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正在這千鈞一發(fā)，回憶著往事臉色越來越白的琥珀，突然聽到南烈羲帶著笑意看她的模樣，黑眸中閃耀著詭譎的顏色。“本王跟你爺爺上官洪，在朝廷上，是敵是友?！?p> 他若跟爺爺有過過節(jié)，或者根本不是同道中人，會由著她利用他嗎？
南烈羲看得出來，琥珀已經(jīng)讀懂了他的眼神，薄唇勾起，他的冷魅，發(fā)揮到了極致。“本王希望上官洪活著，還是去死——”
這一句話，是她的禁忌，刺傷了琥珀。
她猛地?fù)P起手掌，卻還未揮上他的俊顏，手腕處卻傳來一陣悶痛，她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掌，它正因為被南烈羲的大掌大力握緊而落在半空，手背上浮現(xiàn)好明顯的青筋。
他的力道若再大三分，足夠折斷她纖細(xì)的手腕，她的臉色愈發(fā)灰白，揚(yáng)聲大喊著，“放開——”
南烈羲冷笑，卻一分分增大力道，他不是放縱女人的軟弱男人，也不懂憐香惜玉在他身上的必要性，指節(jié)中的咔咔聲清響在空氣中，他的低沉嗓音伴隨著殘忍?！斑@么驕縱的個性，讓本王有點(diǎn)想相信你的話了，或許你真的是上官洪寵在手心養(yǎng)出來的孫女?！?p> “怎么不哭？”
他饒有興味地盯著她，力道卻拿捏的清醒，他不喜歡她眼睛深處的倔強(qiáng)，此刻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瞳，幾乎要燃火起來，若是她身有武藝，或許早就取出劍，殺個一千次一萬次了。
兩人依舊僵持著，她聽到最終骨節(jié)斷裂的聲音，劇痛蔓延在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什么是十指連心的痛，她這回才領(lǐng)悟。
大汗淋漓，她的呼吸都不再平穩(wěn)，身子無聲滑落。
“因為我恨……恨他們，我不哭，哭了讓他們看著我笑……我不能哭……”
她蜷縮著身子，手腕疼得失去所有知覺，她覺得手就要廢掉……朦朦朧朧之間，有人俯下身來，伸手，滑過她眉頭緊鎖，鑲嵌著痛苦的芙頰，欣賞她顫抖模樣。
她的淚眼之中，只剩下南烈羲一個人。
他不問琥珀口中的他們是誰，他在笑，笑的溫和迷人，仿佛不知道，她被生生折斷手腕筋骨錯裂是何等的苦楚。
他南烈羲，完全顛覆世人的認(rèn)定——一個笑起來很親切的人，也可以是只猛獸。
南烈羲并未答應(yīng)她。
事實上，琥珀看到他，已經(jīng)是幾天前的事了。
他用血淋淋的痛苦，告誡她如今的身份，是卑賤的下等，而他才是主宰她命運(yùn)和生死的主人。
她是光著身子，昏倒在地毯上一夜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右手腕早已麻木的毫無知覺了。
她以為她的右臂已經(jīng)廢掉，若不是第二天老三來看她及時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替她診治，她根本無法料想結(jié)果會如何。
“三叔，以后就讓我這么叫你吧?！?p> 她的手腕上纏著好幾圈白色紗布，她不愿告訴任何人她受傷的真相，南烈羲踐踏她的自尊傷殘她的身子，都是她說不出口的殘忍。
她看著眼前一臉兇相大老粗模樣卻對她很好的中年武夫，微微一笑，這么說道。
老三挺起胸膛，他是武夫，卻又是熱血真漢子，豪爽直接地詢問?！把绢^，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我趙老三能夠幫你的，一定會出手?！?p> “我想問，三叔你是學(xué)過武的，可否看看我有沒有這等資質(zhì)呢?！辩觏庖婚W，直直望入趙老三的眼睛，南烈羲拒絕助她一臂之力，她只能靠自己。她已經(jīng)從那家豪華美麗的廂房之內(nèi)搬出來，像是過客一般，南烈羲不在乎她的死活，她便跟隨著趙老三，住在他的屋子。
趙老三一開始不同意，但她坦誠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fù)擔(dān)，如果連他都不愿收留她，她自然只能離開韓王府。
趙老三是個粗人，一心想著找個乖巧懂事的養(yǎng)女，像他這等的食客殺手，哪天死都無法預(yù)料，總要留個后人為他收尸祭奠才對。琥珀出現(xiàn)的時機(jī)正好，她又喊他一聲三叔，他最后就把心一橫留著琥珀入住他的屋子。
他睡地鋪，把床讓出給琥珀，如此已經(jīng)過了三天，相安無事。
他的黝黑臉上，出現(xiàn)一道尷尬神色，“這個，勤能補(bǔ)拙，習(xí)武可以，但你的身格也并非天賦異稟，恐怕成效不大……”
“是嗎，真失望?！彼隣砍吨鄞揭唤牵斜M是苦澀黯然。原本想，她的爹娘皆為王朝武將，她以為自己也繼承了學(xué)武的天性才對。
一介女流，毫無武藝，她有些迷惘，不知該如何復(fù)仇。
“而且，你的手傷了，又沒有及時醫(yī)治，他日就算活動自如，要想練劍耍大刀，都不可能了?！崩先倪@一句，已然斷絕了琥珀的所有機(jī)會。
她是曉得的，現(xiàn)在的右手，連握拳這等小事，都無法完成。她雖然還是微笑模樣，一旦用力，那纏著白紗的纖細(xì)手腕，卻已然無法克制的輕顫。
她之前的世界太小，不曾遇過南烈羲這等的男人，所以才會嘗到苦果。
她不明敵友，想得太簡單，就算成為南烈羲的女人，他也不會被女人的思想而牽制。
她果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不懂世間險惡。
“對了，今天老宰相大人出殯，我還沒問丫頭你，到底是怎么跟上官家的血案扯上關(guān)系的，喂，你要去哪里啊——”老三話音未落，已然見到琥珀臉色死白，匆匆忙忙推開門走出屋子。
他怎么喊，她都不停下步子來。
她去的太晚，街巷中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只剩下隨風(fēng)飄逝的白色紙錢，晃晃悠悠，在半空中舞動。
送殯的人群，已然走遠(yuǎn)，只剩下遙遠(yuǎn)的悲戚絲竹聲，像是在山澗中回響的回音，一聲聲，斷斷續(xù)續(xù)，幽幽的，讓人忍不住落淚下來。
那張帶著稚氣童顏的面孔，眉眼上染著一分陰暗，她覺得自己好寂寞，歡歡喜喜地出嫁，卻悲劇收場。
毫無寄托，她的心里像是空蕩蕩的，被生生挖掉一塊，怎么也拼補(bǔ)不回來。她緩緩伸出纏著紗布受傷的右手，眼看著那一片素白的紙錢，默默的，吻上她的柔嫩手心，她想要握緊，卻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陣微風(fēng)襲來，那一枚紙錢，再度隨風(fēng)遠(yuǎn)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