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清一呆,隨即認(rèn)了出來,笑道:“我說這么大力氣,原來是葉大哥。你把滿臉的胡須刮了可順眼多了。”慕容云清和葉隨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金水鎮(zhèn)的西陽林,當(dāng)時葉隨云剛逃出武牢關(guān),須發(fā)長亂,直到和眾人分手也未好好打理,因此慕容云清雖看他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原來葉隨云在天都鎮(zhèn)見他倆一前一后的消失,心想二人都是自己朋友,可別真出什么岔子,也緊追而至,他雖然不善輕功,但這些日子對秋雨訣修煉的不斷加深和連番的打斗,以致腳步越來越輕快,雖姿勢不好看,但仗著內(nèi)力深厚,輕功有了長足的進步,因此和慕容云清二人相比,也只是慢了一點,這才來得及拉住慕容云清。
雁無憂走上前對葉隨云拱手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只因我心中焦急,剛才險些傷到了這位姑娘?!庇洲D(zhuǎn)向慕容云清道:“姑娘無恙,剛才在下太過魯莽,請恕罪。”
慕容云清看對方誠心賠罪,心里也確實佩服他武功高強,剛才那股好勝心也立時煙消云散了,笑道:“小道士,看你這么有禮的份上,就還給你吧?!睂⑹种械膭伭诉^去,她估摸那兩個倒霉蛋應(yīng)該已經(jīng)逃走,自己也算幫了他們。
雁無憂接住劍,道聲:“多謝?!彪p手在劍鞘上不住摩挲,顯然對佩劍失而復(fù)得喜悅不已。
慕容云清慨嘆道:“純陽派的‘梯云縱’果然名不虛傳,云清受教了。”說著輕輕地一福行了一禮。
雁無憂連連搖手,又對葉隨云道:“尊駕武功驚人,可否見示姓名?”語帶警惕,想到剛才自己一招‘獅子搏兔’將慕容云清身周五尺全都罩住,常人根本不可接近,這人竟然毫不在乎就沖進自己的氣場,單手將人拉回去,修為實在驚人。看他年齡于己相仿,因此雁無憂忍不住要打聽一下他的來歷,倘若是敵非友,一無所知就不妙了。
葉隨云笑道:“雁少俠,出手救人乃情況緊急,你不必介懷。況且早年我曾蒙你相救,一直感激在心,想不到竟還能見到你?!?p> “噢?閣下何出此言?!毖銦o憂奇道:“我們以前見過?怎的我全無印象?!闭Z氣大是疑惑,他自問記性不差,如面前之人的武功修為,倘若見過,他不可能忘記。
葉隨云將當(dāng)年茶鋪之事一番敘述,雁無憂憶起前事,驚喜道:“原來你就是那個黑兄弟。”
葉隨云愧疚道:“多虧你絆住那三個壞人,我才得以搶回木偶。只因當(dāng)時心中害怕,所以我才偷偷溜走了,后來想起真是慚愧?!?p> 雁無憂哈哈大笑道:“好在你偷溜的早,我那時年幼力弱,斗不過那三個霸刀山莊的惡徒,后來便也找機會開溜了,要說逃跑,他們可追不上我?!倍巳滩蛔〈笮?,雁無憂又問道:“當(dāng)時那個更黑的小姑娘呢?”葉隨云道:“我想已經(jīng)回家了?!?p> 慕容云清在一旁聽了半天,終于道:“葉大哥你終于還是將靈靈送到了家?”葉隨云點點頭。云清轉(zhuǎn)問雁無憂道:“你為何稱他黑兄弟,黑姑娘什么的?”。
雁無憂忍不住笑道:“慕容姑娘你有所不知,當(dāng)日葉兄弟和那個靈靈妹妹衣衫襤褸,落魄的很,全身臟兮兮,我并不知他們名字,在腦海中就管他叫黑兄弟了?!比擞质且魂囆?,笑過后卻又沉默半響。
雁無憂正襟道:“明白了你當(dāng)日的所作所為,讓我好生佩服,雁無憂便交了你這個朋友?!蹦饺菰魄褰涌诘溃骸斑€有我呢?!毖銦o憂忙點頭道:“慕容姑娘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三人都是年輕人,三言兩語就說的興高采烈。
葉隨云忽問道:“我有一事不明,貴派弟子方輕崖的事究竟內(nèi)情如何,雁兄能否見告?”
雁無憂呆滯半響,悠悠嘆口氣道:“本來家丑不外揚,可是既然對你們,也就沒什么可隱瞞的。你們可曾聽過我純陽創(chuàng)派師祖呂真人?”
葉隨云正想回答沒有,轉(zhuǎn)念一想,人家?guī)熥姹厝淮蟠笥忻?,自己毫無閱歷,不知道很正常,如果說出來就顯得太過無禮了,一旁慕容云清卻已經(jīng)搶著道:“當(dāng)然聽說過,據(jù)說他老人家?guī)缀跏堑玫莱上傻娜肆??!?p> 雁無憂點點頭道:“師祖的事跡那是幾天都說不完的,當(dāng)年呂師祖曾收過六個弟子,個個都是了不起的人,江湖上送了一個稱號叫純陽六子?!?p> 慕容云清道:“這個我也有耳聞,想必當(dāng)今的純陽掌門玉虛真人李忘生定是大弟子了?!?p> 雁無憂搖頭道:“不,我?guī)煾甘嵌茏?,純陽六子之首乃是道號‘靜虛子’后來江湖人稱‘劍魔’的謝云流?!比~隨云和慕容云清齊聲叫道:“什么?”
雁無憂悵然苦笑一聲,道:“說來慚愧,當(dāng)年他們上一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們這代弟子實在不得而知。只聽說謝師伯后來不知因為何事打傷了呂師祖?!比~隨云二人驚訝不已,想不到謝云流竟和純陽派有此淵源。
雁無憂繼續(xù)道:“要知道武林中人最講究尊師重道,此等行為欺師滅祖乃大逆不道,因此當(dāng)時他被整個武林群起追殺。謝師伯不得已遠(yuǎn)離中土,逃到了海外?!比~隨云二人點點頭,都想原來如此。
雁無憂繼續(xù)道:“當(dāng)時謝師伯孤身逃走,卻將他唯一的弟子留在了純陽觀?!辈坏人f下去,葉隨云搶先道:“方輕崖?!毖銦o憂緩緩點了點頭。
慕容云清暗想:“難怪方輕崖這樣壞,他師父就不是什么好人?!毕霘w想,還是沒敢說出來。
雁無憂看了看兩人的臉色,道:“你們一定認(rèn)為方師兄這樣壞,都是被他師父教的吧,其實情況絕非如此。方師兄因為受謝師伯牽連,在師門一直被其他師兄弟排擠,發(fā)衣裳只能拿最差的,佩劍只得別人剩下的,每次練劍他都不敢和大伙一起,只一個人偷偷地在后山練。吃飯時也從來等大伙全吃完了,才到廚房去吃剩下的飯菜。同門之間平素有事沒事都要找他麻煩,常指著罵他的師父欺師滅祖,是個敗類,每一次方師兄都是咬著牙,忍著眼淚獨自的走開?!闭f到這里雁無憂長嘆一口氣,呆望著地面,神情惆然。
半響他接著道:“后來我長大了,懂了許多事。我就是認(rèn)為謝師伯的事情和方師兄沒有關(guān)系,憑什么所有人都要針對他。自此之后無論吃飯練劍我都陪他一起,才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我知道方師兄絕不是壞人,對于坊間流傳的那些事,我絕不相信?!?p> 慕容云清淚珠盈盈,甚是感動,道:“對不起,雁師兄,是我不好,我以后也不說你師兄的壞話了,就是心理也不說了?!?p> 葉隨云也點頭道:“如此說來,人們的傳言未必可信,我們總要想辦法查明真相才是。”。略一思索又問道:“你可知方輕崖為什么來到此地,又為什么進了鳳翔賭莊?”
雁無憂苦惱搖頭道:“半年前的一天,陳浩師兄與方師兄起了沖突,一直大罵謝師伯。要知道方師兄最尊敬的便是師父,以前遇到這種事,他都默默忍耐,這次也許陳師兄說的太過,方師兄終于忍無可忍,結(jié)果出手打傷了他,后獨自一人逃下華山,不知所蹤。我也是連番尋找才打聽到他曾在天都鎮(zhèn)出現(xiàn),因此急忙趕來,誰知一來便聽到那兩個家伙大罵方師兄,我一時氣不過便出手教訓(xùn)了他們,現(xiàn)在想想也的確是太魯莽了?!?p> 葉隨云一拍雁無憂肩膀道:“不必心急,我們一起幫忙,總會水落石出的?!庇謫柲饺菰魄宓溃骸澳阍趺磿硖於兼?zhèn)的?”
慕容云清道:“當(dāng)日在金水和你分手后,我突然接到師父的指令,要我送信給一個前輩,可是這人行蹤不定,很不好找。我也像雁少俠一樣,慢慢打聽到要找的人在天都鎮(zhèn)?!鳖D了一頓,又頗為泄氣道:“可我到此已快半月,還是找不到人。和當(dāng)?shù)厝艘涣牡故锹牭讲簧嬴P翔賭莊和方輕崖的劣跡,心中先入為主把他當(dāng)成了壞人?!笨戳丝囱銦o憂道:“現(xiàn)在看來傳言未必可信。”
葉隨云又拍了拍雁無憂肩頭以示安慰,忽然注意到慕容云清背著的古琴,問道:“云清姑娘,你為何總是背著一把琴?!?p> 慕容云清道:“家?guī)熖K雨鸞,這瑤琴于我如同雁少俠的劍一樣,我自然隨身帶著?!毖銦o憂忽道:“原來是‘琴圣’的高足,失敬啦?!边B連拱手。慕容云清調(diào)皮道:“不敢當(dāng)。”
葉隨云奇道:“原來萬花弟子不全是萬花掌門的徒弟。”
慕容云清道:“萬花谷奇藝繁雜,名師眾多,就好像他們純陽,可不一定全是掌門李忘生前輩的徒弟?!?p> 葉隨云忽想起什么,心頭一跳:“聽這個稱號,必定是琴技高超,武藝超群了,否則怎能稱一個圣字,難道昨夜的人會是她?”心中不由回想慕容云清所言,逐問道:“尊師現(xiàn)在何處?”慕容云清奇道:“自然在谷中,我昨天還接到師父的飛鴿傳書呢,你問這做什么?”
葉隨云眉頭微皺,心道:“這么說來,棲身白家之中的神秘高手并非云清的師父。也是,云清這樣順達的性子,她師父又怎會無緣無故出手傷人呢?!?p> 慕容云清見他表情怪異,問道:“你在想什么,難道你認(rèn)識我?guī)煾???p> 葉隨云回過神來,腦海中回憶昨夜遭遇,將在白家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道:“這人以琴音制人,很厲害。我原想會否是你師父,現(xiàn)在看來定然不是?!?p> 慕容云清聽他說完,興奮道:“聽你的描述,這人正是我要找的人。你說她現(xiàn)在白家。我這就去找她?!?p> 葉隨云觀天色漸暗,忽腦中一個念頭閃過,有了計較,連忙拉住正要走的慕容云清道:“云清姑娘你先不忙去找人,我有事相求。”慕容云清點頭道:“你說吧?!比~隨云問道:“尊師必定琴藝高超,那也不必說了,你這徒弟的琴藝卻不知道怎么樣?”
慕容云清昂首道:“馬馬虎虎吧,你要比試嗎?”
葉隨云只是搖手,笑道:“我除了會甩鞭子趕牛之外,別的可什么都不會。”雁無憂和慕容云清都被他逗得笑了起來。
葉隨云問道:“你敢不敢同我一起和這位高人做個游戲?我突然想到抗衡她琴音的方法,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慕容云清孩子心性被挑起,笑道:“當(dāng)然可以,怎么幫,你說吧?!?p> 葉隨云道:“今夜子時,在白家后墻那里等我,記得定要帶著你的琴。”
慕容云清欣然同意,也不多問,覺得好玩刺激。雁無憂問道:“葉兄弟若需要幫忙?在下愿一同前往?!?p> 葉隨云還未答話,卻見那個叫離離的女孩氣喘吁吁跑來,邊跑邊喊道:“雁無憂,快,。。快,祈師叔受傷了,有人在追他?!?p> 雁無憂大驚道:‘什么?祁師叔受傷了,在哪里?誰在追他?“一口氣連問幾句,離離更是說不清楚。
慕容云清稍加解釋,葉隨云得知他們口中的師叔名叫祈進,乃是純陽六子之一。他忍不住想到純陽六子個個都是武功頂尖的人物,竟然被打傷了,看來對頭更不簡單。幾人正要去幫忙,卻聽一人道:“不必著急,我沒事。”自林中走出兩人,其中一個年歲稍大,攙扶著另一個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身穿道袍,身形頗為消瘦,眼神渙散,看來是受了很重的傷。雁無憂和離離齊聲道:“祁師叔?!边B忙上前扶住,此人正是純陽六子之一‘紫虛子’祈進。
經(jīng)過一番述說幾人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原來祁進此人同雁無憂一樣,生性喜愛四處行走,閱覽河山,少在純陽觀居住。這一次本打算返回門派小住一陣,結(jié)果走到此地界耳聞方輕崖作惡的傳言,雖真假難辨,但打算要把方輕崖先捉回師門去。誰知到了鳳翔賭莊,竟然不敵,被圍攻打傷。
葉隨云愕然道:“這鳳翔賭莊究竟是什么地方,竟這么厲害,看來不是一般的賭坊呀?!?p> 祁進苦笑道:“沒想到會在賭莊遇見姬大哥,本來只有他一個也沒什么,可他身邊還帶著一幫訓(xùn)練不俗的人,我這才寡不敵眾被打傷,要不是這位柯前輩領(lǐng)我藏身,今天可能就是我祈進的死日了?!闭f著一指那老者。
雁無憂朝老者拱手道:“多謝前輩救我?guī)熓?,請受我一拜?!?p> 老人忙擋住雁無憂道:“不必多禮,我柯辟懷遇見這等事一定要出手相助,大不了賠上老頭子一條命,絕不能見死不救呀?!?p> 葉隨云聽他自報名字,頭腦中猛然想起在小酒館聽到的事情,急問道:“柯辟懷?人們傳言你不是死了嗎?而且是被方輕崖殺死的,這是怎么回事?”
柯辟懷神色凝重,點頭道:“是呀,這都是我放出的消息,只是為了保障方少俠的安全。方少俠可是個好人啊,你們千萬不要誤會他,當(dāng)日我老頭子上鳳翔賭莊評理,結(jié)果被打傷,逃了出來,若不是當(dāng)時方少俠用巧勁推我一把,使得我從山坡上滑了下去,恐怕還真要死在那里了。”聽到這里,幾個人心情激動,難以言表,這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柯辟懷接著道:“后來方少俠在樹林中找到我,將我?guī)У揭惶幧蕉窗仓孟拢扛魩兹账蛠硎澄?,我這條老命才算活了下來?!?p> 三個年輕人都是一聲歡呼,誰能想到惡名傳遍的方輕崖居然是善惡反轉(zhuǎn)的好人,雁無憂忍不住激動道:“我就知道方師兄不是這種人。”
葉隨云也是高興,轉(zhuǎn)頭問道:“柯前輩可知道,方輕崖為何要在賭莊做打手?”
柯辟懷搖頭道:“他只說有要事要辦,必須混在賭莊之中,所以他請我不要說明真相,后來我二人一合計,為了騙過賭莊的人,放出假消息說我被他殺死在路上,好叫旁人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