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替菲格爾的職務……
等等，他剛才說了什么？
夏爾沒有忘記拜倫所說的姓氏，克魯澤，那不是格瑞恩親王的族姓嗎？
“你說菲格爾的姓氏是什么？”
“他和即將繼任的新皇是同胞兄弟?！?p> “即便如此，我為什么要把父親親自指派的侍衛(wèi)長換掉？”拋開菲格爾和格瑞恩的關系不談，為什么拜倫要想頂替侍衛(wèi)長的職務？
“因為，這是弗洛倫西的定下的法則?！庇纳钚∠锢锖鋈豁懫鸬纳ひ糇尠輦惷腿灰惑@。他迅速起身，護住夏爾的同時，也打量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之人。
光線昏暗的小巷一端，靜立著一名長著淡藍如水發(fā)色的男子。他身著古老的第三紀服飾，雖然有如精靈般細致的面容，可從眼神與嘴角散發(fā)出來的傲慢卻又抹殺了他原本的空靈之感。
“亞德爾，你來干什么？”夏爾沒想到和父親形影相隨的大總管竟然會單獨行動。
亞德爾，傳說中的魔龍大管家……
拜倫握緊了手里的利劍，眼前人類模樣的男子周身泛著一層看不見的結界，包裹住了他的氣息，也包裹住了暗藏的強大力量，僅留下迫人的威壓。
“自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而來?！惫爬系凝堈Z，吐露出不想讓無關者知道的消息，亞德爾的話讓夏爾眉頭一皺。
陛下，這個用在君王身上的名詞，自幼就曾多次在亞德爾以外的精靈中聽到。
如今，無論白精靈或暗夜精靈都已經(jīng)不再使用這一稱號，因為精靈有了自己的神……西斯塔爾。
至于古龍一族，即便尊貴如龍神使者，也如此稱呼父親。雖然詢問過母親，可她只是搖搖頭，從不做解釋。
亞德爾雖然偶而會直呼父親的名字“拉法”，可每當他向自己說出陛下這個稱謂，即是表示，他所說的都是父親的命令。
“通往緹格雷特之丘的通道已經(jīng)關閉?！?p> “你說什么！”通道已經(jīng)關閉，為什么……父親為什么要這樣做？
夏爾當然知道所謂的“通道”是什么。
這世上本無“大公府”，雪山之顛的那個城堡，不過是由魔法創(chuàng)出秘境，它真正的位置在時光海彼端的扭曲虛空。
是人類，甚至是白精靈都無法抵達的永生之地。
為了能讓來自神圣帝國的信使，白精靈以及龍族可以隨時找到自己，才有了那座舉世著名的府邸，才有流傳千年的傳說。
可是，為什么父親突然要關閉通道？
“他既然已經(jīng)將弗洛倫西公爵這個頭銜傳給你，就表示自己不再會過問地上界的一切?！?p> “但是……”
“他想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伴你母親。”
是這樣嗎……
想起母親不在的時候，父親總是失神地看著天際，那張總是充滿睥睨與傲慢的面孔上，寫滿了思念與落寞。
“弗洛倫西大公府，從一開始就修建在德那納爾城。而這個職位，大公也早已準備要傳承給你。”亞德爾的話讓夏爾面色一僵。
果然是這樣嗎……
所以從不關心我個人喜好的父親才會特別囑咐要學習人類的歷史。
而總是溫柔以待的母親才會每次調(diào)解各族紛爭的時候都把我?guī)г谏磉叀?p> “那父親所謂的代他出席也是假的？從一開始，他就要我繼承這個爵位？”原本以為人類稱自己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不過是臆測。可現(xiàn)在看來，那不過是她的自我逃避，父親從一開始就想撒手不管的。
拜倫雖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卻從夏爾激動的表情上卻不難猜出，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回答正確，看來下山幾日還是對你有所幫助的。這么明顯的事你居然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需要鍛煉的地方還多著吶，夏爾?！眮喌聽柕纳硇伍_始逐漸淡化，夏爾沖上前試圖抓住他詢問其他關于父母的信息，卻撲了個空。
“弗洛倫西名下的所有資產(chǎn)和一些必須品都已經(jīng)搬運到德納爾的大公府，從今往后，那里就是你的個人官邸。記得陛下和羅蘭的教導，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遵循中立的原則?！?p> “站住，通道關閉了我怎么回去？”對著天空怒吼，夏爾對于父親做出的這個決定十分震怒。
“想你的時候，他們會來看你的……”
“混蛋??！”春天即將來臨，肯定是父親那個老不死的乘母親不在的時候擅做的決定。
老家伙為什么這樣排斥我，無論如何，我總是他的子嗣吧，為什么……
“大公？”見夏爾臉色極其難看，拜倫喊了幾次后，才將她的注意力轉(zhuǎn)回。
“拜倫·西澤爾?！笨粗砼媳砬槁燥@擔憂的人類，夏爾雖然不信任他，可在舉目無親的地上界，這個要求成為自己侍衛(wèi)的騎士或許是她唯一能有所依靠的人；“你為什么要選擇成為弗洛倫西的侍衛(wèi)長，我要聽真話，不要有所隱瞞?！?p> “對神殿騎士來說，放棄自己的職責去當任國王、貴族或是平民的私人護衛(wèi)，就意味著放棄了他的信仰，要被剝奪神殿騎士的所有尊榮?！卑輦惖难劾镉兄臓査鶡o法理解的黯然；“我是薩諾五世的私生子，有一半的精靈血統(tǒng)，按照帝國的法律，是不可以繼承王位的。原本，我對帝位也沒有任何企圖，可是……格瑞恩不會放過我的。
生在皇室，注定了親族間只有殺戮和利益。為了鞏固自己皇權，親王會殺了所有會威脅到他王座的人。一如當年我父親所做的那樣。
菲格爾原本是圣騎士的候選人，為了保證克魯澤一族的存活，他放棄了成為圣騎士的榮耀和自己的信仰，投入您的父親，也就是上任弗洛倫西大公的麾下。以放棄王權的姿態(tài)，獲得了大公的庇護，這才使得第二順位繼承人的格瑞恩免除了被流放的命運?！?p> 竟然還有這種內(nèi)幕……
人類的世界真是無法理解。
靠著冰冷的石墻，夏爾聆聽拜倫的闡述，心中既迷惑，又茫然。
“剛才大總管也說過那是大公定下的法則，而根據(jù)我所了解的歷史，歷代的侍衛(wèi)長都必須是神圣帝國皇室出身?！?p> “侍衛(wèi)長，是父親為了方便自己監(jiān)視人類世界中最大的帝國，而設置的三大扈從之一。”夏爾很清楚，幾乎不離開大公府的父親是如何得知外界的變化，完全來源于他親設的兩位仆從，借著弗洛倫西這個尊貴的封號，每次帝位易主，都會吸引到無數(shù)自告奮勇的人。
侍衛(wèi)長代表人類的侍衛(wèi)長，和代表精靈的魔法顧問，還有……代表龍族的大總管。
“所以我才想您尋求庇護，一如格瑞恩過去所做的那樣?！卑輦惖脑捵屜臓栂萑雰呻y的境地，她不想和人類有過多的瓜葛，可頂著大公的頭銜，又注定了她無法逃避這些連父親都難以忍受的瑣事。
“大公……”伊森格雷已經(jīng)開始戒嚴，拜倫深知他如果沒有得到弗洛倫西的庇護，即便是身為圣騎士，也會遭到新帝的毒手。
眼前涉世未深的少年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
“既然格瑞恩已經(jīng)成為新帝，菲格爾確實不再適合繼續(xù)當任侍衛(wèi)長一職……”思考了很久，夏爾才下定決心。
從幼時起，她就知道父親一直想和母親單獨相處。
沒有外界的騷擾，避開各種族間不斷的紛爭，人類數(shù)十年一次由王位的繼承而引起的混亂。
雖然她極力想避免繼承大公頭銜后所帶來的諸多麻煩，但是……為了母親，她愿意接受和忍耐。
拜倫是半精靈，存活的時間要遠遠高出人類，而且他的目的是擺脫來自神圣帝國無休止的追殺。侍衛(wèi)長一職既能幫他避免這無奈的命運，也能讓她從煩人的政務中脫身。
“我不喜歡管理自己領地里各城主所上報的瑣事，如果你能代替我處理的話……”話還沒說完，拜倫就明白夏爾的意思了。
“關于這點，可以請您放心。侍衛(wèi)長的職責原本就是代大公管理德納爾，接收各地上報的信息?！?p> “那我要向格瑞恩親自解釋這件事嗎？”想單獨行動，又不想再和狡猾如狐的親王再多做接觸，夏爾抵觸的情緒已經(jīng)寫在臉上。
“您不用那樣做，只需訂立新的契約，菲格爾身上的原有契約就會自動解除?！?p> 契約……
想起以前母親曾教過的方法，夏爾伸出手，輕覆于拜倫額間，低喃著他所聽不懂的龍語。
剎時，昏暗的小巷被一股柔和的光亮所籠罩。
待一切恢復平靜后，拜倫注意到自己剛才感到疼痛的右手背上出現(xiàn)了一枚類似徽章的龍型印記。
地上界唯一敢用龍作家徽的，只有弗洛倫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