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紅霞披掛在天上,遠遠看去,天地間成了熱情如火的赤色,連風(fēng)沙也在這一刻染上了迷幻的色彩。
寧光待在自己的帳篷里,全神貫注地感受著軍營里的靈力波動,特別是惜月所在的方位,可是集中精神力好久,也沒有半分收獲。
莫非,被她識破了?
可是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哥哥知道在之外,再沒有人知道了。
天已經(jīng)黑盡,外面的火光映得帳篷的一面通紅。
也許應(yīng)該再耐心一點。
不知為何,原本是強撐著的耐心一下子就擴張開來,寧光覺得整個人十分放松,完全不知憂慮為何物,她自覺地躺在床上,閉上雙眼,進入甜甜夢鄉(xiāng)。
她太輕了,輕易就飄了起來,觸到天上的白云,穿過柔軟的云層,到達了天頂,她很想要把擋在面前的天給捅破,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個什么樣子,輕輕的一陣風(fēng),她就向上飄啊飄啊,只是手上綁了一根繩子,她沒辦法飛得更高了,手腕的劇痛讓她急速變重,云和風(fēng)都承受不了她的重量,任由她流星一般從這天穹頂向下跌去。
風(fēng)聲鶴唳,下落的速度太快,風(fēng)呼嘯而過的聲音震得她的耳朵生疼,她舉起雙手捂住耳朵。
是跌回地面了嗎?為什么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整個世界從萬種尖厲變?yōu)榧澎o一片,除了腦袋還有點疼,覺得一切都正常了。
睜開眼睛,寧光看到的是炎焰那張擔(dān)憂滿聚的小臉,再把頭偏一點,就看到融煦站在中央,面前伏了一團黑影。
“姐姐,你沒事吧?剛才差點把我和煦哥哥嚇死了?!毖籽婵吹綄幑庑堰^來,緊繃的臉終于放松下來。
寧光打算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力氣,炎焰看到寧光的眼神,就扶著寧光,讓她倚著自己坐在床上。
“那個人是誰?”
寧光聽到自己有氣無力的聲音,都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來獲得一點精神,五個字,就讓肺里面的氣息差些枯竭。
融煦看到寧光的模樣,心頭一疼,這丫頭什么時候像這么虛弱過啊,即使是每天背誦一張羊皮卷,她也是活蹦亂跳的。
“他不肯說。”
融煦也走過來坐在寧光旁邊,把寧光的身體搬過來靠在自己身上,試圖為她輸入靈力,可是她的身體把所有輸入都擋了回來。融煦無奈,只能好好抱著她。
“姐姐,要不要我現(xiàn)在就殺了他?”炎焰眼睛里燃燒著純凈的金色火焰,他很久沒有這么憤怒了。
寧光沒有力氣說話,只能看著融煦,她知道融煦能夠明白的,兩人之間的默契比起主仆關(guān)系更值得信賴。
“先留著吧,等光光恢復(fù)了體力再說?!?p> 炎焰雙眸一閃,行兇者周圍就多了一個火圈,只要里面的人不碰到火焰,火焰就是無害的,如果里面的人不安分,火焰就會好好地讓他領(lǐng)教一下什么叫做烈火焚身。
寧光看著黃色的火苗不緊不慢的燃燒著,疲憊感襲來如潮水,只能閉上眼睛,墜入那無邊黑暗的世界,不知落到何處才是盡頭。
手腕處的溫?zé)峤o寧光帶來了一些安慰,氣流由手腕擴散至全身,黑暗世界的外殼逐漸脫落,七色的光彩從黑暗的夾縫中頑強地迸發(fā)出來。
黑殼全都消失后,七色光開始在空間中到處穿梭,當(dāng)不同顏色的光撞在一起,兩種光就會消失,而新的顏色就會產(chǎn)生,新的光比原先兩種光合起來的力量還要強大,它鯨吞蠶食,把剩下獨自奮戰(zhàn)的光融合到自己身上。
最后剩下的,只有五束較大的光芒,分別是紫紅、品紅、青綠、靛藍和黃綠色,他們排成五角形,寧光處在五角中央,色光卻對她毫不在意,只是虎視眈眈地盯著敵方。
也不知是誰先動了,五束光飛快地劃過寧光眼前,本以為他們會斗個天翻地覆,沒想到他們的目標是自己。
色光的速度很快,埋頭扎入了寧光的身體,五束光都匯聚成功之后,寧光感覺全身滾燙眼前是無邊無盡的白,亮得刺眼,比起黑暗更加可怕。
在純粹的光明中和在純粹的黑暗中一樣,什么也看不見。
她醒了過來,眸子變?yōu)樯畛恋淖仙?,滿頭青絲變?yōu)榻鹕旧燥@稚嫩的面孔如今已尋不到清麗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天地為之失色的驚才絕艷。
“光光?!鄙磉叺娜陟銌镜馈?p> 寧光坐了起來,頭發(fā)比之前還要長上幾寸,一直垂到床上。
“我沒事了?!睂幑饨o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看到現(xiàn)在的寧光,融煦覺得不習(xí)慣,盡管他知道這樣的變化早晚都會發(fā)生,卻沒料到這么快就到來,“你進步得很快?!?p> “我想應(yīng)該是流光的功勞?!睂幑獾故翘谷唤邮芰俗约旱淖兓?,手腕抬起,流光的小玲就清脆地響起來,像是恭賀。
“它還救了你的命?!比陟阋矟M臉贊賞地看著精致的流光。
“哦?”寧光想起來那天抓到了一個刺客,然后自己就睡過去了,根本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來了一個巫隱,準備用魔氣殺你,流光抽干了你所有的靈力來釋放神光,把刺客擊成重傷。”
這就是她虛脫無力的緣故了,流光天生就對魔氣敏感,防魔指數(shù)絕對遙遙領(lǐng)先于第二名。
“刺客呢?”
寧光記得刺客被困在火圈之中,但是現(xiàn)在卻沒有蹤影。
“寧蒼每天都來看你好幾次,炎焰就把他帶走了?!?p> “我睡了多久啊?”寧光感覺有點不對勁了,怎么會有好幾次的探訪。
“半個月?!?p> 寧光大腦頓時堵塞。
“刺客在哪,我想去見見他。”寧光的平靜之下是一顆憤怒的心,該死的混蛋,用魔氣來攻擊不說還讓自己躺在床上半個月,不可饒恕。
融煦拉起寧光,轉(zhuǎn)眼就到了炎焰的帳篷里,炎焰正盤腿修煉,見到寧光,興奮地沖了過來。
“姐姐,姐姐,你沒事啦。”他的小狼爪在寧光身上左捏捏右揉揉來確保寧光的真實。
寧光好像長高了一些,都可以看到炎焰的頭頂了,跟融煦說話也不用再使勁仰著脖子了,她揉揉炎焰的頭發(fā),示意他應(yīng)該停手了,“不但沒事了,我現(xiàn)在好得不得了?!?p> 炎焰目光灼灼地盯著寧光看了許久,明白現(xiàn)在的姐姐已經(jīng)比之前的姐姐強大上不知多少倍,也露出了迷死人的笑容。
“刺客呢?”寧光環(huán)視一周,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元兇。
炎焰腳下一跺,地面開出了一個口子,灰袍老者正萎靡不振地蜷縮在狹窄的囚室里。
“把他給我?guī)蟻?,我有話問他?!?p> 寧光坐在高背椅上,紫眸沒有任何感情地盯著癱在地上的老者,老者渾身的靈力被封,身體也被禁錮了,只有一雙眼睛還是透出不死不休的怨毒。
“你既然這么恨我,就好好告訴我原因,免得我妄殺好人?!睂幑庋壑凶瞎忾W過,老者身上的禁制就全部解開了。
“你殺了我李家唯一的孫子,我就是來為他報仇的。”老者因為長時間滴水未進,沒有說話,現(xiàn)在的聲音很干澀,刺耳。
寧光腦子里飛快地搜索有關(guān)李家的記憶,終于回想起臨都學(xué)院的大黃蜂,死之前還得意洋洋的賣弄過自己的家譜。
“哦,你那孫子實在不懂禮數(shù),我只不過是出于好意管教了一下。”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大黃蜂的樣子,往上數(shù)三代,只能是遺傳了。
“他就算有再大的罪過,也罪不至死吧?!崩畲驗閼嵟蛡?,綜合成一種古怪的聲音,話音殘破不全。
“你錯了,首先,我不喜歡他的樣貌;其次,我不喜歡他的言辭;最后,我瞧不起他的修為,若他真的是你的親孫子,你應(yīng)該在煙花巷柳之外教他一些能保命的東西,要不然就算我不殺他,別人也會殺他的?!?p> 頓了一頓,寧光嘲諷的神情愈加明顯,“不過看到李長老之后,我倒是明白他為什么該死了。”
李代眼睛充血,怒氣已經(jīng)讓他歇斯底里了,“你這個妖女,我發(fā)誓,我李家必定會滅了你!”
他想要撲上去,卻是徒勞,他的面前早已被下了結(jié)界,除了聲音能穿透,別的都穿不透。
“難道李家還有比李長老更厲害的角色嗎?我寧光倒是樂意會會他?!边@樣的毒誓又有什么意義,他明知自己就是李家的守護神,他一死,李家就再也不是XC區(qū)抬得起頭的人家了。
“只要我一死,祭祀團的長老們就會發(fā)起追殺,你插翅難逃?!崩畲K究還是有殺手锏的,他不僅僅是李家的守護神,更是祭祀團的大長老,帝國的一半決議他說了算。
“炎炎,你說我們接下來要逃到哪里去啊?”寧光看到炎炎在一邊快要睡著的模樣,點撥點撥他,讓他別錯過好戲了。
“要我說,我們就先把蒼都的李家抹去,再把祭祀團端掉,一勞永逸?!毖籽嬉膊豢蜌?,完全不顧李代的憤恨和破口大罵,興高采烈地獻出自己的良策。
“融融,你說呢?”寧光玩心頓起,征求一下最高智慧的高見。
“咱們還是送他回去吧,讓他留個遺言什么的,免得說我們太無情?!比陟阊劬Σ[瞇的,半個月來不眠不休的守著寧光,他有些累了。
“李長老,你可記得來時的路?”寧光輕聲問道。
李代懵了,為什么這個妖女的態(tài)度轉(zhuǎn)換會如此之快,前一秒他以為自己就快沒命了,這一秒,他卻能夠自由地回家。
他愣在那里,竟然忘記了回答。
寧光同情地看著他,紫眸里是深深的憐憫,“既然李大人忘記了路,我就送你一程吧?!?p> 一道赤色的光芒從寧光指尖沖出,劃破結(jié)界,刺入了李代的眉心,驚恐定格在他臉上,不過很快就隨著一陣煙霧消失了。
那樣的神情,能不見就不見吧,太過殘酷,會造成心理陰影。
李家的守護神,蒼珠帝國三朝元老,就這樣,化為了一團無意識的,灰蒙蒙的煙霧,入口處剛被掀開,煙霧就順著空隙,飄散而去。