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雙眼有些無神的望著天空。
十五六歲的年紀(jì),俊俏且略顯陰柔的面龐,如不是穿著粗衣布衫,別人一準(zhǔn)會以為他是個女孩子。
男身女相,很難想象會是一個貧苦家庭的孩子。
眼下正是中午,烈日當(dāng)空,周凡的爹娘還在田地里忙碌。
其實他家田里的農(nóng)活早就干完,但還是要去別的田地為他人干活。
自從周凡的爺爺過世,他們家便在家族里失去了地位,雖然衣食不算太愁,但想要負(fù)擔(dān)起他讀書的費用,卻還是有些勉強(qiáng)。
周凡從小便喜歡讀書,以前爺爺還在的時候,他上完了族學(xué),認(rèn)識字懂得東西也很多。或許是見他喜歡讀書,當(dāng)時家里已經(jīng)決定等他十六歲時,便送去外面的大城趕考,只要落個一官半職,也就算是出人頭地了。
只可惜,一年前他爺爺患病去世,家族里那些親戚為了多得些財產(chǎn),硬是把他們一家的那份給奪走,因此周凡讀書的機(jī)會沒有了,家里也變的一貧如洗。
周凡看著碧藍(lán)的天空,眼神里滿是迷茫;他曾經(jīng)幻想過自己大考得選,成為官員之后出人頭地,但現(xiàn)在家里付不起他讀書的錢,更別說送出這平齊縣到那些大城里參加大考了。
“唉,周凡啊周凡,這輩子你也就耕耕農(nóng)田,讀書做官……還是不要想了?!?p> 嘆息一聲,周凡有些頹然的在院子里晃蕩起來;雖然家里衣食不愁,但卻也沒有多余的錢給他零花。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院墻角下,看了看院門,仔細(xì)聆聽了一會兒動靜,隨后神色一動,開始挖起了土。
不多時,一小瓦罐便被他挖了出來;他極為珍重的打開,看了看里面的銅錢,神色不禁再次茫然起來。
“四十三文……”
周凡呆呆的看著這些銅錢,這些錢是他存了好久才存下來的,本是想著用來換些書讀,但一想起爹娘辛辛苦苦的樣子,他便又舍不得花掉這些錢了。
“罷了罷了,這書不讀也罷……大不了以后去縣里私塾當(dāng)個教字先生……”周凡想到這里,眼中閃過一抹決意,他把瓦罐拿了出來,隨后將土填好,走進(jìn)了屋內(nèi)。
“小凡啊,你在干啥啊,前幾天我給你借來的書看了沒有?”
就在周凡剛想要把瓦罐放進(jìn)爹娘房間時,院外一道疲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隨著吱嘎一聲的門欄響,一個年過五十的男子,扛著一把鋤頭緩緩走了進(jìn)來。
他也是一身粗布衣衫,但跟周凡相比卻是多了許多補(bǔ)丁,有的地方甚至還是破破爛爛,沒有縫補(bǔ)。
來人正是周凡的父親,周漢山。
周凡在聽到聲音后,慌忙的將瓦罐放在他爹娘的房間里,隨后輕步走到自己房內(nèi),拿起那本他早就倒背如流的書籍,看了起來。
“我正在背,爹你回來了就多休息一下吧。”周凡有些緊張的說道,他雖然早已把這本書背的滾瓜爛熟,但他不想讓爹娘看到他無所事事的樣子。
“唉,周凡啊,你可要好好讀書,咱雖然去不了大城趕考,但縣里的縣考爹這次說什么都要讓你去。”
周漢山說著,嘆了口氣,走進(jìn)了自己房間,沒過多久,他便驚咦一聲。
“周凡你給我過來!”周漢山動怒的聲音傳了出來。
周凡聞言連忙神色一變,急忙起身去到了隔壁爹娘房間。
此刻周漢山手里拿著那小瓦罐,神色嚴(yán)肅的看了過來。
“說,這罐錢你咋來的?”周漢山語氣冷酷,眼睛死死盯著周凡,神色更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
周凡看著自己的錢罐,剛要開口解釋,就見自己的父親突然身體搖晃起來,頓時,周凡心里一緊,連忙想要去扶住父親。
“別動我,你給我老實交代了,這錢你是怎么來的?難不成……你去偷人錢了?”周漢山臉上蒼白毫無血色,他看著周凡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氣憤的將瓦罐重重的放在桌上。
他緩緩的坐在椅子上,神色露出慘然之色。
就在這時,周凡母親周王氏走了進(jìn)來,慈眉善目的臉上顯出一絲慌亂,急忙問周漢山道:“他爹你這是怎么了?”
周漢山?jīng)]有理會周王氏,此刻語氣嚴(yán)厲,神色冷淡的對著周凡說道:
“周凡啊周凡,爹是怎么教導(dǎo)你的,家里再苦再窮,我們也不能去拿別人的東西啊,趕緊的,你偷了誰家的,你給我將這錢還回去,我周漢山丟不起這個人!”
周凡神色委屈,咬了咬牙,如實道:“爹,這錢是我的……我存了一年,一共四十三文!”
周漢山神色一愣,眼中盡是無法置信。
“這些錢……是你存的……”
周凡看著爹娘,一時間心里有些苦澀,紅著眼睛說道:“爹,這些錢是爺爺死后我就開始存的,這都存了一年了,除了三叔幾次過節(jié)給我的,加上你們給的,剛好存了四十三文?!?p> 說到這里,周凡心中一涼,眼淚緩緩落下,但他沒有哭出來,默默的擦干眼淚,看著一臉錯愕的爹娘,他深吸口氣道:
“爹娘,我想通了,明年的縣考我不去了,等我到了十六歲就去縣里私塾當(dāng)教字先生?!?p> 周凡爹娘對視一眼,看向周帆的目光不禁苦澀起來。
“小凡啊,先前是爹錯怪你了,可是這縣考爹無論如何都要讓你去參加!”說著,周漢山珍重的將那個小瓦罐重新放好,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摔掉了兒子的一番心意。
“二哥二嫂,開飯了嗎?”
就在一家人陷入沉默的時候,一道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是三弟,趕快孩兒他娘,去廚房準(zhǔn)備準(zhǔn)備,三弟定是特意來看望我們?!?p> 周漢山急忙催促道,然后看了看周凡,嘆了口氣說道:“小凡啊,你三叔來了,你去迎他進(jìn)來,爹去后院把咱家酒取來?!?p> 周凡連忙應(yīng)是,他神色一掃之前的苦澀,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趕忙的來到了屋外。
“三叔,你來了?!?p> 他笑著對著走進(jìn)來的中年男子說道,這中年男子穿著樸素,但比起周凡卻是要好出很多。
這人赫然就是周凡三叔,周漢江,周凡很了解這個三叔,在親戚里,只有三叔才是對他一家最好的;每逢過年過節(jié)的都少不了送禮,而且為人豪爽,在外地跑商做生意,不依托于周家,卻在周家里地位很高。
此刻,周漢江看了看周凡,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錯不錯,已經(jīng)快是十六歲的小伙子了,幾個月不見,人越俊了,個頭也長了。”
話語間,他帶著周凡走進(jìn)了屋內(nèi),看看拿著兩壇酒出來的周漢山,頓時笑道:“二哥,我這也不是第一次來,還搞這么隆重?!?p> “老三,說這話你就見外了,自從你大伯死了,這家里頭要不是你經(jīng)常接濟(jì),我們一家早就餓死了。”
周漢江聞言,連連搖頭,笑著和周漢山聊了起來。
周凡在一旁看著,神色中也難得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時,周王氏也端著幾個小菜走了進(jìn)來,她看了一眼周漢江,關(guān)切道:“三弟啊,這陣子在外做生意可還順利?”
“嫂子,我一切都好,這次我來主要是跟你們說個事情,小凡,這事跟你有關(guān),你也過來聽聽。”周漢江面色突然認(rèn)真起來,周凡連忙坐在一旁,認(rèn)真的聽了起來。
“二哥,嫂子,這次我回來也是為了這事,你們有沒有聽說過赤靈學(xué)院……”
“赤靈學(xué)院?老三,你說的可是那個擁有靈師的學(xué)院?”周漢山在聽到赤靈學(xué)院后,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要知道,在這平齊縣內(nèi),曾經(jīng)有過一個靈師,那是何等的風(fēng)光,即使縣令見了也都得下跪行禮。
“正是那個里面盡是靈師的赤靈學(xué)院,這次我回來也是接到了族里通知,這次我們周家得到了赤靈學(xué)院今年的三個招收名額,大哥家一個,我一個,還有四弟一個?!?p> 說到這里,周漢江臉上一笑道:“二哥你也知道,我上一年才娶的妻子,娃也才剛剛滿月,要這個名額也沒用,所以啊,這個名額還是給小凡好了。”
周漢山聞言,神色猛地大變。
“這怎么能行…老三,這名額這么貴重,我家周凡哪能要這名額……”
“二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記得小時候祖父要把我賣給徐家做書童,要不是你跪在他房前一宿才改變了主意,哪能有我現(xiàn)在的日子?!?p> “這這……”
周漢山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就這么定了,下個月赤靈學(xué)院就派人來接,我看小凡這孩子打小就聰明,一準(zhǔn)可以被選上,到時候?qū)W有所成,我看家族里那些親戚還敢看不起二哥?!?p> 周王氏充滿了感激,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對著周漢江一拜。
“三弟,嫂子在這里謝謝你了!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家小凡這輩子都沒這種機(jī)會!”
周漢江頓時大驚,連忙扶起周王氏,“嫂子,這些年來你也吃了不少苦,等小凡這孩子真成了赤靈學(xué)院的學(xué)生,你也就可以好好和二哥享享福了;這事就這么定了,下個月我就來接小凡?!?p> 周凡呆呆的看著激動的爹娘,比起自己爹娘,他更清楚靈師在這個縣城,甚至在這個國家那是何等的高貴,一想到自己也可能成為靈師,他心里便有種做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