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等人沿著弱水河畔一直前行,一路行來,對弱水河那洶涌的氣勢感受極深,在這種壓力下,對神魂都是一種淬煉。
不知道走了多久,凌辰等人穿過一層厚重的灰霧之后,出現(xiàn)在另一個世界之中。
天空一片昏暗,一個灰色的太陽掛在陰霾的半空中,顯得非常的低矮,散發(fā)著黯淡的光華。四周一片空曠,入目所見,全都是光禿禿的石頭,零星的散亂分布著,經(jīng)常能夠看得到干枯碎裂的白骨,寸草不生。
回頭望去,背陰山還在原地未動,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灰霧之中,弱水河奔騰依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
絕塵望著眼前愁云慘淡的場面,劍眉微皺,道:“這里就是幽冥界?怎么看起來跟餓鬼道差不多?”
凌辰和葉靈音都曾經(jīng)深入過餓鬼道,聽到絕塵所言,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葉靈音聲音婉轉(zhuǎn)的道:“我也有這種感覺,陰冷和森然的氣息相似,兩個世界又有所不同,道韻不同,世界之力不同,這里比六道仙府更像是一個真正的世界。世人傳言,天帝的六道仙府就是源自于帝王神城中,六道仙府還不算完整,跟大世界相比,就是差了點什么。”
凌辰和絕塵都是若有所思,在想著天帝和六道仙府的事情。
片刻之后,凌辰感慨道:“想當初,進入六道仙府的時候,我還只是個通靈境界的小菜鳥,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在如今看來,當初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能夠活下來真是僥幸?!?p> 絕塵笑道:“能夠在六道仙府活下來,足以說明我們都有大氣運加身,還是不要多想了,看看現(xiàn)在在何處,想辦法找到空無和尚和紫天才是正事?!?p> 凌辰仔細打量四周的環(huán)境,入目全都是皚皚白骨,充滿了森森鬼氣,尸骨遍野,鬼火隨處可見,到處充滿了腐敗的尸骨。在遙遠的天邊,有一片黑色的霧靄籠罩,遠遠望去,像是一片黑色的心臟。
凌辰眼神一亮,道:“是黑心鬼山!從無名府中得到的信息來判斷,黑心鬼山位于背陰山西部,翻過黑心鬼山,就到了羅剎嶺的勢力范圍,再向前去,就到了無邊亡靈荒原!事不宜遲,走吧,先去黑心鬼山打聽了幽冥界的具體情況!”
他們在進入幽冥界之前,曾經(jīng)專門從無名府中打聽了下有關(guān)地底幽冥界的地理位置,此時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三人毫不遲疑的飛向黑心鬼山,一路上也并未掩飾身形,浩瀚的氣勢雖然并未刻意散發(fā),卻也讓許多兇魂厲鬼噤若寒蟬,不敢出來放肆。
在三人距離黑心鬼山很遠的時候,黑心鬼山的鬼王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這只是個大能之境的鬼王,根本無法與凌辰等人抗衡,畢恭畢敬的率領(lǐng)一眾鬼兵在黑心鬼山上恭候。
等到凌辰三人降臨,那名鬼王恭敬的拱手道:“三位大駕光臨,黑心鬼山蓬蓽生輝,我黑心鬼王特此恭候!”
那名鬼王身上的邪惡氣息,凌辰明白死在鬼王手中的魂靈絕不在少數(shù),眼中寒光閃爍,身上殺意激蕩,竟想就這么出手將鬼王斬殺。
絕塵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聲如劍鳴,化作道音灌入凌辰靈魂深處:“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法則,正如在森林中有叢林法則一樣,狼吃羊,羊吃草,天經(jīng)地義!草被羊吃,草有何罪?羊被狼吃,狼就該死?不吃草,難道讓羊餓死嗎?不吃羊,狼又該怎么存活?他們又有何錯?!”
“在幽冥界中也有弱肉強食的法則,他不殺死其他鬼魂,就會被其他鬼魂所殺,他也是迫不得已!”
“嚴格說起來,修行界也有類似法則,修為高的蔑視修為低的,不平隨處可見!”
“這個鬼王無法改變整個世界格局,便只能適應(yīng)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錯不在他!”
凌辰頓時怔住了,絕塵的話音像是替他揭開了另一層世界的面紗,讓他對整個世界的認識更加的深刻了。
絕塵道喝之音繼續(xù)響起:“正如將軍上陣殺敵,一將功成萬骨枯,哪一個將軍手中沒有無辜生命?你能說他們做錯了嗎?”
“刑場執(zhí)法的劊子手,砍了不知道多少人頭,那些被砍頭的人真的都有取死之道嗎?你能說他們做錯了?”
“英雄豪杰功成名就,哪一個不是手上沾滿了血腥?死在他們手中的人,真的是窮兇極惡之人嗎?就算是惡人,他難道就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善事嗎?”
“各大勢力的崛起,又是用多少尸山血海填起來的?為了搶奪靈脈,又有多少無辜伏尸?”
“這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是非善惡?!”
凌辰完全呆住了,絕塵的話徹底顛覆了他對世界的認知,每一句話又都那么合理,讓他沉思良久。
不止是他,連葉靈音也陷入了沉思。
對面那個黑心鬼王也愣住了,從來沒想到,原來,我殺人還殺的這么高尚,頓時感覺自己高大了起來。殺,當然要殺,不殺才是大逆不道,不殺才是天理難容!他么的,老子怎么沒認識到啊!老子這是在替天行道,以后還要殺更多的人!
感受到黑心鬼王身上越來越強的兇威,絕塵皺了皺眉頭,他本意是勾出凌辰的心魔,讓凌辰渡過心魔之關(guān),沒想到連那個黑心鬼王的心魔也勾了出來。絕塵又望了陷入沉思的凌辰一眼,并未出言。
不僅如此,絕塵還以眼神制止了葉靈音,讓她不要插手凌辰的事情,更想要借助黑心鬼王的變化,來喚醒凌辰的清明意志。
葉靈音天資聰穎,此時也明白了絕塵的意思,明白凌辰雖然斬斷了天帝的影響,天帝的嗜殺對他的影響卻是深入骨髓,造成他現(xiàn)在嫉惡如仇的性格,絕塵正是借助黑心鬼王的事情,勾出凌辰的心魔,讓凌辰自己闖過這一關(guān)。
葉靈音心中雖有擔(dān)心,卻并未插手。她知道,這一關(guān)凌辰必須要過,不然以后對他的影響會更大,可能會讓他在突破之時當場殞落。尤其是,如今他們身在地底幽冥界中,如果真的在兇險的大戰(zhàn)之中被人勾出心魔,凌辰十有八九會當場隕落!
凌辰眸子中隱約有世界的雛形在翻轉(zhuǎn),滄海桑田之變,宇宙興衰之化,陷入了最深層次的思考之中。他腦海中的念頭迅速轉(zhuǎn)動,善惡,是非,黑白,規(guī)則,秩序等等交織纏繞,喃喃自語道:“善惡到頭一場空,是非哪里能夠分得那么清?哪里還有純粹的黑與白,規(guī)則秩序雖有,卻總有人凌駕于規(guī)則之上,要之何用……”
“?。∥沂窃谔嫣煨械?!我要殺!殺!殺!殺死更多的人!”黑心鬼王雙目泛著嗜血的紅光,猙獰的仰天大吼,兇威滔天,他身后的鬼兵鬼將也都跟著厲聲大吼,完全迷失了心智。
這些鬼物雖然嗜殺嗜血,卻對于凌辰等人有種發(fā)自靈魂的忌憚,滾滾兇威沖霄而起,也不敢對凌辰等人動手。
這些鬼物的厲吼聲倒是刺激到了凌辰,凌辰雙目越來越清亮,一字一頓的道:“絕大多數(shù)人都未曾認識到自己所行之事的性質(zhì),明明雙手沾滿血腥,還偏偏以為是在替天行道!整個世界已經(jīng)亂了,難怪會有那么多我行我素的人杰,難怪那些英豪全都不問是非善惡,難怪許多天驕都蔑視法規(guī),難怪有那么多的人都按照本心行事……”
說到這里,凌辰稍微頓了一下,目露奇光的道:“難怪每隔五十萬年都會有浩劫降世!”
“五十萬年來,貪婪,私欲,殺戮,毀滅,邪惡等等來自于眾生的念頭,將眾生自身蒙蔽,整片天地早已承受不住!”
“不破不立!破碎之后,才能重新建立秩序!”
“我一定要還給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這一次,絕塵和葉靈音全都渾身震動,他們從未想到凌辰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走出的心魔,而且,更加堅定了凌辰的道心!連萬界浩劫都無法影響到他!更是定下了一個超大的宏圖!
凌辰說完這些話,元神更加清明,意念更加璀璨,而且還再次凝練,本性彰顯,三種大道全都有些精進!他感到距離大成賢者又進了一步,隨時可能突破,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可以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替天行道!殺!都去死吧!”那個黑心鬼王徹底被心魔所困,手中刷的一下出現(xiàn)一柄黑色鬼刀,猙獰的面容陡然轉(zhuǎn)向凌辰等人。
凌辰踏出那一關(guān)之后,對于眼前的黑心鬼王的殺心也沒那么嚴重了,見到黑心鬼王的變化,隨手化出一大片朦朧的輪回法則,將黑心鬼王連同一眾鬼兵鬼將全都籠罩,發(fā)出一聲聲道喝:“在幽冥界中,你可以遵守弱肉強食的法則,卻不能打著替天行道的名號!你可以殺兇魂,可以殺厲鬼,卻不能濫殺無辜!”
“如若進入人世間,你就要收起兇性,自覺按照人世間的規(guī)矩行事!”
“無論是修鬼,修魔,修妖,修仙,修佛,還是修道,都決不可丟掉本性!鬼修也不是非要嗜殺成性,也可以賞善罰惡!也可以恩怨分明!”
“要做情緒的主人,不能被情緒所掌控!否則,修之何用?!”
輪回法則盡去,以黑心鬼王為首的各種鬼物也都恢復(fù)了心智,望向凌辰的目光中充滿了尊敬和感激,畢恭畢敬的朝著凌辰和絕塵行了一禮。
黑心鬼王等人明白,換做其他人,早就對他們進行除魔衛(wèi)道了,絕塵喚醒了他們的心魔,凌辰破除了他們的心魔,還為他們指出一條修行大道,以后的修行之路將會走的更遠,讓他們心中都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