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追（十）

　　　　當冰龍的速度在我和戴芬妮催促下越來越快，我終于明白這該死的開始的時候根本就沒盡全力。如果它在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就以這種速度飛，說不定早就追上死靈飛龍了。我不得不懷疑它仍然對我懷恨在心，想要借此機會把我送入火坑，嘿，墮落之地，這次如果非追到那不可的話，也許真會付出很大代價吧。雖然有些腹誹，我并不認為冰龍哪里做錯了，換成我是它，或許我會對傷害戴芬妮的人更狠些。

　　追著追著突然陰了天，沒用一個小時，小雨就浠浠瀝瀝下了下來。我和戴芬妮在龍背上淋雨的同時還被小風(fēng)吹著，沒過多大會就冷得不行。像傻瓜一樣凍得半死的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藍戒里還有不少衣服，當即取出來給戴芬妮披上，自己也套上兩件又大又厚的。我慶幸著總算得救了，戴芬妮卻發(fā)起呆了，看著我手指上的藍戒渾然忘我。等我意識到局面正朝尷尬的方向發(fā)展的時候那晾在外面的手已經(jīng)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不管怎么做都太著痕跡了，而任戴芬妮那么看著藍戒的話，天知道她會越來越不開心到什么程度。

　　興許是衣服加的太晚，戴芬妮突然打了個噴嚏，之后總算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然后又把披在背上的衣服緊了緊。盡管如此，我還是看出她正在發(fā)抖，她是真的很冷。我原本以為所有魔法師都像莉娜那樣，火系不怕熱，冰系不怕冷，現(xiàn)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藍戒里的衣服已經(jīng)拿出來完了，我只好把自己身上的解下一件又給戴芬妮披上。離遠了看，戴芬妮像是被我的幾件大衣服埋了起來，不覺笑了出來。戴芬妮當即白了我一眼：“笑什么？”

　　“沒啥，呵呵，如果披著這么多衣服你也能施法就厲害了?！?p>　　戴芬妮立馬明白了我的意思，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此時她的臉和鼻子都凍得有些紅，幾縷濕了的頭發(fā)略顯凌亂地貼在雪白的額頭上，笑容自然中又有些羞澀，我一時竟看呆了。等注意到我的反常反應(yīng)，戴芬妮的臉更紅了，卻沒說話，只是別過臉去。過了沒多大會，又是一個噴嚏打出來?？窟^去并摟緊她給她溫暖的念頭突然就冒了出來，就在身體要前傾的時候更多的念頭卻同時躥了出來，我憑什么可以這樣做，這樣做了后果是什么，我怎么對得起那火紅的身影？

　　我恨不得找個門板來然后一頭把它撞碎，只有撞暈了才能暫時忘掉這兩難的問題。如果說以前我只是把戴芬妮當成小妹妹，那么在蘇菲姐為我分析了一遍她的情況之后我已經(jīng)無法把她當成一個小妹妹，一個獨自在冰峰上度過四年的女子可比我堅忍多了。我似乎并非因為同情、憐憫才想接近她，去他媽的同情、憐憫！去他媽的趁人之危！我確信早在當年去迦邏時心靈就曾為她悸動過！去他媽的我自己，我是個什么樣的畜牲，怎么可以有這樣的想法！那對莉娜不公平！怪不得瑞蘭德要離開我！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應(yīng)該那樣做！

　　想著想著，我前所未有的恨起自己來。戴芬妮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扭過臉來疑惑地看著我。眼中映著她的眼神她的臉，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掙扎，堅持了幾秒鐘，我突然心慌起來。感情中的不確定因素太多，而最確定的兩點竟是我并不了解自己，我一直在變！對我來說，這幾乎比死還可怕。

　　我對戴芬妮笑了一下，猛然把心神轉(zhuǎn)向當前的事中去，死靈飛龍大約在三里之外，這個距離已經(jīng)又保持一段時間了。嘿，只要能救下小希勒，追進墮落之地并死在那里又能如何？至少這輩子我完完全全做對了一件事！

　　猛然驚覺，我這是在求死嗎？

　　又自問自答，是又如何？

　　雨依然在下，沒有轉(zhuǎn)大也沒有停的意思，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灰暗之中，一如我的心情。曾幾何時，我還是一個喜歡淋雨的少年，似乎只是轉(zhuǎn)眼之間，自己就變成了一個在雨中愁腸百結(jié)的落迫男人。遠山重重疊疊連綿起伏，隨著冰龍的不斷東行近了又遠，之后又有新的遠山重復(fù)這一過程。雨打在山間打在樹上打在冰龍上也打在戴芬妮身上，一時間把我和整個蒼茫天地連在了一起，空間的層次感空前清晰起來，自己只是這無邊天地中的一粒微塵，無足輕重。在這最龐大和最渺小的對比中，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都是庸人自擾都是杞人憂天。

　　不知不覺間，心里竟然漸漸沒那么難過了，突然覺得臉上癢癢的，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