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臣下覲見皇上自然是免不了叩頭問安那一套把戲,倒也無甚說頭,不過出乎李曄意外的是:這頭也磕了,禮也見了,卻始終沒聽見叫起的聲音,剛尋思著李治是不是有意讓自個兒父子倆多跪一會兒出出丑之際,但聽一陣倉促的呼吸聲響了起來,李治竟然親自跑下了寶座,疾步走到了李貞的身前,親手將李貞扶了起來,語帶哽咽地說道:“八哥,許多日子不見了,朕可是想你了,這一向可好?”
“好,好,臣一切都好,有勞皇上掛念了,臣感佩在心。”李貞同樣是一臉子激動狀地回答道。
呵,這哥倆個兄弟情深的戲碼都演得不賴,頗有演技派宗師的風(fēng)范,至少大殿上侍立著的那些宦官、宮女們就沒少被這幕場景感動的熱淚盈眶的,不過嘛,這一套卻騙不過李曄,盡管李曄始終跪倒在地,頭也不曾抬一下,可耳朵卻尖著呢,一聽這兄弟倆略顯造作的語調(diào)便明了這哥倆都在表演呢,心里頭不由地感慨萬千:政治動物就是政治動物,從古代到后世都一樣,不會演戲的政客絕對是個可憐的失敗者。
“八哥,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小三兒?”正當(dāng)李曄胡思亂想之際,冷不丁聽到李治將話題扯到了自個兒身上,忙收斂了一下心神,按著事先早已練習(xí)妥當(dāng)?shù)亩Y節(jié),恭敬地磕了個頭,高聲道:“臣,相王三子李曄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免了,免了,來,快快起來,讓朕好生瞧瞧?!崩钪螡M面春風(fēng)地說道。
起就起唄,誰怕誰來著。李曄干凈利落地起了身,瞪大了眼,仔細(xì)地打量了傳說中的那位“昏君”,呵,還別說,史書有時候真靠不住,面前這位李治壓根兒就不像史書記載的那般是個昏庸之輩,至少那雙炯炯有神的眼中閃動的全是睿智的光芒,再加上剛才那場感情戲碼,面前這主兒明顯不是啥善類,不過身子骨不太好倒是真的,略顯得單薄的體型,再加上蒼白的臉色很好地證實(shí)了這一點(diǎn)。
“好,不愧是我老李家的千里駒?!崩钪我灰娎顣下渎浯蠓降臉幼?,高興地從手上褪下一串玉制手鏈,遞給了李曄道:“這是朕常用之物,今兒個就給小三兒當(dāng)個見面禮好了?!?p> 哇塞,好東西??!李曄眼尖得很,立馬認(rèn)出這串手鏈價值不菲,那玉竟然是溫玉,沒個萬兒八千貫的可拿下不來,心中大喜,不過臉上卻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君有賜,不敢辭,臣謝主隆恩?!?p> 李曄彬彬有禮的樣子逗得李治笑得前俯后仰,多半會才止住笑,突地回首對尚站在大殿前頭的兩個五六歲左右的孩子說道:“弘兒、賢兒,還不快來給你八伯、三哥見禮?!?p> 啊哈,敢情這兩小屁孩就是李弘、李賢那兩倒霉蛋,哦,可憐的娃,再過個十來年都得死在武媚娘的手中,天可憐見的。李曄很是好奇地將急匆匆走上前來的李弘、李賢打量了一番,心里頭嘰嘰歪歪個不停,可腳下卻沒停,緊走了幾步,迎上前去,恭敬地行了個半君之禮道:“臣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英王殿下?!?p> 六歲的李弘,身子骨弱得很,滿臉都是病態(tài)的紅暈,一見李曄給自己見禮,忙搶上前去,客氣地伸手虛扶,笑著說道:“免了,三哥不必行此大禮,大家兄弟一體,原也無須如此?!?p> 五歲的李賢則是好奇地跑到李曄的身邊,一雙大眼瞪得渾圓,直愣愣地看著李弘,老半晌才冒出一句:“哇,原來哥哥就是神童啊,那首《春曉》可真是寫得太好了,三哥如何作的詩,能教教小弟嗎?”
厄,如何作的?抄的唄,嘿嘿,只要你小子穿越到后世,買上幾本《唐詩三百首》再回來,一準(zhǔn)也能成為偉大的詩人。李曄心中暗笑,不過嘴里卻很是客氣地說道:“英王殿下過譽(yù)了,詩者,小道也,并非經(jīng)世之道,娛情可以,治世不能,非為上位者所應(yīng)深究之道?!?p> “好,這話說得太好了,弘兒、賢兒可得牢記在心,多跟曄兒學(xué)著點(diǎn)?!崩钪喂恼拼笮ζ饋?,末了,揮了下手道:“弘兒,爾等帶曄兒去見見皇后罷?!?p> 曄兒?嘿,有意思,看樣子咱的舉止算是過關(guān)了,至少給李治留下了個好印象,哈哈,成了!眼瞅著計(jì)劃一步步地實(shí)現(xiàn)了,李曄心里頭可是得意得很,不過禮數(shù)上卻是不失的,恭敬地再次跪安之后,這才由李弘、李賢陪著往后宮走去。
啥?這就是武則天,那個傳說中貌若天仙的主兒?不會吧?樣貌倒是過得去,保養(yǎng)得也好,都三十四、五了,看起來還像是二十六、七的樣子,可要真說美貌卻也不見得美到哪去,最多也就是個七十五分的水準(zhǔn)罷了,嘿,估計(jì)是那個“功夫”了得罷,就這樣子也沒啥出奇的。李曄一見到武媚娘,緊趕著便跪下磕頭請安,嘴里頭問著安,可心里頭卻暗自叨咕個不停。
“免了,曄兒起來罷,來,到本宮這兒來?!蔽涿哪镙p笑了一聲,招了下手示意李曄走上前來。
曄兒?呵,叫得倒是滿順溜的嘛,有意思,得,瞧瞧武老婆子打算唱哪出戲。李曄很是恭敬地磕了個頭,這才起了身,緩步走到了武媚娘的身前,垂首而立,一派目不斜視的少年老成樣。
武媚娘饒有興致地看了李曄好一陣子,突地笑著說道:“昨夜梁園里,兄寒弟不知。庭前看玉樹,腸斷憶連枝。好詩!曄兒能寫出如此佳作,這神童之名著實(shí)名至實(shí)歸。俗話說詩由心譜,本宮對曄兒如何能構(gòu)思出此等佳作好奇的很,不知曄兒可否為本宮講解一、二?”
厄,我靠,這么直截了當(dāng)?這該死的老婆子還真他媽的不好應(yīng)付!冷不丁聽武媚娘談起了這首《憶往昔》,李曄的心里頭頓時猛地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