛”的黑衣人是一路的,但是高出一籌,唰唰唰一連幾劍逼得楚天闊左支右絀,楚天闊雖然沒有了內力,但是劍法造詣卻更高了,雖然無法挺著重劍出擊,但是兵來將擋,招式精妙屢屢化解敵人的凌厲殺招,黑衣人一時也奈何不得了他。
所謂重劍不工,仗著劍重刃利,楚天闊只要直截了當一劍對著敵人劍招中的破綻,敵人所有的變化都無法發(fā)揮出來,一旦兩劍相交,雖然楚天闊被震得手腕發(fā)麻,但軒轅劍重如巨石也能把黑衣人的力道反彈回去,大概也能斗個旗鼓相當,只是楚天闊無法展開攻勢,只能在防守中尋求破敵良招。
黑衣人剛出手占盡優(yōu)勢,原以為不出兩招就可以把敵人拿下,卻不料盡管楚天闊腳下踉蹌,劍招看似笨拙粗略,但每每都對準了自己的要害破綻,實在是大巧若拙的精妙劍法,再過兩招,黑衣人發(fā)現自己已經被楚天闊的劍法牽制住了,自己無論如何無法穿過他的防守,但對方的劍法中卻隱藏著越來越多殺招,黑衣人知道再斗下去自己必敗無疑,這時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他們在等的人,只是不知為何全無內力。于是不敢猶豫,一招疾風驟雨似的劍法揮出后就往后退,他知道楚天闊無力追敵,定下身形后,從懷里掏出一只響箭就往上扔,卻在升空的半路被一個黑影打落,響箭沒有升空炸出,就無法通知同伙。
黑衣人定睛一看,打落響箭的是一枚算盤珠子,料想是那個車上的掌柜打出,轉頭一看,果然那掌柜負著手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腳下躺著兩個黑衣人,不知生死;再看車后的兩個黑衣人,也已經被車上的老婦放倒在地上生死未卜,黑衣人知道大勢已去,雖然照規(guī)矩未完成任務不能逃跑,但眼下如果能通知其他人來協(xié)助,任務還是可以完成。楊掌柜似乎看破他的心思,說:“逃你是逃不了了,我也不愿意逼人太甚,你可以選一個人做對手,贏了就可以走;或者自斷手筋,可保全性命,跟著這幾個人一樣。”楊掌柜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黑衣人,原來他已斷了他們手筋再點了他們昏睡穴。
黑衣人哼的一聲,廢了武功也就等于失去性命,自己不死自有其他人來要命,只見他一言不發(fā),挺劍直刺楚天闊,三人中他就對沒有內力的楚天闊有一點獲勝把握。
楚天闊見長劍刺來,顫巍巍的舉起長劍對著黑衣人腋下,同時腳步一滑偏向敵人左邊,這一劍刺得極其巧妙,如果楚天闊還有內力,一劍就可以刺中對手,但現在是防中帶攻,速度自然沒有那么快,但黑衣人也感到十分難受,只見他變招飛身而起,往下狠劈,他知道用劍法招式無法取勝,只有和楚天闊拼內力,楚天闊踉蹌而退,避過來劍,長劍一指又指向黑衣人的要害,黑衣人沉身下墜,借力后翻身越過楚天闊,一劍直刺楚天闊后腦勺,試圖用這種快速變換來打亂楚天闊的陣腳。
楚天闊轉身后倒一氣呵成,順勢舉劍指向黑衣人小腹,黑衣人擰腕揮劍磕開楚天闊的來劍,借勢又翻身到楚天闊身后伸劍就刺,楚天闊急忙原地打轉揮劍化解,黑衣人就這么身法變動翻飛,從四面向楚天闊進攻,每一招都如蜻蜓點水,微一碰觸就變動,讓楚天闊疲于奔命。
楊掌柜看出楚天闊體力開始不繼,畢竟揮舞百來斤的寶劍十分耗費力氣,這么打下去遲早楚天闊要脫力而亡,但他也只能干著急,他的身份讓他不能出爾反爾,楊老夫人走到他身邊,也是一臉焦急。黑衣人如果逃出生天,定會招呼同伙前來夾攻,到時恐怕三人都難幸免。
楚天闊也是苦不堪言,黑衣人身法變動很快,自己看到破綻還沒來得及攻擊,敵人已經換了方位了,只能見招化招,卻也險象環(huán)生,手中的長劍越來越不聽使喚,敵人的身法越來越快,很多時間楚天闊只能憑感覺去出招克敵。又過兩個回合,楚天闊的劍已經開始失去準心,高手之爭本來就是秋毫之差,楚天闊出現這樣的破綻,黑衣人立馬就抓住連連進攻,楚天闊慌忙閃躲,敵人長劍割袖管擦身而過,好險,楚天闊已經舉不起長劍,遂伸出左手臂抬起劍鍔,劍不動,跨步擰腰,借用腰胯之力撩劍橫掄,這本是刀法,所謂劍法縱進刀法橫掄,如此拿劍當刀使恐怕只有像楚天闊這樣被逼無奈才有的舉動。
豈料這么一變招,竟然如異軍突起,楚天闊腳下靈動,黑衣人再也不能游動出招,兩人變成近身纏斗,楚天闊步法纏繞,扎馬下沉,擰腰上撩,變化出無數的招式,招招劃向黑衣人的破綻,一時間但見兩人身影交錯,劍光閃爍,不知道過了多少招,突然兩道人影分了開來,挺劍對峙,楚天闊氣喘吁吁,汗水沿著臉頰流下來,身上衣服幾處被刺破,但沒有傷到皮肉,而黑衣人依然沉穩(wěn),眼中充滿了不敢相信的神色,突然,黑衣人身上像突然裂開的竹桶噴出幾股血霧,然后脖子、胸膛出現幾道血痕,慢慢變粗,血隨即往外涌,黑衣人栽倒在地,還是滿眼不相信。
楚天闊拄劍支撐身體,大口喘氣,楊氏夫妻趕往楚天闊身邊,楚天闊帶著疑問的眼神看著他們,但一時說不出話來,楊掌柜攙扶著他,說:“邊走邊說?!?p> 三人回到馬車邊,楊掌柜扶楚天闊坐在趕車位置,楚天闊這才緩過一口氣,剛想說話,楊掌柜說:“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前路肯定還有埋伏監(jiān)視的人,你先休息一下?!?p> 楊老夫人坐進車廂,楊掌柜坐在另一邊車轅上,趕著馬往前走,楚天闊看楊掌柜趕馬趕得比自己穩(wěn)得多,想起自己過去兩天的趕車手藝一定讓人笑掉了大牙,不知道這兩位高人為何坐上自己的車,也許是楚天闊眼中露出了疑惑,楊掌柜說:“你就是他們要等的人吧?你哪里惹來這么厲害的敵人?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
楚天闊點點頭說:“說來話長,我之前遭遇一伙跟他們相似的蒙面人,但武功沒有這么高,我不確定他們的來歷,但有消息說可能是幽冥樓的殺手。”
楊掌柜手似乎抖了一下,點點頭說:“這就是了,只有幽冥樓才有這樣的殺手,這個門派已經銷聲匿跡二十年了,沒想到竟然又死灰復燃。以前我就聽說幽冥樓下屬分紫、青、黃、黑四色殺手,紫色為最高階殺手,武功最高價格最貴,據說整個幽冥樓紫帶殺手就一兩個,當然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青黃黑依次品級降低,剛才埋伏的無人手腕帶著黃帶,應該是黃帶殺手?!背扉熛肫鹎皫滋臁暗屡d盛”遇到的七個殺手,手腕沒有特別的顏色,應該是黑帶殺手,難怪劍法比今天的黃帶殺手要低,不禁問道:“那后面埋伏的一定是青帶或者紫帶殺手了吧?”
楊掌柜鐵青著臉沒有回答,似乎在尋思對策,楚天闊問:“敢問兩位前輩是什么人?為何幫我?”
楊老夫人從車廂里探出頭來笑嘻嘻地說:“你猜!”
楚天闊搖搖頭說:“晚輩實在猜不出,我與兩位素昧平生,而且這一代我也沒有熟人,”楚天闊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兩位前輩認錯人了?”
楊老夫人驚叫一聲:“老頭子,我們認錯人了,這可咋辦啊!”
楊掌柜搖搖頭說:“你別一驚一乍嚇唬他了?!?p> 楊老夫人嘻嘻一笑,說:“我們也是受人所托,在彭城開始接應你,一路保護你到目的地?!?p> 楚天闊說:“兩位知道我要去哪里?”
楊老夫人說:“不知道,但受托人說不會太遠,保護到地方就可以了。”
“你們怎么認得我的?”
“你在彭城下船我們就跟著你了。”
楚天闊紅著臉說:“那在彭城你們是故意挑我的車坐的了?”
“你這小伙子鬼點子還蠻多的,你要是一路走我們就一路跟著就行,你非要弄輛車,逼得我們非得裝模作樣來雇你的車。”
楚天闊歉意地作了個揖,說:“給兩位前輩添麻煩了,晚輩實在過意不去。”
楊老夫人笑著說:“怎么樣?我們裝得像不像?是不是把你騙了?”
楚天闊苦笑著說:“像,太像了,我光顧著聽你說家長里短,根本想不到你們身懷絕技?!?p> 楊老夫人得意的笑起來,說:“我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給你一個先入為主的錯覺,這樣你就不會想到我們是江湖人物了?!?p> 楚天闊賠笑著說:“老婦人高明,晚輩佩服,只是兩位是受何人所托?為何要保護我?”楚天闊想莫非是燕過濤在這邊的朋友。
楊老夫人說:“你聽過‘陸上八妖’嗎?”楊掌柜一聽這話撲哧一聲笑了。
楚天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陸上八妖”感情從來沒有聽過,但他突然靈光一閃,莫非是“陸上八仙”?“陸上八仙”這是齊魯、淮揚一帶的八位武林前輩,隱身于市井,但每年中秋都會相約到東海放舟觀月,八人交情深厚義結金蘭,后來江湖中人借用八仙過海的傳說,給他們取了個雅號叫“陸上八仙”,楚天闊自幼在淮揚之地長大,自然聽過陸上八仙,只是從未與這等世外高人謀面,或者曾經在市井中某過面但不知道那就是八仙之一。“陸上八仙”退隱已久,所以江湖上關于他們的傳聞越來越少,只有老一輩才記得這幾個隱世異人的存在。
楊老夫人指著楊掌柜說:“他是我老頭,楊百盛,我入楊家之后就是楊老婦人,說名字你們也不認識了?!?p> 楚天闊驚得嘴巴都合不攏,想不到自己會遇上傳聞中的江湖異人,楊百盛夫婦是“陸上八仙”之二,楊老夫人也是“陸上八仙”唯一的女性,楊百盛外號算無遺珠,算盤打得順溜,自己當掌柜做買賣,和楊老夫人大隱于市,幾乎很少涉足江湖,據聞楊掌柜以算盤珠子和度量鐵尺做武器,武功高不可測,楊夫人倒沒聽說用什么武器,但從剛才她制服車后兩個黑衣人來看,武功不在其夫之下。楚天闊拜首說:“兩位前輩尊座,勞煩前輩晚輩十分惶恐?!?p> 楊老夫人說:“你這小伙看你身手很利落,怎么說話文縐縐的一點都不灑脫,江湖人不用講究那么多禮節(jié)?!?p> “前輩教訓的是,但我從未有緣識荊‘陸上八仙’幾位前輩,為何……”
楊老夫人搖搖頭,似乎覺得楚天闊沒救了,說話還是客客氣氣,她打斷他說:“我們是接到大哥的口信在彭城一路暗中照應你的,你不認識我們大哥?”她口中的大哥,自然是指“陸上八仙”之首,外號“寒江獨釣”的柳忘蓑。
楚天闊茫然地搖搖頭,自己并不認識柳忘蓑啊。
楊老夫人說:“你是不是搭一個老頭的船到彭城的?”
難道那個老船家就是“陸上八仙”之首的“寒江獨釣”柳忘蓑,楚天闊和他同處一舟幾天都沒發(fā)現他是武林奇人,莫非他的武功已經達到返璞歸真的地步?楚天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楊老夫人點點頭說:“他就是柳忘蓑,他在淮陰給我們發(fā)來飛鴿傳書,讓我們在彭城開始就暗中照顧的,沒想到你是要往東海之濱去,更沒想到一進蒙山就遭遇這么多敵人環(huán)伺?!?p> 楚天闊說:“晚輩與柳前輩也是萍水相逢,坐了前輩幾天船就走了,中間也不曾說過什么話,怎么得蒙前輩如此青睞,安排您兩位暗中照應?!?p> 楊老夫人說:“大哥行事向來高深莫測,但他看人不會看錯,他來信說你似乎身有重傷,而且遭人追殺,讓我們代為照應以免良材被毀?!背扉熛氩坏侥莻€沉默寡言的老船家雖之相處短短幾天,但對自己竟如此青睞,不禁深受感動,江湖同道無處不在,得此知遇死而足矣。
楊老夫人接著說:“我很少見大哥對人如此推崇,倒想看看你是什么良材,今日一見,果然劍法精絕,可怎的內力全無?好端端的浪費一手好劍法?!?p> 楚天闊慚愧的低下頭說:“不瞞兩位前輩,在下是受了敵人兩掌以致脈息紊亂真氣散盡,所以到如今形同廢人。”
“什么掌法這么厲害還能廢人武功?”
“一種寒冰一種赤焰兩種掌法,冰火沖撞才把我的真氣散盡?!?p> 楊掌柜聞言韁繩一緊,勒馬停車,回頭對楚天闊說:“你說一寒一熱兩種掌法,這就對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幽冥樓的‘寒冰玉魄掌’和‘烈陽罡風掌’,據說這種掌法只有幽冥樓的長老才得以修習,看來你是惹上幽冥樓的大人物了,難怪他們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楚天闊嘿嘿一笑說:“我用兩掌換他們兩條命,值得?!?p> 楊掌柜吃了一驚,說:“你殺了幽冥樓的長老?”
楚天闊搖搖頭說:“不確定是不是幽冥樓的人,但確實是殺了?!?p> 楊掌柜還要問什么,楊老夫人打斷他說:“我們還是繼續(xù)趕路吧,不知道下面還有什么人埋伏,趁天色還亮過了山口,別夜里在山里面被伏擊?!睏钫乒顸c點頭,甩鞭繼續(xù)驅馬向前。
楚天闊看著楊掌柜嫻熟的手法,楊老夫人似乎看出楚天闊的心思,笑著說:“他趕得比你穩(wěn),坐你趕的車我顛簸得難受?!?p> “晚輩慚愧,讓前輩受委屈了?!?p> 楊老夫人笑起來,說:“你也不用慚愧,他的趕車手法是跟馬伏櫪學的,老馬趕了一輩子馬車,那手法才叫爐火純青,我老頭跟他學過,自然比你趕得穩(wěn)?!背扉熤礼R伏櫪是“陸上八仙”之一,外號老馬識途,在齊魯一帶以趕馬車為生。
“你這趟去東海之濱所謂何事?最近七大派的人經常往來東海,與你有沒有關系?你是不是七大派的弟子?”老太太接著問。
“晚輩楚天闊,并不是七大派的門下,我追隨義父在漕幫做事,這次去東海之濱,是為了‘蓬萊島’的事?!?p> “蓬萊島?莫非你就是給游任余送藥的人?”楊老夫人好奇的問道。
楚天闊點點頭說:“前輩也知道送藥的事?”
楊老夫人含糊地說:“我們八仙和游任余也算有點交情,多少知道一些,原本聽說今年取藥出了問題,后來又說藥在路上叫蓬萊島的船候著,卻沒想到送藥的人倒被我們遇上了,柳大哥那雙眼可真厲害。幽冥樓為什么要追殺你?難道幽冥樓也要攙和到中原與魔教的斗爭中?!?p> 楚天闊說:“其中關系錯綜復雜我也不曾理清,到底幽冥樓是追蹤我還是追蹤這批藥我也分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要把藥送到,但凡有所阻攔我都要拼命突圍。”
楊老夫人點點頭,說:“漕幫在淮揚,什么時候出了你這樣的高手我們都不知道?!?p> “這事說來話長,晚輩是另有奇遇,但如今一身內力也都被收回去了,不過一路打打殺殺走到這里,也足夠了,下來就仰仗兩位前輩了?!?p> “你也不要灰心,你不是送藥給游任余嗎,你就隨他們的船東去蓬萊島,找那薛鵲老頭給你看看,說不定能恢復功力?!睏钫乒衤牀罾戏蛉诉@么說,似乎有點不悅,干咳了一聲,楊老夫人也不再說什么,楚天闊想莫非他們和薛鵲有什么糾葛,不敢多問,唯有諾諾地說:“多謝前輩指點?!?p> 楊掌柜突然冷峻地說:“噓,前面有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