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兄與妹

　　荀易差使李俊德買東西，從東城到南頭，然后又轉(zhuǎn)到文曲廟，足足折騰到天色漸黑。剛一進家門，就見荀昆黑著臉站在院里。

　　荀昆來拿賬本，結(jié)果等了半天沒等到荀易的人！

　　自己在大堂發(fā)脾氣，白杉等人拗不過他，直到柳子明回來狠狠揍了一頓，總算老實了。

　　“你可算是回來了！”荀昆咬牙切齒：“城門都馬上關(guān)閉，你這是準備讓我半夜在外露宿？”

　　荀家老宅距離晴隆城不近，按照腳程，現(xiàn)在趕路即便是馬車也要到啟明星升起才能到家。

　　“那就在這住唄?！避饕姿菩Ψ切?，他刻意讓李俊德繞路買零食，就是為了折騰荀昆。荀昆想要暗算他，他也有心整一整荀昆，磨一磨對方的煞氣。

　　畢竟是同族，總不能真殺人吧？

　　劉振英和李俊德似乎看出這兄弟倆氣氛不對，劉振英翻出賬本交給荀易，拉著李俊德就要離去：“東西都送來了，我們倆先走！”

　　李俊德將各種食盒放下，連連點頭隨劉振英離開。

　　“別走了！”荀易鉤住李俊德衣領(lǐng)：“既然這么晚了，就在這邊用過飯再走?！?p>　　“不了，我家還有一大家子等著呢！”李俊德陪著笑臉，實在不愿意摻和荀家的內(nèi)斗。但在荀易越發(fā)燦爛的笑容下聲音越來越弱。

　　“昆哥也別走，一起留下吃飯吧?！避饕渍泻舭咨嫉热藢⑹澈兴瓦M去。

　　荀昆當(dāng)即拒絕：“跟你們這些人吃飯，平白落了我的身價！”說完就向門口走去，面帶厭惡之色瞪了劉振英一眼，又對荀易道：“天天和那些下九流的人物鬼混，自己丟人別牽扯我們荀家！你樓上那個姓馬的都是什么東西？這種人你也敢收？”

　　跨出大門，另一只腳還沒抬起，眼前突然一串糖葫蘆甩來。

　　頭一扭，躲過暗算，荀昆大喝：“什么人！”突然目光看到遠處站著的翠裙少女，荀昆臉色大變?！澳恪阍趺椿貋砹耍　?p>　　“荀家？”

　　荀曇抱著一大堆食物，由巷子另一頭慢慢走來：“要說荀家，當(dāng)然是我哥才能真正代表荀家，你這個二房長子哪里來的資格敢做哥哥的主？”

　　荀曇在路上一通采購，花的時間比荀易還多。背后跟著三個茶樓小廝拎著荀曇買回來的食物。

　　不得不說，這兄妹倆秉性相似。荀曇買回來的食物中除卻糖葫蘆外也有烤魚、蜜餞等物口味和荀易仿佛。

　　“大晚上的，你們在門口干什么？”荀曇婷婷立在門口，荀昆不敢說話，似乎想到曾經(jīng)的遭遇。

　　荀易面帶笑意望著自家親妹妹。“你怎么回來了？”

　　“哥！”荀曇如陣風(fēng)一樣抱住荀易，上下檢查荀易沒有傷勢后松了口氣，斜眉對荀昆等人道：“今天我和我哥見面，要好好慶祝一番，你們就都留下吃飯！”

　　荀昆知道荀曇在清源殿修行多年，顧忌荀曇玄術(shù)手段不敢反駁。李俊德二人對視一眼，無奈之下也只好應(yīng)下。

　　“你們把東西放下，柳子明，你去付賬！”荀曇招呼茶館小廝放下東西，一副主人家的模樣指揮，吩咐人上茶備飯。

　　“真好啊，有個妹妹真是好?！崩羁〉赂饕走M屋，望著不遠處的倩影面帶羨慕之色。

　　“你不是也有一個姐姐嗎？”劉振英面帶笑意，看著荀易兄妹倆互動。荀易的藤椅很大，兄妹倆擠在一張椅子上，說著彼此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

　　荀昆悻悻然坐在左邊客座，劉振英和李俊德坐在右邊。

　　“姐姐和妹妹怎么一樣！”李俊德情緒激動指著劉振英：“你們這些有妹的人哪里知道我的痛苦！”

　　想到自家那位彪悍的大姐姐，李俊德?lián)u著頭，往事不堪回首啊！仗著自家天清氣防御無雙，讓親弟弟做沙包給她練武，美名其曰鍛煉弟弟。讓弟弟頭頂蘋果供她練習(xí)射箭，美名其曰壯大膽氣。夜里黑燈瞎火，還要拉著他一起將鬼故事。

　　“你們多好！各家一個妹妹，多貼心，簡直是哥哥的貼心小棉襖。你家綺子知書達理，荀家小妹也是一副溫柔善良的好妹妹樣?！?p>　　溫柔善良？荀昆喝著茶，瞧著靠在荀易身邊的荀曇?！斑@丫頭除了和荀易這小子親近外，族里面誰不怕她？溫柔善良？這沾邊么？不過劉振英的那個妹妹的確有幾分知書達理的模子?！?p>　　劉振英聽李俊德夸自家妹妹，眼中閃過笑意：“綺兒離知書達理還遠呢，什么時候有母親的氣度就好了?！眲⒄裼㈦m然是小戶人家出身，但母親賢良淑德，父親勤勞懇干，守著家中幾畝田地，小日子過得也不錯。

　　“哼哼！”荀曇扭頭看向李俊德：“看在你這么夸獎本姑娘的份上，今天的話就不跟李家姐姐說了。前兩天我在外面還見過她?！?p>　　“她現(xiàn)在怎么樣！”李俊德連忙追問。他姐姐崇拜開國之初的女將瑛候，不滿意家中安排的婚事，在幾年前破門而出，拿著一桿紅纓槍打出晴隆城跑到參軍，差點沒把李太守氣死。

　　畢竟是自家親姐姐，平日里折騰也是家人相處，李俊德同樣掛念自家姐姐的情況。

　　“還成吧，前兩天我見她騎馬仗槍挑了對方三位騎士?！避鲿覍钚篱臍飧挪挥烧ι?。荀曇修煉十二花律，以靈感應(yīng)天地，加上她天資聰慧達到煉氣第三重境界。但是李欣楠不過肉體凡胎，生生靠著軍旅生涯磨礪武藝，竟然也不遜色她多少。

　　“那就好?！崩羁〉滦纳袷婢?，正色拱手：“還請荀家小妹幫忙傳個信，回頭若是楠姐有空，還是回家看看吧?！?p>　　“本小姐記性不好，回去的時候能不能想起這件事，就看人事多不多了?！避鲿倚∈忠粩?，和荀易幾乎一模一樣的笑容看著李俊德。

　　李俊德心中一顫，暗罵這對狐貍兄妹，老老實實道：“回頭小妹離開的時候說聲，我給你送一份大禮?！?p>　　“那多不好意思?！避鲿遗ち藗€身子：“這樣吧，過幾天好像有一個廟會？到時候你陪我和我哥去轉(zhuǎn)轉(zhuǎn)?！?p>　　我去，這是要我付賬?。∠氲浇衲暝?jié)的時候，自己因為和荀易打賭失敗，跟著這對兄妹倆去逛燈會，結(jié)果大包小包自己扛不說，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小金庫統(tǒng)統(tǒng)被他們倆花干凈。

　　唔，這對兄妹倆還很講究給他留下十五個銅板，美名其曰和正月十五應(yīng)景。畢竟元宵佳節(jié)是荀易的誕辰，兄妹倆就將十五個銅板當(dāng)做紅包送給李俊德。

　　盤算自己小金庫里面的銀兩，李俊德一臉糾結(jié)。

　　“行了，別折騰他。你難得回來一次，你哥我請你就是?！避饕装矒嶙约倚∶?，等晚飯備好后和眾人一起用飯。

　　荀曇從小就被送到清源殿修行，荀易兄妹倆聚少離多，就連第一次見面都是荀易父母喪禮的時候。荀易祖父荀鈺親自去清源殿把荀曇接回來，之后每年回來一個月，平常時間根本見不著面。

　　如今荀鈺也走了，荀易只剩下妹妹這一個直系親屬?？梢哉f兄妹二人相依為命。

　　荀易關(guān)切問著荀曇在外生活，荀曇在旁敲側(cè)擊荀易這兩天的情況。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讓自家哥哥差點死于非命？

　　二人親昵，全然不顧旁邊三人。

　　劉振英和李俊德默默扒著飯碗，荀昆黑著臉看著一桌自己不能吃的菜，心中暗罵：“我就知道他們兄妹請我吃飯沒好事！專門挑我不能吃的東西！”

　　大周崇尚分食制，每人身邊都有六道菜。而桌子正中央還有荀曇買回來的熟食。經(jīng)過切割放到個人盤子里。

　　不過這些東西都不合荀昆口味，看了看一周各種肝臟，醬爆、麻辣、五香、水煮。他從來不吃肝臟類的食物，無奈之下將目光放在盤子里的清蒸醉魚。

　　這位大少爺從小挑食，也不習(xí)慣吃魚。小心翼翼剃下刺，吃了兩口突然覺得一陣眩暈?？慈四Ｄ：?，重影慢慢出現(xiàn)，最后看到荀曇的鬼臉：“你……”伸手指著荀曇，說不出話，倒在桌子，呼呼大睡。

　　白杉、黎蘭等下人嚇了一大跳，黎蘭不小心叫出聲來。荀曇瞪了他們一眼：“怕什么，就是給他下點藥讓他好好睡一覺?；仡^帶他去客房休息，明早一大早打發(fā)他離去便是！”

　　白杉和秋浦兩個男丁扛著荀昆下去，劉振英和李俊德心中忐忑，望著自己盤子里的菜不知該不該下筷。

　　“荀家小妹，這……”李俊德指著自己的盤子，擠出笑臉：“我們這，應(yīng)該沒有下料吧？”

　　“你說呢！”少女狡黠一笑：“不知道本小姐是開黑店的嗎？今天不留下點東西，你們也別想走了。”

　　啪！

　　荀易在荀曇頭上輕輕一拍：“別折騰他們，讓他們吃完回家，明天還要上課?！?p>　　“哦?！弊约腋绺玳_口，荀曇伸手輕輕一劃：“清荷承露?！敝讣獾銡饷烀旎没?，一朵清麗脫俗的水蕓花綻開，幾片花瓣飄然落入二人飯菜。

　　二人餐盤里各有一朵美艷嬌小的碧桃花升起，隨即被白色荷瓣抵消。

　　“行了，這就可以吃了?！?p>　　荀易歪著頭：“朔桃醉春？”

　　荀曇在清源殿修煉的心法名叫《十二花律》，據(jù)說是曾經(jīng)一代花神所傳絕學(xué)，經(jīng)過茂德公修整后作為清源殿的至高之法。可以看做修煉法門，也可以看做咒法，更可以看做一門武學(xué)。這是神明修煉絕學(xué)所改良而來，以十二花為正，創(chuàng)下十二花律。和茂林劍的十二樹劍可謂遙遙呼應(yīng)。

　　“嗯。朔桃醉春，御使木靈碧桃施展酒醉迷香，只要一朵朔桃就能讓人睡上一天。剛剛我用清荷承露凈化迷香，可以慢慢吃了。”

　　荀易沒說話，盯著荀曇若有所思。茂林劍作為劍法終歸有些不方便，如果能夠?qū)W會十二花律，或許對自己修行有益？

　　于是，在李俊德二人告辭后，問：“這十二花律好不好學(xué)，如果我要學(xué)，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