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男子的長指，緩緩從她的下顎，游離到她的眉眼。都說女子的風(fēng)情便是那黛眉水眸，偏偏這琥珀的眉眼，生的俏麗甜美，若是她跟男子撒嬌，又有多少男人可以鐵石心腸拒絕她的請求？

　　雖不是絕色妖媚，卻也是禍水一個(gè)。

　　南烈羲冷笑著，下顎緊繃著，俊顏覆上一層冰冷氣息。“你以為外面才是地獄，殊不知，韓王府也可以讓你半死不活，生不如死。小丫頭，跟本王談條件，你要付出巨大的代價(jià)?！庇腥酥浪狼粼谒?？最好是有這個(gè)人，也讓他開開眼界，看看這個(gè)世界，能有誰跟他南烈羲公然作對！

　　話音未落，他的手掌已然收緊，琥珀的下顎成為他的掌中物，動(dòng)彈不得，她只能仰高著蒼白小臉，秋水眸子無力的輕閃?！扮晔譄o縛雞之力，韓王要?dú)⑽?，隨時(shí)都可以?！?p>　　南烈羲大笑，他卻沒有半分心軟，俊顏湊近她的耳畔，高挺鼻梁嗅著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獨(dú)特香氣，他身邊的女人都喜愛各色各樣的香粉，唯獨(dú)琥珀身上沒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只有——女子與生俱來的體香，淡淡的，卻很安神。

　　“你又錯(cuò)了，一般人是不用我動(dòng)手的，本王可不是惡魔，唯獨(dú)喜愛血腥味道?！?p>　　他南烈羲要人死，手下殺手多得是，要何等的獨(dú)特身份，才能讓他親自動(dòng)手呢？他不喜歡，臟了自己雙手。

　　“你以為本王喜愛女人，就真的會(huì)甘愿成為你復(fù)仇的踏板？”南烈羲驀地松開手，一把推開琥珀的嬌小身子，墨黑眸子折出冷光，一身寒意，說的不屑一顧，嗤之以鼻?！靶⌒∧昙o(jì)，卻出賣自己的身體給男人，依我看來，就算你是真的上官琥珀，上官家的教養(yǎng)不過如此。他日你若長成，豈不是手段繁多，毫不知自愛自重，周旋于男人群中，淪為玉臂千人枕的浪婦？”

　　他不是沒說過重話，他的冷漠她也不是第一回見。

　　不同以往的是，他沒有笑。

　　琥珀猶如置身寒冬，感受到陣陣刺骨的陰冷。

　　就算冷笑也好也罷，但此刻沒有笑容的南烈羲……好可怕！

　　南烈羲逼近一步，琥珀便退一步。方才與他爭辯的勇氣霎時(shí)化為氣泡，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說她終將淪為娼妓，他說著他嫌惡她這種人，更闡明了他絕不會(huì)讓她如愿以償，說完這一席話，臉上那抹在笑，卻又不像笑的笑容——扎痛了她。

　　這個(gè)世上，每個(gè)人都會(huì)跟南烈羲這么想。

　　是啊，她是輕賤自己的心，輕賤自己的身體……

　　她無力地垂著雙手，受傷的右手腕似乎舊傷再度裂開，只有琥珀一人清楚，這一回，裂開的是她的心，她覺得無助又困惑，迷惘又悲痛，孤單又寂寞，她一閉上眼，回想起的那張臉，卻是軒轅睿的清雋溫雅。

　　她蹙眉，想哭又哭不出來的痛入內(nèi)心，但她內(nèi)心的秘密苦楚，卻惟獨(dú)留給自己品嘗。她真的開始動(dòng)搖，或許茍活一輩子也比臣服于男人腳下要來的強(qiáng)，離開韓王府，這里不是她的家，永遠(yuǎn)不會(huì)讓她身心溫暖。跟地下水溝的老鼠一般，她逃避追殺，在外過平凡人的生活，或許才不會(huì)給上官家蒙羞？

　　她不能讓人因她而毀謗污辱上官家，這樣的罪名，她擔(dān)待不起。

　　南烈羲面無表情，冷著臉看她——那個(gè)坐在窗邊，眺望遠(yuǎn)方的落寞孩子。

　　“本王不養(yǎng)閑人，你若想報(bào)恩，就讓本王把你許給別人?！彼麃G下，這一句話，毫無情緒起伏，仿佛她不過是隨意買賣的一個(gè)下人。

　　空氣之中，只剩下他的低沉冷傲嗓音，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

　　南烈羲薄唇輕扯，黑眸閃著魔魅寒光，更多的殘忍，還未說出?！胺凑?，對方只要有權(quán)有勢就可以，你為了報(bào)仇，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犧牲。本王就成全你，他日目的達(dá)成可別忘了本王?！?p>　　琥珀沉默著，依舊沒說話，沉默的像是一尊雕塑。一路走回庭院，她失魂落魄。

　　“丫頭，你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讓主子勃然大怒？”趙老三一副愁眉樣，屋子門口守著兩名侍衛(wèi)，是南烈羲派來的，說是韓王要把琥珀天一亮就送出府，如果她逃跑，他們手下絕不留情。

　　絕不留情是他們的暗語，趙老三明白，如果琥珀趁著天黑逃跑，那是殺無赦。

　　他在屋子里面踱來踱去，急得滿臉通紅。居然韓王要把她送人，他當(dāng)然舍不得。

　　“要不，丫頭，我去引開他們，你逃吧。”他摸著頭腦想了半響，粗人不比智者，只能有一個(gè)方法。

　　“三叔救我一命我很感激，這回若因?yàn)殓?，讓你得罪韓王，或許要死的人，就是三叔了?！彼f的含蓄，笑著移開視線，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她不逃。

　　趙老三不過是南烈羲手下的食客，雖說聽命于他，也不見得交情多深，對于南烈羲那等的男人，網(wǎng)羅天下食客，拋棄一個(gè)食客稀疏平常。

　　“哎——”趙老三實(shí)在詞窮，這丫頭年紀(jì)雖小，卻不想牽累他，他只能重重嘆氣。

　　“真不知韓王把你送給什么人，若是富家子弟也好，免得你到處漂泊受苦?！?p>　　趙老三想著，這么說道。

　　琥珀聞到此處，倒是不心急，也不苦悶，只是微微一笑。

　　“三叔，我違抗他，是死，我逃走，是死，怎么都逃不了個(gè)死字，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我想用自己的雙腳走出去，可不想橫著出去?！彼f笑，恢復(fù)成往日那個(gè)愛笑的明朗女娃，她深呼吸，然后躺下，和衣而睡。

　　“丫頭你還能開玩笑。”趙老三愣了愣，他是見過不少膽識(shí)過人的，不過此刻她的平靜笑靨，卻讓他生出幾分佩服。她除了長得一副好模樣之外，跟其他丫頭片子最大的不同，是她愛笑不愛哭。十來歲的年紀(jì)，在他的印象中都是些多愁善感心思細(xì)膩情緒聳動(dòng)的女兒家，偏偏她不是。

　　就連生在刑場，她也沒有留下半滴眼淚，如今也是，她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